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我問小易：“為什麼一定要在天黑之前？”
“因為剛祭祀後，地下那些東西都有點蠢蠢欲動，将軍還沒醒來，夜晚，怨氣就會跑出去，吸食人髓。”
“哦。”我似懂非懂的點頭，擰開門把，走了出去。
打開門就看到了方豔豔跟村裡的幾個女人在那顆大楊柳樹下，彎着腰在木框裡挑揀着米粒，那是收好的稻谷，用大石塊碾碎後，再用手一一把谷殼挑出來。
瞧見我出現，那幾個女人臉上出現慌張，都起身往後退了幾步，像是在害怕什麼，我看一眼方豔豔，方豔豔立馬領會，把我領進屋，然後把門關上。
紙糊的窗戶上馬上多了幾條身影，我跟方豔豔對視一眼，都沒有說話。
我悄聲走到門邊，猛地一拉，靠在門上的幾人哎呦一聲摔倒在地，而其餘趴在窗戶上的幾人，則匆忙逃開。
我想着李成蹊平常的神色，裝出幾分樣子來，陰冷的看着還傻傻的趴在我腳邊的幾人，“看來一頭豬是不夠的，下次祭祀我會建議山神多讓村長獻祭出幾個人來，也許山神就不會那麼輕易動怒了。”
那幾人聽到這話，手腳并用的爬起來，快速跑開了，我馬上把門關上。
一回頭就看到方豔豔笑意深沉的看着我，“沒想到你也會騙人。”
“我這不叫騙人，對了，你問出來沒？”其實，方豔豔真說錯了，我這是仗勢欺人，仗着李成蹊的威名才讓這些人懼怕我。
突然在想要是李成蹊不出現的話，我怕是不知道會被這裡折騰成什麼樣，光是想着那瘋子還有瘋子娘，我就覺得一陣惡寒。
“我已經打聽清楚了，要從這個陳家村出去隻有一條出路。”方豔豔的話打斷了我的臆想。
我看着她，眼神充滿熱切：“什麼路？”
方豔豔眼中充滿着不知名的光芒，她突然扣住我的手，她掌心的繭子刺痛了我的手背，我被她這個動作吓了一跳。
“這條路就是讓山神永遠在山上，讓他出不來。”
她這句話讓我脖子處微涼，猛地一抽，我把手從她的牽制中抽離，手背上馬上出現幾道紅痕，“你說什麼？”
方豔豔又說了一遍：“隻有封印了山神，村民們就會放我們走，他們也不會再拐賣女孩子了。”
“你這話是聽誰說的？”我面對這樣的方豔豔，不禁後怕起來，身體微微跟她拉開一點距離。
“那個男人睡着的時候說的。”
“我不信。”我不放過方豔豔眼中任何一抹神色，卻發現她表現的很自然。
我道：“山神已經有妻子了，自然不需要再用女人祭拜，可是這個村子裡的人卻還是在拐賣婦女，就算我們被放走，下一批的也會陷入這裡。循環到底。”
李成蹊說過，他已經找到蘭蘭，也就是我，所以不會再需要其他女人了，而其他女人也被他放了，隻是被困在瘴氣中走不出來而已。
但是這個村子不一樣，這個村子就像一個大坑一樣，永遠都填不滿。
我情緒有點激動，方豔豔看了我好久，才說：“那是因為山神對這個村子的人下了詛咒，不然你以為為什麼他們會那麼懼怕？”
“詛咒？”我喃喃自語，好奇的看着方豔豔。
“你難道沒有發現這個村子的男人很少嗎？”
“是有點。”從我被拐來的那一天見過的那幾個男人，加上村長還有瘋子他爹，好像用手指都能數過來，村裡女性較多，小孩子比例都好像是男的比較多。
方豔豔說：“山神詛咒這個村子人生不出男丁，所以他們才會出去拐賣那些女人進來。”
這話聽着好像很有道理，可是我總覺得有哪裡說不出來的怪異。
我試探問：“這話都是那個男人說的？”
方豔豔搖頭：“一半一半。”
什麼叫一半一半？
“我覺得生不出男孩子，應該不是山神的錯。”
不知為何，下意識，我總覺得這種事不能怪李成蹊。
方豔豔奇怪看我一眼。
我被她這眼光看着有點發慌，躲過她的視線。
耳邊她說道：“以往你不會這麼說，為什麼現在處處維護着山神？”
這下，變成心頭發慌。
我解釋：“你想多了，我隻是就科學論事。”
“科學？哼。”方豔豔冷笑。
也是，如果真的科學，李成蹊的存在又是什麼？
“這個村子多半的婦女是被拐賣來的，另一少半是跟鄰村聯姻的，我聽那個男人說，跟聯姻的婦女結合，總是會出問題。”
“什麼問題？”我好奇。
方豔豔沒有直接回答我這個問題，而是繼續給我說：“隻有封印了山神，才能解除詛咒，才能救我們。”
她的眼神就像是一把鎖鍊，緊緊的鎖住我，我冷汗淋漓，忘記了動彈。
誰也沒有說話，我們就這麼雙眼對望着，直到我感覺到一片涼意，那是脖子上的玉發出來的，我才回神。
“我覺得這種事還是有點不靠譜，要是封印了山神就能拯救被拐的命運，為什麼村民不自己去做？”
方豔豔冷笑，恨意連連，“你以為他們沒有做過？”
這恨意來的奇怪，我不禁多看了她幾眼，而後發覺并沒有奇怪之處。
“山神隻給親近之人近身，比如你。”
她又重新握住我的手，慢慢的加大力道，我感覺到手指被嘞的生疼，眼淚泛出在眼角，“疼……”
聽到我說疼，她才放手，整理自己的頭發，“對不起，我失态了。
“沒事。”我揉揉手指，看着被折騰成這樣的方豔豔，我甚至不記得跟她第一次見面時，她的樣子了。
我透過窗戶紙朝外看去，天色不早了，想起老陳跟小易的警告，站起身，“我回去了。”
轉身的時候，被方豔豔拉住。
“你記住，隻有封印山神，我們就得救了，這種事隻有你能做到。”
我大力甩她的手，沒回頭，“我會考慮。”
然後打開門就走，方豔豔追出來，大聲吼着我的名字：“周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