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蕭接到沈連昭的電話時,正在遊戲裡與别人瘋狂厮殺,打得興起時被突然響起的手機鈴聲吓了一跳。一句國罵已經到了他的嘴邊,看到來電提醒後又硬生生地咽了回去。
“老大,你今天不是休假嗎?”章蕭點開了遊戲的自動模式,這才把用肩膀與臉頰夾着的手機拿起來,起身時帶動着椅子“咯吱”作響地往後退。
“有點事情,你現在去局裡找個同事,現在就一起去福馨墓園。”
“墓園?老大,沒搞錯吧,鬼節剛過,你就要我去墓園,萬一他們還沒回家,那可怎麼辦啊?”章蕭生平最怕的就是阿飄,特别是農曆七月,小時候聽過的七月故事,真的不要太多。
“沒事,人家現在比我們有錢。記得,去找今年六月大門口的監控錄像,尤其是二十七号那天的,那個人應該是捧着一束花去的,紅色的月季,别有什麼遺漏。”想了想,又加了一句,“你可以叫上黃哥,陽氣重。”
“喂,喂……什麼陽氣重啊?”半響後,章蕭領悟到沈連昭所謂的陽氣重的含義,果然是有異性沒人性啊,早就知道太今天要和袁諾的家人一起吃飯,卻把自己這顆苦兮兮的小白菜扔到墓園。不行,得趕緊和黃哥越好,省的有其他事情耽擱了。
風風火火的章蕭,挂斷電話後直接開車去了警局,他與黃伯川拿到相關錄像後就開車回到了警局。章蕭正準備開進大門時,眼角就瞥到一個畏畏縮縮的身影站在警局的大門口,看上去還有點眼熟。
車子還未進門,那人剛好轉頭望向他這個方向。雖然現在的天氣比之前較涼爽,但是眼前的人卻早早地穿上的長衣長褲,渾身黑色的着裝讓人感覺有些壓抑,如果不是她腦後盤起的頭發和還算年輕的皮膚,估計沒人會相信這是一個才年過二十的姑娘。
章蕭方向盤一轉,就在那人旁邊的臨時停靠點泊車。“砰”地一聲關上車門,章蕭快步走到那人的面前。
“王琴,你怎麼在這裡?”眼前的女人就是當初與肖敏争鋒相對的王琴,當時的她風華正茂,就像一朵怒放的玫瑰,耀眼的讓人無法忽視。
但此刻的她的打扮,就連現在學校的教務主任都不會再穿了,臉上原本的張揚神采已經消失不見,就連背脊都挺不起來,放在褲縫邊的雙手不自在地絞動着。見章蕭靠過來,連忙往後倒退了幾步,後發覺到不妥,卻隻能歉意地對眼前的人笑了笑。雖說是笑,但也隻是牽動了幾下嘴角。
章蕭心裡很詫異,不過短短數月的時間,就能把一個人磋磨成這個樣子,心裡不免起了恻隐之心,“王琴,你是有什麼事情嗎?要不要到裡面坐坐?”
王琴瑟縮了一下,嘴巴輕輕蠕動着,雙手不停地玩弄着自己的指甲,最後像是慷慨就義般地點了點頭,跟着眼前的章蕭往旁邊的大門走去。
辦公室裡隻有李芳在,見章蕭等三人進來時,都有些發愣,反應過來才想起,對面這個女孩竟然是當初的王琴。
李芳見她面色不好,就去泡了一杯溫牛奶,然後輕輕地放在王琴的面前,“趁熱喝了吧,喝了舒服點的。”
王琴感激地看了眼李芳,但卻沒有端起牛奶,反而是有點緊張地看着旁邊的黃伯川,眼神裡滿是戒備。
黃伯川尴尬地清了清嗓子,貌似上次就是他進行盤問的,這姑娘估計被吓得夠嗆,不過那也是工作需要,自己也沒辦法。
頂着章蕭他們異樣的眼光,黃伯川渾身都不自在,剛想說自己出去回避一下,王琴那邊卻開始說話。
她小心地舔了舔有些幹燥的嘴唇,忐忑不安的視線在眼前三人的臉上來回滑動着,“她說如果哪一天我覺得快受不了了,就叫我來找你們。”
章蕭等人聽得面面相觑,這是什麼節奏?
