此時天井中的人幾乎全部受了幻術的幹擾,開始自相殘殺。
宮懷羽無暇顧及他人,隻是全力攻擊秋一荻,希望制住她手裡的噬魂鈴。
突然間一箭射來,秋一荻急忙閃身躲開,一箭落空。
隻是這樣一來,給了宮懷羽出手的機會,她的孤鴻軟劍毒蛇一般纏向秋一荻的手腕。
秋一荻不敢大意,腳下連退三步,才堪堪躲過這一劍。
剛想轉身向左,又是一劍射來,卡住了左邊的位置。
秋一荻無奈,右邊的位置有宮懷羽的軟劍侍候,她如何能去那邊?
隻能繼續後退。
如是三箭,秋一荻已經退無可退,隻能騰身跳起,卻見又一箭射來,竟然比之前的三箭速度都快,秋一荻急忙吐出兇中一口氣,急速落下來,卻被宮懷羽的軟劍刺了個正着。
隻是宮懷羽一劍雖然刺中,卻再也遞不進去半分。
她和施雲岫不同,施雲岫練的是無心決,所以不會受噬魂鈴影響。
她隻是因為從小生活在幻宮,所以比一般人能夠多抵抗一會兒,而此時已經是她身體的極限了。
眼看就要功虧一篑,空中一個白色身影淩空而來,将宮懷羽這一劍送了進去。
這一劍刺到了秋一荻的肩頭,一劍刺進,秋一荻的右肩鮮皿噴濺。
秋一荻的眼睛死死看着面前的施雲岫,恨聲道:“為什麼總是你?
”
施雲岫沒有說話,她握着枯鴻軟劍的手腕一抖,秋一荻手腕上的噬魂鈴已經落到了地上。
而後她一掌推出,直接将秋一荻打昏。
噬魂鈴的聲音終于停止了,施雲岫卻是一口鮮皿噴出,再也支撐不住,也昏倒在地。
在場衆人中,最先清醒過來的是原本就受影響最少的宮懷羽。
她一見這場面心裡頓時明白了大半。
若是沒有施雲岫,隻怕在場這些人都将自相殘殺而死。
宮懷羽低頭抱起施雲岫,卻隻看到一張蒼白的臉,再探一下她的内息,發現亂得已經到了可怕的程度。
宮懷羽知道阮煙羅一定在這裡,當下也顧不得其他,先将施雲岫抱到樓上。
進了施雲岫的房間,她就看到阮煙羅站在那裡一動不動,一看就是被點了穴的。
她當下解了阮煙羅的穴道,隻是阮煙羅還不太清醒,渾渾噩噩的。
她也顧不了這麼多,将施雲岫放到床上,她相信阮煙羅清醒過來之後一定會明白該做什麼。
宮懷羽下樓重新回到天井,先将噬魂鈴小心收好,避免再弄出聲音。
而後将秋一荻的傷簡單的包紮一下。
這時冷汐已經清醒過來了。
她的情況和宮懷羽一樣,隻是方才一片亂戰時被人打了一掌,所以這會兒才清醒。
“宮主!
”冷汐立刻趕過來,一見秋一荻受傷便轉頭瞪着宮懷羽。
她不知道施雲岫在這,那麼在場能夠抵抗噬魂鈴傷害秋一荻的人就隻有面前這個宮懷羽了。
宮懷羽也有些尴尬。
畢竟她在幻宮長大,與秋一荻情如姐妹。
“先代你們宮主離開這裡,過後我會親自去幻宮給你們一個交代。
”
冷汐衡量了一下目前的形勢,沒說什麼,架起秋一荻離開了。
宮懷羽轉頭望着已經死傷一片的場面,忍不住歎了口氣。
她手裡有鎮魂鈴沒錯,可惜這次沒帶出來。
如今隻好用最笨的法子,挨個去點穴。
一番折騰下來,已經有人陸陸續續清醒過來了。
樓燕岚算是清醒得比較早的。
她方才也參加了亂鬥,這會兒也受了傷。
好在她的武功不弱,受的都是輕傷。
要說令宮懷羽比較奇怪的是謝别夢。
雖然她也受了幻術影響,可是竟然沒有參與這場混戰,隻是在一旁呆呆地站着。
宮懷羽幫衆人點穴的時候真有心先解決了這個最礙眼的人。
謝别夢清醒得最快,她對于幻術沒有任何抵抗性,可是她天生心智堅忍,絕少雜念,所以幻術對她的影響也最低。
她一清醒就看到一地的屍體,剛想上前,卻發現自己動不了了。
她轉頭,看到了宮懷羽就站在自己身邊,面色不善地看着她。
“是你點了我的穴道?
”
宮懷羽冷冷地看着她。
“你該感謝我沒趁這個機會殺了你。
”
謝别夢似乎懶得和她說話,眼睛卻努力向樓上看去。
她雖然不知道噬魂鈴,但是也明白目前的狀況是幻宮搞的鬼。
既然如此,施雲岫不可能袖手旁觀。
此刻不見施雲岫是很奇怪的。
宮懷羽看到她這樣,也很無奈地搖搖頭。
“雲岫受了傷,不過你最好不要上去。
你鸩羽的身份會暴露她的。
”說着已經為她解了穴。
謝别夢明白宮懷羽說的是對的。
她握緊了手裡的蟬音劍,壓下心裡的不安。
這時越來越多的人陸陸續續清醒過來,謝别夢和宮懷羽兩人分别開始解穴。
鏡月師太也受了輕傷,清醒過來後在一旁的回廊下坐下,運功調息了一會兒,才開始問這是怎麼回事。
宮懷羽将幻宮噬魂鈴的事情說了一遍。
其中略去了施雲岫出手的經過。
衆人一聽皆唏噓不已。
轉頭看着鸩羽已經露面的謝别夢和易了容的樓燕岚、厲蕖枝,頓時開始聯想這一切是不是鸩羽和幻宮聯手所為?
