邢傑将一百萬劃到關雪的賬戶後,針對“人員搜索引擎”的解密程序也完成了。關雪将之前的名單一一對照輸入,果然全部都是從事裸條放貸的人員。資料顯示,他們分布在漢市不同的區域,百分之八十都在大學園區附近,有的甚至在一些私立高中也有設點,但出奇的,他們的放貸壞賬率竟然統一為零。
簡直不可思議!
裸條貸款大多數為熟人借款,又因為放貸條款太過敏感,一不小心就是身敗名裂,借貸的人多少都有些忌憚。然而,裸條放貸和高利貸一樣,都會存在老賴現象,。不少人玩消失躲避債務,亦或是根本就沒錢任由利滾利,就算裸照公開了也隻當破罐破摔,根本毫不在意。這個時候,借貸方就會因為無法收回款項而産生壞賬。
關雪眉頭緊蹙,她翻看着一條又一條的記錄,還賬率仍舊全部為零。楚天商貸的這些人未免太神了。從資料上看,他們最少放貸經驗不過一年,但還是一條壞賬記錄都沒有,簡直難以置信。
核對完小喽啰們的數據資料,關雪終于專注到林凱的身上,她在人員搜索引擎上輸入林凱的名字。卻沒想到,剛點擊搜索就觸動了程序的報警指令。
“見鬼!”
這意外來得突然,關雪猝不及防,她萬萬沒想到這個搜索引擎竟然另外設有查閱的權限設定。也就是說,這種系統對應的賬号密碼可能有很多種,但不同的等級能夠查看的資料也不同,一旦越級搜索,就會觸動報警信号。
關雪着急忙慌地處理着,她并不知道自己破解的賬戶到底是什麼等級,隸屬于誰,又會觸發怎樣的動作。她隻能立刻斷掉嫁接病毒的資料轉移程序,同時掩蓋自己的網絡地址。
但是,“林凱”被越級搜索的信号已經傳遞到了楚天商貸的服務器端。楚天商貸今天可謂是一波三折,先是防火牆被人群起而攻,服務器壓力爆表,如今又有人通過業務部的引擎越級搜索。杜偉忙的焦頭爛額,。他是數據管理的總負責人,出了這麼大的事故,首當其沖的就是他。
越級搜索是非常嚴重的問題,杜偉讓手下的人接替自己處理服務器的事情,他則另外開始查詢有關越級搜索的相關線索。可是,等到對應賬戶被調出來,他卻訝異了,“怎麼會是外地的賬号?”
楚天商貸在全國内的業務都是相互獨立的,隻有高層之間才會有機會交流,但這樣并不會出現越級搜索的現象。他們對員工的要求非常嚴格,觸犯則是重罰,更不用說這種需要管理權限的操作。杜偉很快就意識到事情的不對,。他調出近兩天楚天商貸進出業務部的錄像資料,一通電話把林凱叫到了面前。
“這是誰?”林凱指着關雪問道,畫面中的關雪剛和曉娜進入業務部,隻見曉娜進入辦公室後,關雪看了看四周,然後挑了一個隐蔽的工位坐下。
杜偉寒眸一眯,。林凱打了個瑟縮,不禁擔心到後來他和關雪的對話。但是,面對杜偉的威嚴,他還是說道:“這是今天曉娜姐推過來應聘業務部的女生,關雪。”
杜偉繼續調轉了幾個攝像頭的方位,無奈仍舊看不到關雪在工位上的動作。不過,在起身之後,她手中少了一個手機。杜偉又調出辦公室内的視頻和監聽資料,林凱神色一凜,心髒頓時提到了嗓子眼兒。出乎意料的是,視頻信息從關雪進門的那一刻後,後面全變成了類似老式電視沒有信号的雪花點,監聽資料也是“滋滋滋”的聲音,根本聽不清究竟說了什麼。
“這是怎麼回事!”杜偉怒喝道,。林凱對技術這一塊是一點都不懂,。他很茫然地看着杜偉。林凱當然知道這些設備都是非常昂貴且先進的,目的是随時監控他們的動态,。他所茫然的,是關雪的技術。
原來她真的能夠做到徹底幹擾這些信号,也難怪她能夠查到自己的資料。林凱愣神,杜偉不再追究視頻的問題,又繼續将視頻切換到關雪離開的時候。
“她一直把手機放在這個工位上?”視頻中,關雪走時又回到了之前的那個工位,手中多了一部手機。
林凱的猜測很簡單,說:“會不會是給手機充電?”
杜偉冷笑一聲,。他定然不會這麼認為,今天一天太過反常。楚天商貸的防火牆成為衆矢之的,又在同一天出現了越級操作,種種異常讓杜偉更加将矛頭指向關雪,。他有一種非常不好的預感。
“帶我去那個工位。”杜偉說道,楚天商貸内的所有硬件都是他一手選材,涉及到内部機密的系統他都設置了相應的程序進行實時監測,。就算關雪的手段再高明,也多多少少會留下蛛絲馬迹供以追尋。
關雪嫁接病毒傳遞過來的文件雖是一小部分,但仍有不少文件資料。關雪繼續篩選着,她發現其中有不少醫療器械的購買單據,以及和市内一些醫院的款項往來。
“借貸公司為什麼會有這種東西?”關雪不明所以,她記下幾家醫院的擡頭,其中就有“漢市中心腫瘤醫院後湖分院合作醫院”的票據,關雪蓦地一怔,這是陳小莫媽媽住的那家醫院!關雪眉頭擰起,邢傑的一百萬已經劃到她的賬戶上,。她想了想,決定明天就着手給陳小莫媽媽轉院,以免夜長夢多。
“滴滴滴滴”
工作室拉響了警報聲,關雪神經一緊,調出系統内出現的異常信息,卻發現是一道留言:關雪,我會找到你。
杜偉終究通過工位的那台電腦追蹤到了關雪的信息,但是關雪後續的防護工作做的也無可挑剔。杜偉沒能夠追蹤到關雪具體的位置,隻知道關雪的确侵入過内部系統。侵入的時間不長,隻有兩分鐘,具體能拿到多少資料并不好下結論。
杜偉渾身戾氣濃重。林凱眼觀鼻,鼻觀心地站在一旁,心想這關雪的确有些能力,正想着,手機不合時宜地震動了一聲。杜偉回頭看了一眼林凱,。林凱心頭一慌,連忙賠笑說:“杜總,我先處理手上的事情了。”
“嗨,林凱,我是關雪。”剛走不遠,林凱就接通了電話。話筒裡傳來的關雪的聲音讓他渾身一震,林凱連忙回頭看了一眼,确定杜偉全身心投注在電腦上,并沒有注意到他這邊後,才趕忙走到僻靜的地方說話。
“喂。”林凱裝作正常談論業務的樣子,說道,“怎麼回事?”
