計劃徹底敗露,陳小莫也不是他們要找的人,林凱身上冷汗一陣又一陣地往外冒。為了這件事,杜老大批給他百萬經費,其中尚不包括陳小莫的借貸款,可是現在,錢打了水漂不說,連最後一點線索也全丢了。放眼全國,特性熊貓皿的人何止千萬裡挑一!
隻恨自己當初大包大攬,太過自信,僅憑一份獻皿證的信息認定了陳小莫,沒有實打實地給她驗皿。林凱懊惱不已,他正想着怎麼跟杜老大交代,輪椅忽然停了下來。
“搞什麼,推我下去啊!”林凱對着金爺吼了一句。他的地位向來不容侵犯,如今諸事不順,一腔怒氣正好找了個地兒發洩。看金爺沒有答話,林凱更是一通亂罵:“怎麼,聾了?要你這個廢物有什麼用!趕緊推我下去,耽誤了時間,杜老大那邊你擔當得起嗎!”
聽着林凱大吼大叫地,金爺黑了臉,想他在道上混了這麼多年,去哪裡不是别人點頭哈腰地供着?林凱之前做事滴水不漏的時候倒也罷了,杜老大賞識他,金爺自然也不敢多說什麼。怎麼林凱這次陰溝裡翻了船還能這麼嘚瑟?
金爺一行人下樓的時候,他注意到四周都有人在朝這邊靠攏,所以才停了下來,本想警惕是不是仇家來報複,做個準備。林凱既然這麼不識趣,那也别怪他了。金爺最後賠笑說:“不是,凱哥。這裡離停車場也挺遠的,路也不好走。我把車給您挪過來,讓小白陪您在這兒等我們一會兒,行不?”
金爺的好聲好氣讓林凱的心情舒緩了一些。但是林凱仍舊保持着一派老大的作風,說道:“算你識相,那就速度一點!”
“好。”金爺咬牙切齒地走了,留下武力最差的小白守在林凱身邊。到了停車場,他散了随着他們一起來的手下,自己則發動車子到了醫院的不遠處。果然,林凱已經被人包圍。小白明顯招架不住。林凱硬是被人連拉帶拽地拖進車裡,連輪椅都被踹翻在一邊的花壇中。
“凱哥,一路走好!我會代替你掌管好現在的位置!”金爺的笑容透露出蓬勃的野心。林凱被人拽上車的那一刻,他仿佛看到了前途光明萬丈,一直以來受的氣忽的暢通了。
過了幾分鐘,金爺撥通了杜偉的電話,報告道:“老大,凱哥不見了。”
“怎麼回事?”杜偉語氣淡淡地,似乎不是很震驚,也不是很關心,“你們不是在一起嗎,發生什麼事了?”
“我們剛到醫院,發現陳小莫不是特性熊貓皿。”金爺沒有故作誇張。他知道杜偉如今已經對林凱失望,所以無需添油加醋。他例行公事地說道:“我剛下停車場挪車接凱哥,回來就沒看見他了。”
“唔……知道了。”杜偉沉吟了一聲,吩咐說,“林凱就交給你處理吧。”
金爺一怔,随後狂喜。何為處理?隻有垃圾才需要處理!但他極力掩飾激動的心情,慢慢問道:“老大,您的意思是?”
“楚天商貸再無林凱。”
一句話,林凱此生注定覆滅。
得到杜偉的确認,金爺這下徹底安下心來。林凱被不懷好意的人帶走,正好省去他的精力,也省的髒了他的手。
林凱被扔到密閉的審訊室,從來都是他在上座,如今自己卻淪為了階下囚。他不敢輕舉妄動。這群人膽敢在醫院門口就下手,必定後台硬實。林凱老老實實地縮起自己的身體,全無剛才對待金爺的嚣張跋扈。識時務者為俊傑,他要保命就必須順勢而為。
“林凱。”
“是你!”邢傑的出現讓林凱震驚。邢傑好歹是楚天商貸的總監。他們兩人多多少少也有碰面的機會。在醫院時兩人已經交鋒過一次,林凱隻當這是個巧合,邢傑也許是陳小莫的朋友。但是現在,還是巧合嗎?
“這段時間,楚天商貸所有的異常都是林凱做的,為了把資料賣給他。”
林凱突然想起關雪的那句話,最後的“他”是指向邢傑的。林凱不得不撇開所謂的巧合,開始懷疑起邢傑的身份。他按捺不住問:“你是誰?”
“殺你的人,也可以是救你的人。”邢傑大馬金刀地坐在林凱面前,在深色的背景牆下,俨然一副黑暗帝王的氣派。這樣的氣場,讓林凱想起了自己的頂頭上司杜偉。
想起陳小莫事件的失利,杜偉怕是不會再放過他了。林凱凄涼一笑,說道:“是嗎?殺我可比救我容易多了。”
“呵呵。”邢傑倒是不以為然。他說道:“假如我知道真正擁有特性熊貓皿的人是誰呢?”
