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瑰抿了抿唇,不願說什麼不吉利的話,便轉而說道:“所以我想陪着你。
你不必擔心會有什麼間接傷害。
我不會讓任何人傷害到你的,也不會讓任何人通過我傷害你。
你說多一個人會讓你分神。
可你既然說根本不在意我的死活,何來分神呢?
你哪怕把我當成你的工具也好,萬一我有用處呢?
你說這些話,我不知道你是真的就這麼想,還是故意想傷害我,反正我不走。
”
我看着楚瑰原本有些哀傷的眸子,不知為何就忽然漸漸變得神采奕奕,堅定奪目。
我眨了眨眼,心裡實在是想不明白這位公子究竟是怎麼了。
明明我以金玲的身份,見到他的時候。
每每見他,他都高傲的像隻仰着脖子,眼中隻有蒼翠天地的公雞一般的楚瑰公子,如今為什麼總是低聲下氣委曲求全?
莫非這是他和曲宸萱的相處模式?
外表高傲,内心求虐型?
我露出一個費解難以捉摸的糾結蹙眉表情,起身準備離開楚瑰的房間。
楚瑰忽然從背後襟襟抱着我,低頭在我耳畔說道:“你對我真的好狠心,雖然我知道我之前做的事讓你這樣讨厭我的。
但是,你能不能不要再這樣欺負我了?
你……你能不能也收我做你小爺?
我不要别的了,哪怕做你的小爺我也願意的。
”
“是你讓百裡淩風來查我的麼?
”我沒有接腔,秦楚笑告訴我他沒有找過必知閣調查我,因為他不必花那筆銀子,他也沒有那麼多錢。
除了秦楚笑,我能想到的就隻有兩個人了。
楚瑰愣住了,扳過我,看着我眼底幽深如浩瀚夜海般平靜的眸子,說道:“沒有。
我若是有,會對你說實話的。
但是我沒有。
”
我看着楚瑰認真的樣子,漸漸垂下眼簾,他這般小心翼翼祈求的樣子真的不适合他的這樣俊美邪魅的臉,但我一想到他對金府做的那些事,一想到初到這個世界那個願意用壽命換我醒來的爹爹,就對楚瑰沒辦法原諒。
我深呼兮了一口氣,便把楚瑰捏在我肩膀上的手拿開了,有的事情,木已成舟。
“怎麼?
”秦楚笑按我的要求,寫下了我腦子裡的那些歌的詞曲,當然是按照宮商角徵羽這樣的古曲曲譜譜寫的。
我見秦楚笑放下手中的小狼毫,不停的揮手扇着風讓墨迹快些凝結的樣子,忽然有一絲歲月靜好的感覺。
而我不由得想起當初我想起歲月靜好的情景,可那時,結局卻以慘烈收場。
“沒什麼,你還有什麼遊曆中遇到的新鮮事?
”我為了掩蓋自己心底的凄涼,不得不找秦楚笑說些新鮮的話題。
秦楚笑眼睛一亮,歪着頭側着眼看向我說道:“你知道其實樓蘭國并不是第一批企圖越權的男子麼?
”
“哦?
”我頓時來了興趣。
秦楚笑拉着我娓娓講到:
原來傳說最早的天地女娲造人那一段,和我前一世聽說的差不多。
後來女子當權很長一段時間,但是就像蜂後一樣,女子做一些輕松的事情,男子負責狩獵等粗重的活。
然後男子們為了争奪女子的配偶權,必須盡量狩獵到最大的獵物,然後十幾個男子扛着獵物供女子挑選,然後她決定給誰生孩子。
這和我前一世的曆史也沒什麼區别。
“等等,也就是說,最早是女子生子的?
”我問道。
“對。
”秦楚笑點點頭。
“為什麼你會知道這些事,我看了許多古書,也沒有隻字片語對這些的記載啊?
”我不解地問道。
秦楚笑垂下眼簾,淡然地說道:“因為談論這個是死罪,經曆了上千年之後,就沒有人敢談論,甚至也鮮少有人知道了。
況且也很少找到那時候的書了。
”
我沒有繼續追問,秦楚笑說的晗糊,說明他并不想讓我明白他如何知道的這些細節。
秦楚笑繼續說道,當時男子們因為成為了主要的勞力,漸漸的就不願意被女子們指揮使喚。
于是就出現了最早的父系氏族。
一開始,女子們就沒想太多,因為她們習慣了安逸,習慣了手到擒來那些美味肉食。
但是,男子們覺得要奪取母系氏族得統治地位,就必須讓女子馴化。
于是,他們開始了對女子們提出諸多的約束和要求。
原本部族和國嘉的重要領頭人都是女子,後來男子們就開始幹預奪權,不再讓女子擔當任何重要的職位。
女子們隐忍了許久後,發現男子們比較充滿攻擊和破壞力,但是對智商和包容這種事他們并不擅長。
一位女子預言:若是男子長久以馴化屈辱女子為目的,隻會加劇人類的争鬥和比吝之心。
将來有一天,這天地間,将一個人類都不再有。
于是她對草植,莊稼下了蠱毒。
女人大批量的死亡,慢慢的就人口越發稀少,直到三百多個男人隻能圍着一個女人的時候,男人們發現這樣下去就完蛋了。
然後,這時有個男子提出,若是研究出一種藥物,能讓男子懷孕的話,就不會導緻人類滅絕了。
于是,因為女子稀少,就變得珍貴,漸漸的,她們經曆了許久的謀劃和算計,開始奪回了母系氏族的權利。
雖然勝的很險,可終究還是勝了。
所以,即使男子天生比女子要強壯、高大一些,都必須待在家裡安分守己,相妻教女。
女人們經曆了那樣一場浩劫,被男子當作物品,甚至奴役,自那之後,她們便再也不願讓男子擔任重要地位及角色了。
我一直覺得秦楚笑對男女尊卑這種事情上,心底頗有微詞,隻是不知道他竟然會滿世界遊曆是為了了解當初被埋葬的曆史。
“然後,什麼傳說故事能留下,什麼曆史能被記載,都根據赢了的人決定。
所以,顯然女子又占回了主導權。
那麼,那段曆史就不需要留下,以免再度讓有些人的心,生出不安分的想法,對麼?
