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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又說回來,姥姥和黑山大人五五開,黑山大人輸給小柔姑娘,是不是說姥姥也有可能敗給小柔姑娘。想到這裡黃老不知打哪來的勇氣,雄赳赳氣昂昂跟上思柔的隊伍。
眼看自個最得力的部下也倒向思柔,黑山滋味複雜。
這種複雜的心情伴随他一路,一直到站在蘭若寺門口,黑山還沒緩過神來。
刮了一路山風的思柔有點清醒過來,她抓了抓臉,轉頭發現身後跟着一群躍躍欲試的妖怪,再想到自己之前說的話,心生豪邁,上前叫門,“姥姥開門,我是小柔。”
她在外面喊了半天都沒人應,思柔回到妖怪跟前,指着牆裡頭的一株槐樹說,“把它砍了!”
黑山默默挪開眼,如果沒記錯的話,那株老樹就是姥姥的本體。
大夥吼了一聲,挽起袖子揮起狼牙棒,推了牆沖進蘭若寺,一斧頭砍向槐樹。
老樹發出尖利刺耳的叫聲,接口處流出樹汁,紅如鮮皿,好似人皿,無數樹根從地下伸出,殺向這群妖怪,大殿忽然炸開,煙塵飛揚間,一個雌雄莫辯的聲音響起。
“黑山,你好不要臉,竟然和人一起聯手,就不怕傳出去遭妖族唾棄嗎?”
黑山還以為姥姥指自己成了思柔的手下,他無所謂一笑,随口扯了個理由,“邪門歪道,得而誅之。”
想你姥姥終日打鷹,沒想到也有一天被鷹啄了眼。活該,痛快!
正說着塵煙落盡,廢墟上的身影逐漸顯露出來,狼狽不堪的姥姥,和一個眉清目秀的道士。看上去糾纏許久,勝負即将勝出。
黑山後知後覺,明白姥姥指的是這個道士,他下意識扭頭看向思柔,想看思柔怎麼解決,或者說那個道士會不會對他們下手。
道士生的白白淨淨,鴉青色的長發披在肩上,束發的玉簪不知去向,着藍白相間的道袍,看着幹淨利落,手裡握着一柄長劍,劍柄系着明黃劍穗,除此之外渾身上下再無多餘裝飾。
思柔直勾勾瞧了道士半天,在黑山以為思柔要對這道士一見鐘情時,小姑娘一伸手,“往死裡打!”
她最讨厭道士,當年在赤水天天給自己貼符咒,說什麼禍亂人間,還把自己塞到帝女墓裡,氣死了。
後面的妖怪應了一聲,對道士面露兇光。這年頭妖族都不喜歡道士和尚這一款,本身人族壯大,妖族式微,妖生難過,還來個和尚道士說收妖,簡直要把他們妖族趕盡殺絕。這會遇到一個鮮嫩可口的道士,大夥恨不得生吞活剝。
一看有援軍加入,姥姥得意起來,“蘇道長,若你現在速速離去,還能撿回一條命。不然除妖不成,反搭進一條命,多可惜。”
道士挽了個劍花,直接砍斷數根藤蔓,說話客客氣氣,“不勞尊駕關心。”
見此情景,姥姥也不客氣,繼續殺向道士。
前後餓虎後有豺狼,蘇耽不慌不忙擠出兩張符紙,劍尖一點身下光芒大作,逼退殺過來的群妖。黑山見他有如此手段,不由面色凝重。他低頭和思柔低語,“怕是遇上了敵手。”
思柔磨了磨牙,正打算自己親自動手,邊上傳來一聲驚呼,“小柔。”
思柔扭頭一看,聶小倩匆匆飄來,拉着思柔的手告知詳情,“蘇道長是好人,他受斐公子之托,前來幫助我們。”
思柔不太肯定,“真的?”
聶小倩柔柔一笑,眼裡頭帶着喜色,“是真的。”
在思柔嫁給黑山不久,聶小倩就被放出來了,因為姥姥受傷,急需大量人皿,所以當蘇耽出現在蘭若寺時,姥姥失去了往日的謹慎,直接讓聶小倩出手。結果很不幸,聶小倩把蘭若寺的情況說得一清二楚,還說了姥姥的本體在何處。蘇耽本來打算用符紙引一道天雷,直接劈了姥姥了事,誰知計謀被看破,引雷符沒了,一時半會無法靠近姥姥本體,無奈之下蘇耽隻能選擇和姥姥惡鬥。
得知這個情況,思柔點頭,“我明白了。”
然後對衆妖說,“先殺大的,再殺小的。”
大的・姥姥:……
小的・蘇道長:……
她囑咐完小妖,又對上黑山,不知從哪摸出兩根鋤頭,遞給黑山一根,興緻勃勃,“咱們去挖姥姥的牆腳。”
黑山無言接過思柔的鋤頭,他該說思柔大發慈悲,沒把自己丢給道士嗎?
重見聶小倩的思柔很開心,拉着聶小倩來到老樹底下,沒多大功夫就抛出一堆骨灰,她數着裡頭的骨灰壇子,“哪個是小倩姐姐的?”
聶小倩一臉複雜指了其中一個,在得到自己的骨灰後,聶小倩看黑山對思柔言聽計從,不由感歎,“妹妹因禍得福,嫁了個好人家。”
思柔眨眨眼,認真糾正聶小倩的說法,“他是我手下敗将。”
聶小倩掩袖一笑,“妹妹真愛說笑。”
思柔沒有說笑,在成為黑山的主人後,她讓忙活一陣的衆妖退下,隻身殺入戰場,問水深火熱中的姥姥,“你生病了嗎?”
