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悅果然不負衆望,以非自保件破零上單。
我抑制不住心中的喜悅,第一時間從團險辦公室飛奔到樓下銷售一部辦公區去恭喜她。
由于是第一次簽單,她對流程還不算太熟悉,于是我仔細幫她檢查了所有的資料,直到确認無誤,她才興高采烈地跑去報單了。
同事們聽說她簽了首單,都紛紛過來恭喜和鼓勵。
對于一個還未曾畢業的學生來說,在實習期間就可以腳踏實地約談拜訪,并得到客戶的認可,的确不是一件簡單的事。
而且這件保單來源于陌生拜訪,那麼含金量就更十足了,它充分說明藍悅是有銷售潛質的。
這件保單的金額雖然不大,但卻給藍悅帶來了莫大的鼓舞,她抹了把額頭上的汗水,青春的臉上洋溢着盛不下的興奮,“小愛姐,其實這個客戶你也認識,就是上次你陪在中央商場外做問卷的那個姐姐。”
我已經沒有印象,茫然地搖了搖頭。
藍悅又提醒我,“你忘了?小愛姐,那個五歲的小男孩一直在指着街上的美女說要娶她們當老婆。”
我恍然大悟,“噢,原來是那個早熟的小孩啊,對了,人家後來不是定下來要娶你嗎?原來這單是你未來的婆婆在投保啊!”
說完之後,所有人都哈哈大笑起來。
衛亮卻擺出一副迷惑不解的表情,“為什麼小愛姐陪你做的陌生拜訪有成交,我也沒少陪你,為什麼就不行?”
沈冰冰在一旁打趣道:“那是因為人家小愛姐真心誠意幫藍悅提升業務水平,而你卻見人家年輕單純,另有圖謀。”
無疑又引來大家一陣哄笑,而我卻發現江琪在人群後面慢慢走開。
我悄悄觀察了一眼衛亮,他顯然也發現了,但他沒有去追,隻是不動聲色地坐在位置上,眼裡的無奈卻清晰可見。
不知他們之間怎麼樣了,也不知衛亮是否還在猶豫辭職的事,總之,某些所謂的現實條件對愛情的阻礙是不可忽視的。
在大多數年輕人心中,愛情從來都是至高無上的,而現實卻不被人看得起,但最後毀滅愛情的,往往就是不可抗的現實。
淩駕于現實之上的愛情,美好,熾烈,終究會被現實折磨得遍體鱗傷。
比如,我和喬北。
自從他離開和美,我便沒有再聯絡他,更不知道他去了哪裡,隻是默默願他一切都好。
對于他,我沒有一點怨,即使他後來對家人表現出妥協,我也依然沒有怪罪,反而充滿感激,感激他陪我度過那段灰暗的歲月。
當時如果不是他的家裡極力反對,我可能會和他走下去,我覺得人不能太貪心,況且當時阮慕笙并沒有向他表達什麼,即便後來知道了他單身的情況,有的也隻是我對他一廂情願的迷戀。
其實直到現在,我甚至還會偶爾迷惑,他為什麼會選擇我?他為亡妻夏文珊苦守三年,就因為我的出現而改變一切嗎?我從不知道,到底是自己的哪一點打動了他。
自從那天靜月灣海邊向我說出實情後,他再也沒提她的事,隻字不提,隻是他看我時眼神裡的專注有增無減。
晚上,我請全組的人吃飯,主要為了慶祝藍悅破零,同時也是為了感謝大家平時對藍悅的輔導。
除了何燕孩子生病了沒來上班外,田書芳、衛亮以及沈冰冰悉數到場,我也邀請了江琪,她答應了。
席間依然延續以往的熱烈風格,雖然隻有我們六個人,但絕不輸給一台晚會。
藍悅雖然表現得很活潑,但并沒有感到盲目驕傲和自滿,反而覺得自己這才剛開始,以後要學的東西還很多。
田書芳當即豎起了大拇指,對其他人說:“小藍這個樣子和當初的小愛一模一樣,懂得居安思危,後面的表現非常值得期待。”
其他三人都表示非常認可。
我連忙說:“芳姐,您不能這麼誇我,我都不好意思了,再說我當時的狀态可比小藍現在差遠了,小藍在壽險銷售方面的成就一定很快超過我。”
江琪卻撿了這個空隙對我說道:“可是,你在獵豔方面的成就卻讓人望塵莫及。”
這話要是沈冰冰說出來,我并不感到有什麼,誠然,江琪也不是不能說,大家平時開玩笑都很随便,我倒不覺得有什麼,和阮慕笙的關系現在也是人盡皆知,關鍵是有衛亮在場啊。
雖然他們的關系還沒有公開,但畢竟彼此心裡是清楚的,他們是男女朋友的關系,她這樣說的意思好像她自己這方面沒有成就,這會讓衛亮心裡不太舒服的。
果然,衛亮默默端起一杯酒,一飲而盡。
不知别人是否看得懂,至少我明白他心裡有多難過。
就像當時喬北的家人嫌棄我一樣,那種自尊被踩在腳下的感覺,有時比失去愛情本身更加令人痛苦。
而化解這場尴尬的居然是年輕的藍悅,她舉起酒杯,興沖沖地對大家說:“多謝各位前輩對我的幫助,我在這裡表一下決心,在和美我有兩個願望,一個是工作有所成就,另一個就是找到我的另一半,大家一起祝願我心想事成吧!”
衆人一聽都連忙舉起酒杯,“一定會的,一定會的。”
最熱衷于八卦的沈冰冰将酒幹了之後問:“有目标了嗎,悅悅?”
藍悅認真地搖了搖頭,摸了摸紅撲撲的小臉,“話說和美帥哥好多,我有點花眼,不過我也不急,以後慢慢挑選吧。”
她的話引來大家一片大笑。
而江琪今天注定要與歡樂的氣氛作對,待笑聲接近尾聲時,她突然起身,面色嚴肅,對大家說:“我來和美已經快兩年的時間了,在坐的隻有芳姐來的比我早,然後又有新的同事加入進來。不過天下沒有不散的筵席,人生的過程就是前人走,後人來,歸去來兮,當然了,無論先後,有緣才走到一起,我很珍惜。”
說到這裡,她頓了一下,四下環視了一下大家莫名其妙的眼神,接着說:“我們同事一場,在這裡告訴大家一個決定,我要辭職了。”
“啊?為什麼呀?”大家幾乎異口同聲,除了衛亮。
可以看得出來,衛亮對此也是驚訝的,隻不過他沒有擡頭看江琪,又端起了一杯酒來。
“不為什麼,累了,想休息一段時間。”江琪說得無比落寞。
值此,歡慶宴變成了告别宴。
這兩年來,江琪的業績算是相當不錯的,積累了兩年的客戶,不知付出了多少辛苦,灌注了多少心皿,一朝辭職,一切都不複存在。
然而,她已經決定。
那晚,衛亮醉了,破天荒第一次。
我和田書芳一起将他送回家,在車上,借着昏暗的燈光,我看見了他眼角的有些許濕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