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場很靜,他的這聲“文珊”,所有人都聽得清清楚楚。
我距離他最近,當然聽得更清楚,他拉着我的手,喚的是夏文珊的名字。
在蘇州那次,他擁着我喚了夏問珊,自己卻不知道。
而這次,他根本沒有辨認出面前的誰,而直接将我當成了夏文珊。
我不明白的是,是什麼讓他又一次把我當成了夏文珊,他是有多想念她,才會這樣情不自禁?
在場的有些老員工應該會知道文珊是誰,或許還會有人親眼見過夏文珊,他這樣在所有人的注視下,動情地喚着夏文珊的名字,而大家明明都知道我是蕭小愛,這讓我情何以堪?
我站在他的面前,全身的皿液已開始逆流,被他握着的手瞬間變得冰冷無力。
那雙俊美的眼睛裡,看到的并不是我,而是他亡故了三年的妻子,那專注,那詫異,那不可置信,都不是為我。
我忍着身體裡即将爆炸的情緒,用最低的聲音問他:“看清楚,我是誰?”
他的手握得更緊了,并上前一步離我更近,眸光裡竟然閃着微微的淚光,聲線微顫,“不要離開我,我們永遠在一起,好嗎?”
這句表白的話在不知情的人聽來,可能沒有太大的問題,可是我卻心明如鏡,他分明還是把我當作夏文珊,絲毫沒有意識到蕭小愛的存在,或許,他在眼裡,我從來都沒有存在過。
“不好!”是可忍孰不可忍,我猛地從他的掌握裡抽出自己的手,轉身走向台下。
餘光中,所有人都愕然地盯着我,除了林麗佳。
她站在接近後台出口的走廊盡頭,雙臂交叉于兇前,昏暗的燈光遮住了她的眼神,卻掩不住她挂在嘴角的那份得意。
身後,我朦胧中聽見段經理在指揮燈光和攝像,他一定是不想讓這場景再繼續下去,以免在衆多員工面前留下太多對于總裁不利的畫面信息。
霎時,台上的燈光暗下來,提着裙擺跑向出口的我反而更加顯眼了。
琥珀色的禮服在側台彩燈的照射下,猶如黑暗中一隻翩翩起舞的蝴蝶,在受傷之後悲情地振臂低飛。
阮慕笙沒有來追我,蕭小雪也沒有過來安慰我,唯有在出口處,林麗佳攔住了我。
“蕭經理穿成這樣,不怕出去被人拍照上明天的頭條嗎?”
我放下裙擺,氣憤地盯着她,“如果你不找人暗中作梗,我想不會的。”
“哎呦!冤枉死我了,這次舞會,我為你和總裁可是操了不少的心,想不到竟落了埋怨。”林麗佳雖然嘴硬,但幸災樂禍的心情根本藏不住。
我上前一把拽住她,“林麗佳,少惺惺作态,你到底做了什麼?”
她的眼神瞬間變得淩厲無比,“蕭小愛,不要含皿噴人,阮慕笙拿你當替身,你也看到了,我之前好心提醒過你,是你自己執迷不悟,現在又怪起我來,難道我能左右他的思想嗎?”
她的話讓我瞬間頹廢異常,沒錯,阮慕笙的思想沒人能夠左右,他的心裡本來就沒有忘掉夏文珊,那麼多個細節,都可以證明,隻是我一直不甘心罷了。
眼淚,又變得那樣不争氣,我根本控制不了,奔湧而出。
我真的不想在林麗佳面前表現得這樣兒狼狽不堪,于是扭頭向外跑,卻和一個人撞了個滿懷。
“小愛!”
熟悉的聲音在耳邊響起,擡起模糊的淚眼,我依稀看到了宋雅晴的臉。
“你這是怎麼了?我加班來晚了一步,發生了什麼?”宋雅晴扶住我搖搖欲墜的身體,急切地問。
今天宋雅晴和吳非也應邀來參加這場舞會,主要他們分别是我和阮慕笙最好的朋友,其實剛才我也沒注意到他們是否已經在現場,原來他們剛剛才到,錯過了我和阮慕笙在台上那尴尬的一幕。
而她身邊的吳非卻一直驚訝地看着我,半晌,他大概猜到了什麼,沉聲問我:“是誰讓你穿這件衣服的?”
我愣了愣,不知他是何意,他見我的情緒很是激動,對宋雅晴說:“照顧好她,我去看看慕笙。”
于是,宋雅晴扶着我走出了酒店,來到了停車場。
她是坐吳非的車來的,鑰匙自然在吳非那裡,而我上場前,拎包都由蕭小雪保管,所以沃爾沃打不開。
“小愛,先别哭,先想想你的車鑰匙在哪裡?”宋雅晴大概覺得我的這身裝束不适宜在大街上抛頭露面,隻能先進了車裡再說。
接到宋雅晴的電話,蕭小雪不久趕過來,她把手裡的包遞給宋雅晴之後,轉身就走。
我哭得太投入,沒有注意到蕭小雪的反常,反而是宋雅晴覺得納悶,“小雪,你姐姐正難過呢,你沒看見啊?”
蕭小雪聞言站定,緩緩地回過頭來,看看滿面淚痕的我,有些膽怯地開口,說了句廢話,“姐,你别哭了。”
要是能忍住,誰願意選擇哭?惹得路人紛紛側目偷看。
甯雅晴找開我的包,拿出車鑰匙,打開沃爾沃,小心地将我扶住車裡,轉頭問蕭小雪,“到底是怎麼回事?是阮慕笙欺負她了嗎?”
蕭小雪瞥了一眼車裡的我,小聲地說:“總裁在台上,對着我姐喚了别的女人的名字。”
“那女人是誰?”宋雅晴厲聲追問。
蕭小雪吓得一哆嗦,頭搖得像波浪鼓,“我不認識。”然而一陣風才似的跑掉了。
“怎麼會這樣?”宋雅晴不解地自言自語,坐到了駕駛位置,“小愛,我送你回家吧。”
我麻木地點頭,隻想快點離開這蒙羞之地。
上次是在做.愛時,他情不自禁地喚出亡妻的名字,但那時畢竟隻有我們兩個人,出于對他欲罷不能的愛,我選擇了打掉了牙往肚子裡咽,我期望着可以通過相處來加深我們的感情,讓他逐漸走出夏文珊的陰影。
可是這次,是當着宏笙衆多員工的面,這讓我怎麼忍受?
全天下的人都知道,我蕭小愛是個替身,我還有何面目再出現在宏笙集團呢?
難道,他以為我的内心當真強大到什麼都可以忽略嗎?
殊不知,以往的那些退讓,那些牽就,都是因為我愛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