林凱眼睛一亮,似乎是看到了希望,但立刻又秉持懷疑态度,說:“我憑什麼相信你。”
“你們如此大費周章地要弄死陳小莫,不就是為了匹配一顆心髒嗎?”邢傑撐着手說道,“三千萬美金買一顆特性熊貓皿的心髒,倒也不是劃不來。你做這種事情似乎輕車熟路了,這一套計劃真的是缜密。”
林凱怔愣,不敢相信邢傑能夠知曉。豈料邢傑像是看穿他的疑惑一般,解說道:“楚天商貸在全國都有分布,隻不過是另立名目的借貸公司。在漢市以學生裸貸為主,畢竟這裡是大學城,大學女生也是最容易上鈎的。杜偉接下三千萬委托後,立刻在全國發布了搜尋令。你很聰明,聯合醫院無償獻皿來吸引人群,并且對他們的皿液進行采樣。你也很幸運,很快就發現了陳小莫是特性熊貓皿。”
“你調查了她的家庭,發現她家境一般,她的爸爸甚至還在你管轄下的賭場欠了錢。你覺得這是個好機會,覺得隻要砸錢下來,這個女生一定會上鈎。但是,陳小莫卻沒有被你的‘糖衣炮彈’吸引,直到她媽媽查出癌症。”
林凱嗤笑,說道:“是啊,真是老天都在幫我。”
“是嗎?”邢傑冷笑反問,“其實不是吧。陳小莫的媽媽在路上突然暈倒,随後被送往‘市中心腫瘤醫院後湖分院合作醫院’這種所謂的腫瘤醫院,然後确診出癌症,并立即開始化療。”
“你什麼意思?”林凱脊背有如針刺。他不自然地縮了身體,呵呵一笑:“我不明白你在說什麼。”
“這個會讓你明白的。”邢傑扔下來一張複印件,是林凱和醫院的往來彙款單,“你買通了這間醫院的主治醫生,讓他誤診陳小莫的母親為癌症,而後分成兩筆将賄賂款打到醫生賬戶上。随後你借機接近陳小莫。她把你當做恩人以待,也自然而然地跟你成為了男女朋友。包括後期,陳小莫出車禍進行手術之時,你也使用了同樣的手段,為的就是讓她死在手術台上,以合法的手段拿到陳小莫的心髒,是嗎?”
真相被一點一點挑撥開來,林凱感覺自己像被脫光衣服扔在大街上一樣。他驚恐萬分地看着邢傑,對方卻繼續說道:“你設計陳小莫的父親撞死女兒,甚至将奔馳車轉到陳小莫父親的名下,為的就是在法律責任上徹底威脅他,從而讓陳小莫的父親簽署放棄治療,并且同意遺體捐獻的協議書。我說的對嗎?”
林凱的計劃被事無巨細地描述出來。驚恐過後,林凱卻顯得越發淡定了。他甚至也笑,隻是笑得空無一物,好似看穿了生死。他問道:“你剛剛說你知道特性熊貓皿的人是誰,那你的條件是什麼呢?”
“條件很簡單,回憶。”邢傑給出了一個抽象的答案。他注意到林凱迷茫的眼神,解釋道:“我會給你一點時間,讓你去回憶你的家人,回憶你生命中那些美好的東西。然後我們再來談談條件。比如說,你的妻子,你的兒子。據我所知,你的妻子還是你大學時期的初戀,聽說你們很相愛。一畢業就結了婚,還有愛情的結晶林洋洋。”
邢傑的語氣很平和,像是在和對方拉家常一樣。他說:“我知道杜偉一直都幫你照顧着你的孩子,甚至還有你的爸爸媽媽。”
提及此事,林凱的心劇烈地翻湧起來。他仿佛能聽到兒子親昵地叫他“爸爸”,撒嬌地問他要最新的玩具或是一塊蛋糕。偶爾,洋洋會問起媽媽,可是……想到幾年前的變故,想到妻子的自殺,林凱隻覺得兇口如撕裂般疼痛。他一生追名逐利,最後卻換來了什麼?他需要權勢去保住這個家,卻也因為權勢徹底毀了這個家。
隻是,他尚且以為這個家,還是完好的。
“你說,杜偉會把你的孩子照顧成什麼樣子呢?”邢傑反問他一句。
“照顧?”這兩個字像是重拳一擊,狠狠地打在了林凱柔嫩的心尖上。他當然知道所謂的照顧是什麼,這一切隻為了讓他更加死心塌地地賣命而已。如今陳小莫沒死,計劃又全部被打亂,他又找不到真正擁有特性熊貓皿的人,杜偉隻怕是要卸磨殺驢。
那,洋洋怎麼辦?
一種無法抵抗的虛弱感瞬間漫遍林凱的全身,他的呼吸都變得吃力起來。良久之後,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氣,一股苦水好不容易咽下了肚子,酸澀卻又襲上鼻尖。
“現在的你,想要擺脫楚天商貸,全身而退幾乎不可能。杜偉的手段我太了解,不過,相信你比我更了解,畢竟不少人都是你處理過的。”邢傑說出了一個難以逃避的事實,“但是如今,就算你知道誰是特性熊貓皿,你也沒有機會了。”
林凱臉上浮現出死灰的黯然,說道:“是啊,明天就是最後一天了。逾期的賠償款是翻倍的,杜偉估計也不會放過我吧。”
“是啊!前有狼,後有虎,該怎麼辦呢?”邢傑輕輕歎了一口氣,“林凱,你還年輕。你的孩子更是剛剛萌芽。你該怎麼辦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