樓燕岚草草地包裹了一下自己的傷,見衆人的目光不善,立刻明白他們心中所想。
開口道:“衆位,今日本是為了解決鸩羽與武林的恩怨。
如果我們和幻宮聯手,為何不再多請一些武林高手一網打盡?
說句不太好聽的話,武林之大,多諸位不多,少諸位不少。
鸩羽殺人,不會這麼拖泥帶水的。
”
“你……”有人動怒。
此人身後的一衆人都握緊了手裡的兵器。
樓燕岚冷笑。
“鸩羽一向敢作敢當,諸位若嫌死的人還不夠多,我鸩羽将奉陪到底。
”
此言一出,在場武林衆人不約而同地轉頭望向那些屍體。
不過短短一瞬,這些人就變成了屍體。
他們本是為了報仇而來,舊仇未報,又填新仇。
而且……這筆賬還不能完全算在鸩羽頭上。
“諸位,聽我一言。
”宮懷羽終于開口了。
她來到這裡就是為了解決這場紛争,雖然事情出現了意料之外的變化,但是目的未變。
見衆人都望向自己,宮懷羽繼續道:“鸩羽身為殺手組織,不論因為什麼原因殺人,懷羽認為皆有違武林公道。
但是誠如武林大會中謝姑娘所言,鸩羽是受雇殺人,諸位真正應該提防的是買兇殺人的人才是。
至于鸩羽,所謂放下屠刀立地成佛,既然已經承諾不再受雇殺人,諸位何妨放其一馬。
否則大動幹戈,就算能夠滅了鸩羽,也難免會有傷亡。
更何況還會出現今日被人作收漁翁之利的情況。
如何選擇,諸位不妨仔細考慮一下。
”
這番話如果說今日之前宮懷羽說出來,也許沒幾個會聽。
可是經曆過方才的幻術,宮懷羽成了這些人的救命恩人,恩人的話自然是要聽的。
因為在場衆人一時間都沒說話,互相看了看,都在心裡盤算宮懷羽的話是否合理。
宮懷羽不急,她站的位置很巧妙,既不和衆人站在一起,也沒有站在鸩羽這邊。
有意無意間,她站在了第三方的位置上。
這給了衆人一種暗示,她宮懷羽是個調停者。
從開始的一片沉默,到後來的小聲議論,再到最後的達成一緻,用的時間并不算長。
可是謝别夢卻心急如焚,她恨不得現在就上樓去看施雲岫的狀況。
可是她不能走,無數雙眼睛盯着她,她隻能佯裝出神色平靜的樣子站在原地。
統一的意見終于達成,衆人同意暫時與鸩羽罷兵言和。
隻要鸩羽不再受雇殺人,過去的事可以一筆勾銷。
但有一樣,鸩羽必須将受何人所雇的名字單獨寫下來交給被害人的親友。
這樣一來,就不存在偷看别派恩怨的事情了。
條件并不苛刻,樓燕岚代表鸩羽點頭同意。
衆人想要的名單立刻着手書寫,這些事樓燕岚一人就可完成,謝别夢和厲蕖枝都可以離開了。
但是厲蕖枝怕樓燕岚吃虧,依舊守在她身邊。
謝别夢卻片刻都等不得,朝着衆人抱了抱拳,身形一閃就消失在後面的樓梯中。
宮懷羽不着痕迹地看了謝别夢消失的方向一眼,心底一歎。
到底是她身邊的人,可以立刻去看她。
而自己呢?
雲岫,眼下的局面是否也是你預見到的?
樓上,施雲岫的房間裡。
阮煙羅早就清醒過來,看到施雲岫那死人一般的臉色,立刻就明白出了什麼事。
她為施雲岫診脈過後,額頭上的汗都冒出來了。
所謂“藥醫不死病”,施雲岫這個樣子可不是說救就能救回來的。
阮煙羅配了最好的藥熬好給施雲岫喂了下去,卻隻能吊住她的一口氣。
真正要命的是她體内那亂竄的内力,如果不能重新導回丹田,那麼施雲岫就算不死,武功也要廢了。
好在這時謝别夢上來了。
她隻看了施雲岫一眼就覺得心寒刺骨。
艱難地轉過頭望着阮煙羅,卻連話都不敢問。
阮煙羅無奈地苦笑了一下,“暫時不會有性命之憂。
她的内力很亂,需要重新導回丹田。
”
謝别夢二話不說就要過來,卻被阮煙羅攔住。
“你一個人的内力不夠。
如果強行運功,很可能救不了她,還把你自己搭上。
”
“那怎麼辦?
”謝别夢的聲音艱澀。
阮煙羅轉頭,透過窗子望向樓下,“如果宮懷羽肯出手……”後面的話已經不用說了。
這裡知道施雲岫真正身份的人裡,武功最高的就是謝别夢和宮懷羽,如果她們聯手,還有可能一搏。
否則就隻能去找明靜大師和真一道長了。
但是施雲岫恐怕撐不到那時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