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知道阮慕笙是不是和妻子之間鬧了矛盾,才賭氣和我在酒店套房裡地過了一夜。
我也不知道他夢中想念的那個女人是不是他的妻子,但驚醒後發現身邊的人是我時,他眼神裡的失望深深地刺傷了我,同時他對那個女人的在乎也暴露無遺。
他那句“對不起”不但把我排除在他的夢境之外,同時也否定了最初那一夜他對我所有的深情缱绻,他的愛和想念是給另外一個女人的,我隻是那個軀殼而已。
如果說原來我還對他存有一絲幻想的話,那麼現在,這個夢全都碎了。
真相好殘忍,知道了以後,心好疼。
昨天與那對狗男女大打出手,現在回想起來,真是丢盡了臉,不知多少人在茶餘飯後談論我的壯舉。
而真正擊垮我的,是阮慕笙。他溫存之後的冰冷,讓我一下墜入了無底深淵。
和丁銳離婚,與甯欣怡反目,我更多的是被憤怒與不甘激起的鬥志,而被阮慕笙當成了替代品,我卻隻是氣若遊絲,失魂落魄。
幸好今天是周日,不然我都不知道自己有沒有力氣去上班。
回到家後,我直接進了房間,把自己行屍走肉一般的身體扔在了床上。
昏沉間,時而是我被丁銳甩在了冰冷堅硬的理石柱上,時而又是阮慕笙抱着我在耳邊喊我“小愛”,不知怎麼他又開始激情萬丈地吻我……
隻聽“啪”地一聲,我被什麼聲音從夢中驚醒。
一擡頭,蕭小雪手裡拿着我的幾件裙子,其中一個衣架掉在了地上,發出了剛才的聲音。
“姐,你醒了?”她有些尴尬地問我。
“嗯,要做什麼,你?”我迷迷糊糊地問。
“姐,一會兒我和男朋友去約會,想借穿下你的裙子。”
“行,自己選吧。”我說完又閉上眼睛,打算繼續睡會兒。
蕭小雪一連試了兩件,覺得都不滿意,又脫下來,在那裡一通擺弄,我也睡不着了,幹脆坐起來揉揉後腦,等她走了再睡。
最後,她拿起了那件水藍色的桑蠶絲連衣裙,“就這件了。”
“不可以。”我對她斬釘截鐵地說。
“為什麼?”她不解地問。
“沒有為什麼,除了這件,其他都可以。”我的語氣是不容置疑的。
蕭小雪把小嘴一撅,“可是,人家一眼就看上這件了嘛!”
“那也不行。”我說得冷冰冰,沒有一點商量的餘地。
我的态度成功地激起了蕭小雪一向嬌慣的任性,她把裙子一揚,“今天我還穿定這件了。”
“放下。”我對她說了兩個字,怒氣隐隐升起。
“偏不。”蕭小雪倔強地沖我吼道。
平日時她在我面前嚣張習慣了,認為無論什麼事我都必須讓着她,好像天生注定她比我高貴似的。
當然,我也都忍了,畢竟她是我親生的妹妹,又小了我五歲,女孩子嘛,見了漂亮衣服,好的化妝品有些眼紅,也是正常的。
不過這次不行,這件裙子是阮慕笙為我買的,就算我一次都不再穿它,也會将它好好地珍藏起來,看見了這抹水藍,就猶如看見了他。
這是我心底最後一絲懷念,我不允許任何人碰它,沾染它,這是屬于我和阮慕笙的記憶,隻有我們兩個人。
我也不知自己是哪裡來的力氣,一下從床上躍下來,來到蕭小雪面前準備把裙子搶回來。
她當然不許,嘴裡還叫嚷着,“不就是一件裙子嗎,借我穿一下怎麼了?幹嘛那麼小氣?”
我死死拽住她的胳膊,“說過了,唯獨這件不行。”
“怎麼,這件裙子有什麼特殊意義嗎?”蕭小雪特意揮舞着手腕,擺弄着那堆輕絲,它頓時在我眼前形成了一個藍色的漩渦。
我伸手去抓,她又将它甩到身後,故意讓我抓不到。
“蕭小雪,我最後再說一遍,給我放下。”我的語氣像警察追捕壞人時的鳴槍示警。
蕭小雪許是見了我從未有過的嚴肅表情,更加受不了,在她的世界裡,我壓根兒就沒有權力對她這樣說話,更沒有資格跟她擺态度。
隻見她雙手用力一扯,薄如蟬翼的真絲裙瞬間一分為二,然後她的手輕輕一松,殘碎的水藍無聲無息地落在了地闆上。
“好,我放下了,哈哈哈哈……”伴随着她得意地大笑,我的心刹那間碎了一地。
她竟然把它撕了,她竟然把它撕了!
她撕碎的何止是這件裙子,而是我和阮慕笙之間所有的印迹!
對于現在的我來說,這是最珍貴的東西,對,最珍貴的,被她毀了。
一股前所未有的盛怒充斥着我的心髒,我擡起手掌,對着面前那張寫着“我就把它撕了,你敢把我怎樣”的臉狠狠地甩了幾個耳光。
蕭小雪一定沒想到我會打她,沒錯,從小到大,這的确是我第一次打她,為了一個叫阮慕笙的男人。
“蕭小愛,你打我?你竟敢打我?”蕭小雪捂着臉大聲咆哮,說着上前對我又抓又撓。
我三下五除二扭住她,“我隻想教訓教訓你,應該怎麼對姐姐說話!”
蕭小雪誇張地叫聲把楊女士吸引了過來,她進門看見她的寶貝女兒被我反扭的情景,一下子炸了。
“有你這麼當姐姐的嗎?居然打自己的親妹妹,這是誰教你的道理?”說着她扳開我的手,把蕭小雪摟在懷裡,“小雪,别哭,媽媽看看有沒有打壞。”
“媽,她欺負我。”蕭小雪惡人先告狀。
我沒說話,明知說了沒用,就不必再說。
我默默俯下身,拾起那件被撕破的薄絲,捧在手裡。
楊女士上來狠狠推了我一把,“你現在長本事了是吧?看把小雪打的,臉都紅了。”
我被她推坐在了地上,還沒等我起來,楊女士又順手拿起地闆上的衣架,對着我的後背一通亂抽,邊打邊說,“小雪,她打了你多少下,媽都替你還上。”
我忍着痛,沒有動,沒有叫,也沒有哭,直到她打夠,我就那麼一直躺在地闆上,任由她打。
她是我媽,我不能還手,因為我的生命是她給的。
整個過程,我把那團水藍色的薄絲緊緊抱在懷裡,貼在我的兇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