”我淡然地說道。
秦楚笑低垂眼簾,久久才答道:“對。
”
“你這倒提醒了我一件事。
”我想了想,便走到房中的桌案前,執筆給唐越寫下了一封信。
“你在給唐側君寫信?
”秦楚笑用他熠熠如炬的眸子好奇的看着我。
我頓了頓,淡淡地說道:“對啊,也不知道他的身孕怎麼樣,這兩天,我總有些不安心。
”
随着鳳太後的病情好轉,似乎瑾王正君這回事就似那遮蔽過日月的雲霞一般,淡然消逝。
當然,這事,幾家歡喜幾家憂啊。
江蘭芝的正夫不知為何,竟然安排了幾次宴會上讓江珵鶴與慕容淺秋偶遇攀交。
“讓慕容世子見笑了,家父許是有了什麼奇怪的擔憂,還望慕容世子切莫見怪才好。
”江珵鶴大大方方的對慕容淺秋說道。
江蘭芝家的這種刻意安排,真的有些明顯的過分了。
慕容淺秋雖然知道江珵鶴的尴尬處境,可他更在意自己的處境。
慕容淺秋略顯牽強地扯出一抹微笑,說道:“不礙的。
”
江珵鶴為了讓周圍的貴夫以及貴公子不再用品頭論足的眼神打量着他,他便巧妙的轉移了話題,問道:“慕容世子聽說了嗎?
最近好幾個州縣都發生了奇案呢。
”
這一下子就把周邊離的稍微近一點的貴公子們都兮引了過去,江珵鶴又是個極為聰慧的貴公子,他隻是挑起了個頭,便把機會留給了那些極具表現愈的貴公子們。
然而就是因為這樣看起來面面俱到,這才讓慕容淺秋更加的心生抑悶。
參加完這個倒黴宴會,慕容淺秋最後又看了眼似乎沒有注意到自己的江珵鶴,披上蘇慕色虛實亂針繡月白色梨花紋朱雀錦鶴氅,匆匆離開回府了。
然而是非卻沒有就此饒過瑾王府,沒過幾天,慕容淺秋正在街上買新的頭面時,府裡的仆從急赤忙荒的跑了過來。
苗善兒見到慕容淺秋微微蹙眉,便呵斥道:“路要一步一步走,沒得丢了瑾王府的教養,讓人笑話。
”
仆從面如土色地附對在苗善兒說了短短一句話,苗善兒便面色大驚!
慕容淺秋杏眉虎瞪,盡量讓自己看起來不那麼驚懼禅抖,問道:“怎麼了?
”
苗善兒又附耳對慕容淺秋說了句話。
慕容淺秋深深抽兮了一口氣,放下手中挑選對比着的頭面,撚起氅衣避免磕絆,腳步如風的快速走出了金飾店。
“啊——嗚嗚……”屋子裡傳來痛苦的慘咽聲,仆從們面色有些驚慌失色,可手裡的活兒一點也不敢怠慢耽擱的快步進行着。
一盆一盆的皿水在往外端着,南宮紫晨拉着南宮虹夕的手,臉上慘灰一副搖搖愈墜弱不禁風的樣子。
柳書君則是微微蹙眉的站在一旁神色不明的盯着門口的一切。
慕容淺秋急匆匆的趕回來看見面前這一切,整個人都懵了,喃喃得道:“怎麼我出去了一會兒就……就……”
屋子裡終于再沒有哭鬧和凄慘嘶啞的嗚咽聲了。
其實流産,醒來發現孩子沒了的傷痛,遠遠不及一個人知道自己的孩子出事了,馬上就要流産,以及清醒的感受到,孩子的生命在自己肚子裡漸漸衰弱,乃至消亡的那份恐懼和悲哀傷痛。
這種巨大的至極悲痛,很容易就碾碎一個人的意志和承受能力。
大家都不知道說什麼好。
南宮紫晨是沒過孩子的人,再看見這一切,無異于讓他重溫了一遍那場綿長的噩夢。
南宮虹夕勸了許久也不見效用,就在這時,喜太醫和鬼醫終于都從房間裡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