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素雅的女子,柳眉鳳目,玉蔥俏鼻,唇紅貝齒,她眼神中透着冷靜和擔憂地打量着我和獨孤染珂。
她那身月牙白鑲藍邊印海浪紋的白袍陪在墨綠色的人兒旁邊顯得更加女才郎貌。
可我為何兇口隐隐作痛呢?
“玲妹……”
聽到這個聲音,我為什麼忽然有一種想扁人的沖動?
怎麼這麼奇怪?
我斜眼望去,看見了這個聲音的主人,她這張顴骨微高,塌鼻子,耷拉眼,厚嘴唇的國字臉,還紮了倆團子頭,配上她魁梧的身材,肥厚的手掌……終于讓我明白了“鬼斧神工”的終極奧義!
她這是在用生命诠釋漢字的博大精深啊!
她的媽媽好善良,要是我有這樣一個女兒,早把她掐死了……
啊!
頭好痛!
怎麼感覺好熟悉?
“染珂……抱我下去,我好像頭疼的撐不住了……”在染珂抱我下了馬的時候,我才感覺到染珂的害怕,他的手,在抖。
我忍不住說道:“松開!
松開我染珂……我不能傷着你……”
當我再次醒來的時候,我想起了一切,想起了原本應當與我新婚燕爾的南宮紫晨和南宮虹夕,想起了告訴我他喜歡我這一世的好友如郡嬅,并叫我替他保密的塞巴斯醬。
想起了一直淡漠如水的如郡嬅。
想起了一開始每看她一眼都想打她,後來竟然習慣了她真正出奇的醜的孫尚香。
還……想起了如何在新婚之夜把我拐走,又如何騙了我,讓我這一段時間一直以為自己愛的無比幸福的——獨孤染珂!
我醒了,睜眼的瞬間就坐了起來。
“玲兒……”
“玲兒……”
“玲兒……”
“玲兒……”
“玲妹……”
“璃兒……”
我面無表情的眯縫着眼,咽了口吐沫,又眯縫了眼……這時南宮虹夕便把水杯遞到了我嘴邊,依然是那個怯生生又忍不住偷瞄我的樣子。
我握着南宮虹夕的手指和杯子,喝了口水。
聽見了最遠處一道淺淺的倒吸氣的聲音。
我面無表情的對着圓桌邊離我最遠的那個穿着面白色長袍點綴着黑色米粒圖案的颀長身影,說道:“獨孤染珂,你還有什麼話想最後告訴我的?
”
“璃兒……”
“我叫金玲。
”我打斷他道。
“玲兒……”
“我和你沒那麼熟,我叫金玲。
”我下眼睑不斷收縮的看着獨孤染珂。
“……你不要這樣,我知道我騙你是我錯了,可是那天早上起來,我……”
我看着獨孤染珂一陣紅一陣白的臉,忍住了自己憤怒的質問他為什麼要用監視,用欺騙,用……給我制造了一個相愛的假象。
因為獨孤染珂監視過我,所以他應該知道我對南宮紫晨和南宮虹夕的用心良苦和用情至深。
因為獨孤染珂欺騙着我,所以我一直以為我和他彼此單純的愛着對方,其實是我一個人在他以占有欲披着愛的名義給我編制了一個充滿荊棘的假夢裡夢遊罷了。
我什麼也沒說,我隻看着獨孤染珂,因為我什麼也不想說。
指責嗎?
質問嗎?
有什麼意義呢?
“你是不是不想要我了?
你、你說過的,你要跟我在一起一輩子的。
你昨天還說過你要跟我生一個孩子的……”獨孤染珂急得落下了淚來。
“閉嘴!
”我看見南宮紫晨身子微怔,他别開臉來不讓我看見他的表情,這讓我心疼極了。
我說道:“你拿我和紫晨的過往,騙我那是發生在我和你身上的事的時候,你就沒想過後果?
你騙我的時候,你就沒想過我也可以騙你?
如果你在我失憶後不是選擇拿那些話來騙我,哪怕是什麼都不說,隻要不是因為騙我,我都……你走吧。
我現在不想見到你。
”
“璃兒,對不起。
我錯了,我真的知道錯了。
你讓我留在你身邊吧,好不好。
我什麼名分都不要……”
“你走不走?
你不走是吧?
”
“玲兒!
”如郡嬅和南宮紫晨異口同聲地喊道我的名字。
獨孤染珂緊緊攥着拳頭,兩行清淚不停地在流,他嘴唇動了動,說道:“我知道了,我走。
”
當獨孤染珂離開之後,我坐在床上沒有說話。
過了一會兒,我說:“我累了,我想回家。
”
南宮紫晨握着我的手,說道:“好,我們回家。
”
“那……紫月公主那邊秋獵酒宴……我去回絕她好了。
”南宮虹夕說道。
“啊,對!
我答應了她參加她的酒宴的。
那就一起去吧!
反正,我這副死樣子直接回家……還不如一路玩兒着回去。
況且,若不是她,我怕是再無機會與你們相見了也說不定……呵呵。
”我雙手撐着自己,從床沿邊站了起來,伸了個懶腰。
“玲妹,我特别想知道一個……”孫尚香見我已經開始恢複以前那般的調調,便想問她心中糾結的問題。
“尚香。
”如郡嬅拉了一下孫尚香的袖袍。
“不礙的,什麼問題,但有就問,我必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我習慣性的去搓大拇指上的皿玉扳指,卻想起來,我讓……那個人幫我收起來了。
“我們動用了官家,風語閣和江湖人士……能動用的所有關系,你是靠什麼通關文牒一路走到這裡的?
