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我最熟悉的,也是此生最不想看到的兩張臉,而他們就這樣硬生生地杵我的面前,連躲避的機會都不給我。
丁銳和甯欣怡并肩坐在招聘位上,賺足了優越感,相比之下,我卻像一個落魄的乞丐,灰溜溜地乞求别人的施舍。
甯欣怡首先開口,“呦,真不好意思,這位小姐,我們這裡沒有适合你的位置,請您到别處轉轉吧。”
她的聲音不小,周圍的人很多都聽到了,我并不在乎陌生人對我的看法,但我實在是看不慣她小人得志的嘴臉。
“甯欣怡,對于你這種貨色的某個器官所發出的聲音,我根本就不屑于聽到,所以麻煩你管好自己,免得我沒輕沒重動了你的胎氣,再賴上我。”
我的話說得夠狠,但也是說說而已,要說狠,還要數我的前夫丁銳,他不但吃了我的肉,還喝了我的皿,連骨頭渣都沒留給我。
甯欣怡站起身指着我叫道:“蕭小愛,你嘴上能不能留點口德?男人不要你,工作也找不到,你是不是該反省一下?”
我一把打掉她指向我的手,“把你的爪子拿開!你一個小三兒都不反省,還在這裡恬不知恥地招搖過市,難道你不知道這個位置是偷來的,搶來的嗎?我蕭小愛一向正大光明,還輪不到你來說三道四。”
這時,周圍已經聚集了越來越多看熱鬧的人,既然工作這麼難找,心情都不太好,看個狗皿劇情也是不錯的。
人群裡不但有前來找工作的應聘者,還有左右相鄰的招聘企業,估計大家都在從我們的對陣言語中樂此不疲地揣測着我們的關系,以及相互之間的恩怨糾葛,并且還不時地有人在議論着。
“哪個是小三兒,哪個是原配?”
“招聘的是小三兒,應聘的是原配。”
“原配比小三兒長得好看多了,旁邊那男的是不是眼瞎?”
“你沒看到小三兒身上穿着防輻射服嗎?準是沒票先上車了。”
……
甯欣怡見沒占到什麼便宜,隻得向身邊的丁銳求助。
而作為我的前夫,甯欣怡的現任男友,招聘公司的負責人,到目前為止,丁銳仍然像一塊木頭似的,坐在那一言不發,好像此事與他無關,我着實佩服他的這份淡定以及死不要臉。
丁銳不耐煩地拿掉甯欣怡的手,收拾着桌面上的資料和收到的簡曆,低聲說:“我們走!”
旁邊一位方才剛剛遞過簡曆的女孩問道:“丁總,請問我還會接到面試通知嗎?”
丁銳沉着臉回答道:“今天不招了,簡曆我回去看一下。”說着就要撤出招聘現場。
這女孩的話一下提醒了我,我一把攔住丁銳,大聲喝道:“喂,渣男,還我簡曆!”
大概是這聲“渣男”把他惹火了,他用殺人一般的目光盯着我,惡狠狠地說:“蕭小愛,别總經以為自己是什麼大家閨秀,這些年我一直供着你,把你害得連自己都認不清了,事實就擺在眼前,離開了我丁銳,你還玩得轉嗎?離了婚還糾纏不休,有意思嗎?”
喂喂,他的嘴巴什麼時候變得這麼毒了?我竟然沒有一點準備,無言以對,隻能呆立在那裡,兩片嘴唇像被脫水粘住了,動不了。
我感覺大家的目光“刷刷”地看向我,我的身體瞬間被戳了個窟窿,以供大家嘲笑。
手指掐進手心,卻不自知,我強忍心中的屈辱和憤恨,用自己都陌生的聲音,顫抖着回應他,“丁銳,貶低我也是在否定你自己,不要以為處心積慮地打擊我,我就會退縮,無論離開誰,我蕭小愛都會活得精彩輝煌,波瀾壯闊!”
丁銳的臉上泛出明顯的嘲諷,繼而哈哈大笑起來,仿佛我的話是天下最好笑的大笑話,他笑得開心而放肆,從一堆簡曆中把我的簡曆抽出。
“聽着,像這樣既愚蠢又倔強的女人是不會有公司錄用你的。”
然後他手指輕輕一彈,那頁貼着我照片的A4紙像雪片一樣,旋轉着在空中打轉,像我現在沒有着落的工作,和人生。
突然,我的簡曆被人群中的一個人接住,我驚訝地側目,原來是田書芳。
她挺直着脊背,拿着我的簡曆,走到丁銳面前,聲音響亮地說:“這位先生,我是一家上市公司的招聘負責人,作為同樣前來招聘的競争對手,我不得不告訴你,蕭小姐已經被我公司錄用,請你組織好自己的語言,不要誣蔑我的同事,又打了自己的臉。”
語畢,田書芳拉着我的手,撥開人群,在所有人錯愕的目光中,揚長而去。
一口氣走出了人才市場,我的心還因氣憤而無節律地跳動着,平靜了一會兒,我對田書芳說:“芳姐,謝謝你。”
無論如何,田書芳為我解了圍,也賺足了面子,我心存感激。
“這不算什麼,我一向見不得仗勢欺人。”田書芳依然平靜地微笑。
“讓你見笑了。”一想到自己那點破事兒被人當成笑柄,我羞愧得擡不起頭來。
田書芳卻一本正經地說:“我不覺得好笑。”
我看向她,卻被她嚴肅的表情逗笑,“芳姐,真有你的,還上市公司的招聘負責人,呵呵……”
一改往常的平和,田書芳的神情反而更加鄭重,“我說的都是事實,你可以用手機查一下和美保險的股票代碼。”
我連忙收到笑,“對不起,芳姐,我不是那個意思。”
田書芳擡眼看着頭上的藍天,幽幽地說:“你不要誤會,我幫你沒有别的目的,做為年長你幾歲的過來人,我隻想說,你那句話說得很漂亮,希望你可以做到。”
“啊?”蒙圈,我說什麼了?
“不要以為處心積慮地打擊我,我就會退縮,無論離開誰,我都會活得更加精彩輝煌,波瀾壯闊。”田書芳重複着我的話,臉上又恢複了慣有的笑容。
那是我情急之下胡謅的,實際上我還是被打擊到了,一直自我感覺良好的我,其實在别人眼裡,就是個一無是處的廢人,隻能依附别人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