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二章 歲月如煙逝無蹤
日落将落時分,顧錦川獨自一人前往福清寺廟所在的山根底下,把車子停在一顆大樹之下,車裡放着淡淡的音樂。
是那個女人在上節目時間翻唱過的歌曲,音質雖然不太好,但她清麗的聲音卻蓋過了一切。
他跟着旋律在輕哼,感覺好久都沒有這麼輕松過,又好久都沒有這麼難過過。
這半年的時候裡,他沒有過得很好,也沒有過得很壞,反正就那樣,也沒有特别特别的想她,因為一直控制着自己的情緒,這半年裡他做過的最多的事情就是抑制自己的思念,一遍一遍的告訴自己,她能有平安喜樂的未來,而等待着自己的除了腐朽就再無其他了。
可再次偶遇的時候,他的思念已然如同洪水一樣泛濫了。
這半年的時間裡,他一直以為自己足夠的堅強,可事到如今卻發現,世上哪有足夠堅強的人,隻不過是事未到戳心之處,所以人未有極緻難受的感覺。
或許是冬日的關系,所以日落的特别早,這會兒眼看着黃昏日下了,穿着粗布麻衣的女人,眉眼清淡的出現了,山下的風吹起了她套在身上的長袍,青色的邊角随風動着。
這喧嚣的風連她額頭短短的碎發都吹的飄了起來。
以前喬煙長發的時候,他覺得長發的喬煙真好看,現在喬煙的頭發剪短了,他覺得短發的喬煙更加好看了。
她眉眼裡,輪廓裡的那股子倔強倨傲好像更加的明顯了。
隻是隔着車窗而已,他卻覺得他們像是隔了整個世紀的時空一樣,近在眼前卻觸摸不到,他不知不覺的伸手,觸碰到的隻是僵硬的車窗,他的手留戀在車窗上面,撫着僵硬的車窗,卻也如此的溫柔,因為腦海中,全是她的臉頰。
所有的觸不可及隻化成一句問話,分開的這些日子你還好嗎?
“但願你不是在思念裡掙紮過活。”
喬煙是跟着無憂大師一起下山的,因為東西有點多。
無憂大師先是深吸了一口這山下的空氣,随後感歎道:“多久了?感覺有好多年沒下山了。”
“其實可以讓小德跟我一起下來就行了的。”
喬煙委婉的說着,好多年沒有下山的無憂大師其實也不用跟着她一起下山的。
隻不過是下來拿些東西罷了。
無憂搖了搖頭,“不是因為要拿東西所以下山,而是因為想下山了所以順便來拿些東西。”
喬煙挑了挑眉,接過賣場的人遞送到手的大紙箱,跟随着無憂大師轉身準備上山。
無憂的眼神幽遠的看向遠處停着的一輛車子,不着痕迹的歎一口氣,一邊緩慢的走着,一邊問道:“如果有一天,讓你痛苦的人是不得已讓你痛苦的,你會怎麼做?”
喬煙錯愕,正了正懷中的大紙箱,覺得有點重,不過還好,這些日子以來,在這裡手力活多了,也不覺得有什麼了。
她遲疑了一下,“不管得不得已,都讓我痛苦了,這是事實。”
無憂笑:“所以說,你是不會原諒了?”
喬煙搖頭,“不,我不是不會原諒,我是不想記恨。”
這世上沒有任何一種情緒比恨還要累,纏在心頭的恨可以将整個人都吞噬。
“你這麼有慧根,若不是七情六欲還在,真想收你入門做弟子。”
喬煙也跟着笑,“那我豈不是很有面子,多少人想做大師你的弟子都被拒絕了的。”
等山根下沒有了喬煙的身影之後,顧錦川才敢從車裡走了下來,他往山根邊走過去,開着貨車送貨的賣場員工還在嬉笑着議論着,“這福清寺什麼時候開始收尼姑了啊?”
司機打開了車窗,調侃道:“我看根本就不是女尼姑吧,這姑娘看起來像是懷孕了一樣,有些圓潤還穿得寬松,不是聽說這福清寺會救濟一些無路可走無家可歸的人嗎?我看這小姑娘呀,應該是不知道懷了誰的孩子,又無家可歸的,所以去了福清寺。”
“聽你一說,我是感覺這小姑娘好像懷孕了,雖然這福清寺的香火好像不咋地了,不過行善積德這方面,還是沒有落下。”
顧錦川就站在不遠處,聽着旁人的猜測,想一笑置之,卻又無奈心頭纏繞滿了這些玩笑話。
日落西山,他在山根底下坐了很久,直到天完全黑了,他才起身,準備回家。
東山墅這裡,他已經很久沒去了,從那件事情發生了之後,他就發現自己不能在東山墅裡停留片刻,這裡到處都布滿了喬煙的味道,浴室裡,衣帽間裡,卧室裡,飯桌上......