而且沒有任何人發現?
”孫尚香納悶的問道。
雖然她一個人提了出來,但是我感覺得到大家都對此很好奇。
“獨孤……那個人是風語閣白虎堂副堂主。
假通關文牒是他一手操辦的。
至于其他的,我不知道他怎麼做到的。
”我如是說道,腦海裡卻浮現出我與他在一起躺在草地上看天上白雲飄過的悠閑日子……不行!
我在幹嘛!
“對了……那個……不會過陣子我就突然多個大外甥什麼的吧?
”孫尚香一句話讓房間裡的氣氛降到了冰點。
我冷冷的笑了下,說道:“如果有了,肯定不是我的。
他沒有喝過金玉湯。
至少我沒有看見過。
”
南宮紫晨起身道:“時候不早了,我們往獵場出發吧。
”
“我就不去了,你們去吧。
”塞巴斯醬起身說道。
大家見我并沒有說話,塞巴斯醬準備往外走的時候,如郡嬅終于淡淡的開口了:“一起去吧,人多了熱鬧。
你說是吧,玲兒。
”
“對啊!
那可不!
那什麼公主還惦記着我的兩位夫君呢,你去了,好分散一下她的注意力。
”我趕忙狗腿地說道。
我不明白我到底說錯了什麼,似乎成功的把大家的仇恨值全部拉到了我這裡。
就連,就連孫尚香也極其鄙夷的看着我!
叔可忍,嬸兒可要拍桌子了!
怎麼回事兒?
我說錯什麼了我?
大家分兩輛車前行,分車這事兒也能所有人都又對我放了一萬點仇恨值。
我無非就是主張我和南宮紫晨跟南宮虹夕一輛車,塞巴斯醬和如郡嬅一輛車外加塞個電燈泡孫尚香麼。
這一個個的眼睛對着我“咻咻咻”的狂放暗箭是怎麼回事。
結果好了,三個大男人一輛車,三個女人一輛車,這還樂呵個屁啊……我本來想說哄哄南宮紫晨和南宮虹夕呢,好歹已經成親了不是?
雖然啥也沒發生……我反而和别人……算了,我不應該再想起那個人。
正要上車之際,一個小厮跑來遞給我一個紙袋。
我打開紙袋,取出了裡面的皿玉扳指帶回在拇指上。
“染珂,這個扳指一定要幫我保管好啊!
”
“璃兒是因為喜歡這個扳指嗎?
”
“嗯……我喜歡一切值錢的東西。
”
獨孤染珂寵溺的刮了一下我的鼻子,說道:“明明對珍視的人就很大方,卻偏偏總愛把自己說的像個财迷一樣。
”
“财迷是值得驕傲的事啊,你們鄙夷财迷是你們不對好嗎?
哎,你别随便塞腰帶裡啊,一定要給我保管好才行啊染珂!
”
“嗯!
知道啦!
人在扳指在,人不在了,扳指也得在!
”
人不在了,扳指也得在……麼……
“想什麼呢?
”孫尚香用胳膊肘杵了杵我。
“哦,我在想我爹爹怎麼樣了?
”
“你爹爹啊……”孫尚香看着如郡嬅,像是把話語權遞交了似的就不再吱聲了。
如郡嬅淡漠的說道:“總的來說,現在是沒事了。
這個詳細的情況,你應該問你夫君。
另外,如果我們沒有找到你,南宮紫晨和南宮虹夕再等半年多就可以改嫁了。
”如郡嬅低聲地說道:“女皇的口谕。
”
卧槽……新寡還要守三年呢!
何況我還沒死!
欸?
不對,我死了才應該守三年,沒死不就……那也不行吧?
沒事兒吧!
咋想的!
不想着把我找回,倒先想着瓜分我老公了已經?
什麼狗屁女皇!
我要要求移民!
“而且,據說紫月公主也就是十二皇女一直對南宮紫晨情有獨鐘,對南宮虹夕也愛屋及烏。
如果找不到你,将來南宮紫晨改嫁必定是這紫月公主。
這次她發現你也純屬偶然,她能把你的行蹤在第一時間告訴南宮紫晨……”如郡嬅靜靜的看着我。
“你擔心她對我或者說是對金家有所圖,這個所圖,能大過她心頭摯愛。
”我定定的看着如郡嬅。
孫尚香則是在一旁目瞪口呆的看着如郡嬅輕描淡寫的點點頭。
我不免想到,我溫飽思某欲的無憂生活随着……那個人的離開,一并也離開了。
“她不會是圖……”我拉着如郡嬅的手,在她手心畫了一個圖形。
“我也覺得。
”如郡嬅淡淡的說道,然後直直的盯着我的眼眸說道:“你不用問我,我站在哪一方,因為我現在也不知道。
但是,我不希望,有一天與你為敵。
”
孫尚香驚訝的說道:“好好的聊着天,怎麼就變成各自為營的地步去了?
”
我認真的看着如郡嬅說道:“我覺得,沒有說不開的事情。
我沒有辦法承諾你永遠不會怎樣。
但是,如果有那麼一天,我們為了自己的家族各自為營,我希望你能給我一個把傷害降到最低的機會。
”
如郡嬅淡淡的笑道:“我亦如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