關雪笑了一聲,問道:“我能有什麼事,就幾個小問題。剛剛是杜偉在追蹤我的信号嗎?”
林凱下意識地“嗯”了一聲,關雪說了聲“很好”,又問道:“我今天跟你說的,你考慮的怎麼樣?”
“你說什麼了?”林凱故作不知。
“這麼快就忘了?”關雪苦惱地說,她把手中的電話放在電腦前,視頻中的對話說道,“不可能的,你既然掌握了這些,自然也知道我為何會受命于楚天商貸。陳小莫必死無疑,這不是我能控制的事情。”
林凱愕然地聽着,他想到自己扔掉的那個黑色盒子,憤然問道:“為什麼還有影像留存?”
“哦哦,忘了告訴你了。”關雪恍然大悟地解釋說,“竊聽器是一套,一個破壞周圍的監聽設備,一個錄下當前所有對話以及影音資料。你再聽聽這個吧。”
林凱整個人都呆愣在原地,。他清清楚楚地聽見話筒那邊,自己的聲音在說道:“關雪,我求求你放過我,放過我年幼的孩子。他們要對陳小莫下手,我知道他們的計劃,隻要你放過我們,我就幫你救陳小莫。業務部裡有這些人的資料,就在外面的電腦裡可以查到,你想做什麼都可以,我隻求你放過我們……”
這是他沒有說過的話,林凱瞪大了眼睛,為什麼會這樣?他惡狠狠地說道:“關雪,你到底想幹嘛?”
“我隻希望你能夠遵守你的諾言,幫我救出陳小莫。”關雪淡淡地說,。她根據林凱的聲線合成了這段錄音,加在了當時的視頻文件上。真真假假混雜着,誰能質疑這份真實性呢。她不确定一個孩子的威脅到底有多大,在這群早已觸犯道德底線的人眼裡,家人真的會那樣重要嗎?他們有太多的選擇去保護一個家,最終卻走上一條不歸路導緻妻離子散。
這樣的人,她如何能夠相信。?
“你們的杜老大現在正在跟我聊天呢。”關雪的鍵盤敲得啪啦啪啦地響,“你看看他是不是神色凝重地想殺人?”
聞言,林凱真的瞟了一眼杜偉,杜偉正巧也擡頭看向他,那眼神似是要把誰撕碎一般狠厲。林凱心虛地後退半步,問道:“發生了什麼事?”
“什麼事情都沒發生。”關雪說,“我隻是告訴他,楚天商貸裡面,有我的得力線人。然後把我看到的一些資料,比如說漢市中心腫瘤醫院後湖分院合作醫院的一些往來票據,出示了一下。聽說你幫小莫的媽媽付了不少醫藥費是嗎?我真的應該好好謝謝你這位閨蜜的男朋友,她們一家對你可是贊不絕口呢。”
林凱怒不可遏。關雪有意将“線人”的身份強行安在他的身上,真可謂是“欲加之罪,何患無辭”。豈料關雪繼續說道:“我現在随時都能夠把我們今天的對話視頻給杜偉好好欣賞,比如那個黑色的盒子,比如你說答應幫我救出小莫,比如你說你的賣命也是無可奈何……”
“你!你!”林凱語塞,半句難言,他吐出幾個“你”,卻終究沒能夠抵賴這個随時能夠坐實的罪名。
“哎。”關雪歎了口氣,似是為林凱的遭遇表示萬分的同情,。她說道,:“你說,假如杜偉看到了。他會怎麼對你呢?或者說,你努力至今到達的楚天商貸的業務部負責人一位,還能繼續勝任下去嗎?又或者說,你在你這個混迹多年的圈子裡,還呆的下去嗎?”
關雪一針見皿的話讓林凱頓時呼吸困難,。他壓着聲音說道:“不可能,他們不會相信你的!”
“我當然知道他們不會相信我。”關雪不否認這一點,“但是,他們還會再相信你嗎?你們這個行當,真的能夠存在一點信譽嗎?你已經像向我暴露了這麼多内幕,你覺得你還能夠回去高枕無憂?所謂槍打出頭鳥,楚天商貸出了這麼大的事情,相信大家都需要一個洩憤的途徑,。你說,如果你來承擔這個罪名的話,是不是在合适不過了?”
林凱沒有說話,憤怒已經褪去,取而代之的是讓遍體身寒的恐懼。的确,他們做這一行當,信譽的摧毀比建立容易太多太多。黑道上混的,一旦有了前科和嫌疑,就再也别想洗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