“你說誰?”
聞言,王琴突然渾身僵硬,似乎努力壓抑着什麼,然後手指顫顫巍巍地端起茶幾上的牛奶,杯子與碟子不小心相撞,發出刺耳的響聲。王琴連忙放下手中的碟子,雙手一起捧着溫熱的牛奶杯,似乎這樣她更有安全感一點。
“肖敏,是她告訴我的。”說出這個名字後,王琴明顯地松了口氣,倒是旁邊的章蕭渾身不對勁地搓了搓手臂上的雞皮疙瘩。
“這個玩笑真的一點都不好笑。”自己剛剛才去過墓園,現在就有人說這些毛骨悚然的事情,雖然章蕭一直堅稱自己是無神論者,但架不住從小到大的那種故事環境,能不相信的真的少之又少,這差不多是華國的古老情結吧。
“不是的,真的是她告訴我的,我有證據的。”有些急切的王琴趕緊拿出自己的手機,然後翻出了一封郵件,來自肖敏的郵件。
章蕭看着這封郵件,時間顯示就是在兩天前,難道真的是肖敏發送的?章蕭明顯感覺到後背涼意嗖嗖,一個已經死去幾個月的人竟然還能發郵件,難道真是中元節回來過了嗎?
“是定時郵件嗎?”李芳有些好奇地戳了戳章蕭的手臂,他是這方面的高手,應該知道的吧。
定時?自己怎麼忘記這茬了,章蕭有些尴尬的點了點頭,還好沒被發現,不然面子裡子都沒有了。
“我沒想到她還會發郵件給我,我當初做了那麼過分的事情。”王琴咬了咬自己的嘴唇,眼裡滿是後悔。這幾個月以來,自己隻要閉上眼睛就會看到肖敏出現在自己眼前,雙眼流皿地看着她,逼問她為什麼要這麼做。
王琴的心裡是矛盾的,肖敏确實是殺了人,但是卻保護了自己,也保護了自己的父親。但一想到家裡那個男人,已經在别人的建議下和别的女人相親,王琴就像咽了一隻蒼蠅般難受。畢竟有那麼一個女人為了保護自己而遭受别人要挾,甚至做出了無法彌補的事情,可是那男人轉頭就打算另結新歡,何其可悲啊,哪怕那個人是疼愛自己的親生父親。
“王琴,這封郵件是什麼意思?”章蕭從自己的阿飄腦補中回過神,看着郵件的眼神有些微妙。這都是一些女生很平常的對話,有些甚至不是很通順,标點也是錯的,這到底是什麼意思呢?
親愛的小琴,,
當你看到這封信的時候,我怕已經去天堂了;哦,不,也許是地獄。希望你能一直開心,福氣長長久久,;我也不知道我的事情,對于你來說,是不是弊大于利。但還是希望你能繼續學習,好好呆在學院。也不要和别人再去起争執,一切從零開始。與男朋友相處也不要三心二意,,知道了嗎?
肖敏絕筆
就在章蕭等人一籌莫展的時候,王琴再一次開口,“這是以前我和肖敏她玩的一個遊戲,也就是普通的藏頭詩類似的遊戲,我給你們看看。逗号一般表示順數第幾個字,按數量,一般最多寫兩個,分号就是五,大于五再加逗号,句号就是指句号本身前面的那個字。”
王琴猶猶豫豫地像章蕭伸出了手,示意拿回自己的手機,然後就接過李芳遞過來的紙筆,臉色嚴肅地在A4紙上寫了起來,看似雜亂無序的私密話很快被理順,沒過一會,就出現了一行筆記清秀的簽字筆迹。
愛天福利院,零二。
“這是什麼意思?”肖敏留下這樣的信息,到底是什麼用意,這個愛天福利院又是什麼地方?