他在喧嚣的市中心買了一套房子,這裡一到夜晚就華燈初上,有吵鬧的人群聲,有整夜的汽笛聲,太嘈雜的地方反而讓他覺得心安了一些。
睡不着的時候,至少腦子裡面不是空的,被吵着的感覺總好過于生疼生疼的想她吧。
至于為什麼會在江南的度假區一呆就是一個月,在那裡呆着的一個月可以取名叫做想她的月份。
這夜,顧錦川途徑了酒吧,喝了一點兒酒,回去的時候,滿身的酒味,迷迷糊糊的輸入着門上面的密碼,等待着門發出聲音之後,他推門而入,卻聞到了不屬于這個屋子的味道。
莫晨曦風情萬種的從浴室裡出來,甚至大膽到沒有穿衣服。
顧錦川瞥了一眼,無情無欲的撿起床邊的被單,扔了過去,“你最好遮住自己,不然的話,我會把你從這十八樓扔下去。”
莫晨曦郁結心中,迎面而來的被單讓她覺得自己的尊嚴也受到了侮辱,但她卻不敢違背顧錦川的話,因為對方真的有可能将她從這十八樓扔下去。
她無奈的說着,“錦川,算我求求你了。”
在确認了她身上裹上了被單之後,顧錦川才正眼看了她一眼,而後說道,“求我,求我什麼?”
莫晨曦走近了過去,聞到他身上的酒味,失措的問道:“你喝酒了?李醫生不是說了這些東西你都碰不得嗎?”
顧錦川冷笑了一聲,果斷的推開了企圖把手放在自己身上的莫晨曦,“我為什麼碰不得這些東西,不都是拜你所賜嗎?”
這半年來,莫家以看得見的速度在迅速的下滑着,顧家跟莫家的關系一觸即破,因為如今讓顧錦川的身體成這個樣子的人,是莫晨曦。
顧錦川從未曾如此的讨厭過一個人,他指着門,“我給你三秒鐘的時間,從我的屋子裡頭滾出去。”
莫晨曦這次是有備而來的。
因為顧錦川身體的關系,是自己造成的,所以現在顧家對莫家的态度很差,大有不管不問的趨勢。
也确實,顧家現在是恨不得撕了莫家,隻是顧錦川考慮到一些東西,所以保留了一下莫家,隻要喬煙還在的一天,那麼他跟莫晨曦的關系在表面上都不會撕裂的。
莫晨曦是背負着整個莫家的重任而來的,因為蘇桐葉那邊已經默許了,隻要她懷上了顧家的孩子,莫家就能夠重新翻盤。
所以這一次她也不打算要臉面了,她再次的攀了過去,在顧錦川的胳膊處,不放手,企圖用色來誘他。
可惜還未發力,顧錦川就冰冷的開口了,“我說過隻給你三秒鐘的時間從我這裡走出去,在我開始計時之後,如果你還沒有出去的話,我會讓你從窗戶處出去,不會讓你從門邊出去。”
莫晨曦被顧錦川身上的氣質所震攝到了,她縱使有再大的膽子,也不能不理會顧錦川的言論。
她憤恨的退後了一步,看着顧錦川,“好,我走,我會走。”
她往門邊退着,“顧錦川,我告訴你,我過得不好,你也不會過得好過的,你心頭的朱砂痣,白月光,這輩子都跟你無緣了!”
氣急敗壞的莫晨曦,雖然不敢再靠近顧錦川了,但話還是敢說的。
顧錦川冷冽的掃視了莫晨曦一眼,“還不滾嗎?”
莫晨曦紅着眼眶,說着最後一句話,“你餘生就跟我一起腐爛吧!”
“滾!”
他震天的一吼,在看見門被關上的時候,眼角開始慢慢的滑落下來眼淚了。
顧錦川哽咽的聲音在屋子裡回蕩着。
這一年,幾乎是流幹了他所有的眼淚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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歲月如煙,顧錦川每一天都在練習着如何麻木,每一天都在更加學會如何放棄,每一天都在習慣孤單。
鎖在記憶深處的人,好像随着年歲的變遷而慢慢的生了鏽,散發出鐵腥味。
第一年的歲月裡,他在超級市場瞥見了她一眼,随後追随到了山根底下。
第二年的歲月裡,他獨自一人在溫哥華度過了一段療養的時間。
第三年尾巴的時候,不顧醫生的反對,他毅然決然地回國了,決定繼續擔任桐葉集團的總裁。
期間經曆過的事情大概有,好友夏星光的婚禮,助理秦翰當爸爸了,顧秉光跟蘇桐葉在婚後的第三十個年頭,終于意識到了對方成為了自己生命中不可或缺的人,再次舉辦了一次婚禮。
從溫哥華回來的那天,天很藍,雲很白。
夏星光笑得痞痞的來接機,從機場回去市區的路程上,他偶然間問了一句,“還會想她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