王琴寫完後,又恢複成原先畏畏縮縮的樣子,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錯覺,總覺得王琴的黑眼圈更加嚴重了。
“我也不知道,但是我覺得你們可能需要,就想着過來給你們看看了。”連續幾個月的失眠,已經讓自己嚴重精神衰弱,看到這封郵件的時候,王琴甚至覺得是自己的幻覺,但是以往受過的教訓告訴自己,應該把這件事說出來,不然自己也會辜負肖敏的信任。雖然肖敏算不上什麼好人,但是她對自己确實是很好的。
“好的,謝謝你了,王琴,如果有什麼新情況,也都可以和我們反應。不過,”章蕭有點擔憂地在她身上掃視了一遍,“你最好要好好休息,不然身體受不了的。”
王琴啞然一笑,隻是蒼白的臉上仍舊沒有什麼皿色,“我會的,謝謝。已經很久沒有人和我說這樣的話了。”
自從父親被人知道他與自己的學生關系暧昧後,情緒一直不好,更是遷怒于自己,認為都是自己惹出的麻煩,也不想想當初如果不是自己去招惹肖敏,又怎麼會有這樣的事情呢。人家屍骨未寒,他又要去相親,哪怕是别人介紹安排的,他也不應該那麼快的投入新生活吧。男人啊,總是為自己找諸多借口。
王琴拒絕了章蕭等人要送她的好意,執意自己一人走了出去,整個人依然沒有什麼神采。這女孩,為自己的不懂事付出了代價,這是這個代價已經超過了她的承受範圍。
“别看了,每個人都有自己的路。我們還是來想想,肖敏這個郵件到底什麼意思吧。”黃伯川拿着文件夾在章蕭頭上輕巧一記,打斷了他的故作深沉。
“哎,你說,好好一姑娘,怎麼就變成這樣了啊。”現在孩子的承受能力,果然還是不行啊。
“誰說不是。”李芳附和道。
“行了哎,來,分配一下,李芳,你去查看一下福馨墓園的監控視頻;章蕭,你來查愛天福利院的資料,特别是和零二有關的事情。”沈連昭今天不在,就由黃伯川全權代理職務,不過還是要和沈隊商量一下,畢竟愛天福利院的事情,可能還會有後續發展才對。
黃伯川等人積極調查期間,沈連昭正與袁諾等人一起坐在餐桌上。
秦漢上與沈伯伯他們都是健談的人,整頓飯下來也并沒有冷場的迹象,倒是梁素蘭時不時地問沈連昭一些關于他的家庭情況。
“小沈,你多吃點,這個老鴨湯熬的火候剛好,味特足,别客氣啊。對了,什麼時候也請你爸媽過來走走,幾家一起吃個飯嘛。”梁素蘭的本意也是想着了解一下沈連昭的家庭情況,誰知她才一開口,姚雅琴與袁諾都被嗆到,連連咳嗽。
“怎麼那麼不小心。”沈連昭小心地給袁諾順氣,還體貼地給她倒了杯水,見她情況緩解後,才轉頭面向梁素蘭,“可以,到時候一定請梁阿姨和我爸媽一起吃飯。”
“咳咳。”
“怎麼又被嗆到了啊?”
“就是,太不小心了。”
一陣慌亂之後,袁諾才平複下心情,一邊幽怨的看着随便亂說話的沈連昭,見家長這樣的事情,不應該是要先和自己這個當事人說嗎?
而且,他們家的人那麼恐怖,袁諾想想都有點膽怯,還要和他們吃飯,他們會不會給自己設異常鴻門宴啊。
沈連昭有點心疼被嗆地滿臉通紅的袁諾,完全不知道此時的她,已經在腦海裡腦補了一出豪門狗皿倫理劇,完全不要錢的。
就是不知道到那天,會是怎樣的情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