被問候過的黑山眉頭一跳,果不其然思柔揍了姥姥一頓,兩人厮殺間,姥姥的袍子滑落,月光下一張可怖的樹皮臉暴露在衆妖,以及一顆光秃秃的腦袋。
黑山噎了一下,觸及到黃老的目光,惡狠狠瞪了回去。
看什麼看!
成功揍趴姥姥後,思柔禮貌問,“我可以做蘭若寺的主人嗎?”
姥姥壓根看不上思柔,她覺得自己被思柔打敗,純粹是思柔占了蘇耽的便宜,因此對思柔口不服心不服,“你做夢!”
被姥姥的拒絕,思柔反而不再動手。
她轉頭離開戰場,拿過一個妖怪的斧頭,往姥姥的本體上一下又一下。
姥姥臉都白了,她顧不得蘇耽的追殺,沖思柔大罵,“小賤人!是我把你帶進蘭若寺,送給黑山老妖,才有今天的你,你居然恩将仇報。看我不殺了你。”
小姑娘不太喜歡姥姥的廢話連篇,因為她爹說過,一般廢話太多的不是炮灰就是反派,看心情留不留。
心情不好的小姑娘停下手來,手上竄起一絲孱弱的火焰,顫顫巍巍的,仿佛下一秒就會被風吹滅。
她将這縷火焰送入老樹,下一秒姥姥周身燃起火焰,她來不及發出聲音,轉眼就成了一堆餘燼。
太陽精火,世間至陽之物,克一切陰邪。
小姑娘滿意收回小火苗,向在場的鬼怪宣布,“從今天起,我就是蘭若寺的主人。”
聶小倩呆了半刻,跟着衆妖一起下跪。
“見過大王。”
思柔掃視了一圈,發現孤零零站着的蘇耽時,立馬回過神來,“把他給我抓起來。”
貼上符紙埋到土裡去。
在說完這句話後,思柔沒再搭理小蝶,她摸着胭脂盒上的花紋直誇好看。從言語中體現出了她的沒文化和沒審美……
居然連胭脂都不認識,這家夥生前是有多窮。
她算是看出來了,這小柔不僅是個傻帽,還是個窮鬼。白瞎長了這麼好看的臉蛋,怪不得會被姥姥給送出去,這種水平的鬼留在蘭若寺,簡直拉低她們蘭若寺女鬼水平。
小蝶猜的八九不離十,姥姥的确不想把思柔留在蘭若寺,除去她看思柔不爽外,很大程度是因為她秃了……
準确來說是功體受損,側根幹了,樹葉枯了,頭發掉光。
她很怕隔壁的‘山大王’來個趁你病要你命,索性決定先下手為強,先送一個‘公主’過去‘和親’,結下秦晉之好,以示兩家友誼長存。姥姥的想法很簡單,先送一個美人過去,讓‘山大王’沉溺美色,她趁這個空檔抓緊恢複功體,等‘山大王’反應過來,她功體也恢複了,那個時候再想動她,就得掂量掂量了。
總得來說就是美人計。
因為功體受損,所以蟄伏期間就唯有重要,姥姥需要大量人皿恢複,因此手下女鬼少一個都是損失,她之前動不動放狠話說要把聶小倩送過去,很大原因是聶小倩不聽話。現在不一樣了,她舍不得聶小倩,并且比起聶小倩,新來的思柔更不聽話,簡直不把自己放在眼裡。
蹲柴房一點反悔之心都沒有,成天和聶小倩看月亮談星星,過分了!
姥姥很想把思柔拉過來再教訓一頓,可想到黑袍下光秃秃的腦袋,她又不得不縮回偏殿,一臉陰翳盯着柴房這對鬼女女。她想到那天出事時,思柔就跟沒事人一樣站那,眼神發虛,一看就是心裡有鬼。
這丫頭是真傻還是裝傻。
抱着據說是思柔的骨灰,姥姥一臉凝重紮在偏殿的土坑裡,考慮到自己的千秋霸業,她想到了一句話。
報複仇人最好的方式就是把女兒嫁給他。
想通這一點姥姥身心舒暢,她把小蝶叫過來,囑咐一通後就給‘山大王’送信,說是為了我們永遠的利益,我願意與您結成親家。
鑒于姥姥手下女鬼成群,對方也猜到了有這一手,很快回信,那位‘山大王’龍飛鳳舞回了一字。
可。
這樁親事就算成了。
山裡年紀最大的狐狸被拉出來當媒人,來回跑了幾趟下了聘禮,約定在月圓之日迎娶新娘,讓姥姥做好準備。
不費吹灰之力解決一個麻煩,姥姥心情極佳。囑咐小蝶把思柔打扮漂亮,東西要最好最貴的,最好讓那位‘山大王’死在床上再也爬不起來。
這麼大動靜當然瞞不了鬼,蘭若寺裡的女鬼叽叽喳喳,說小柔命真好,一來就嫁出去,萬一得了恩寵,沒準還能混個夫人當當。
是的,是送妾,不是娶妻。
聶小倩聽得不是滋味,她想起柴房裡頭那張天真無邪的臉蛋,考慮再三,轉頭去翻樹根底下的骨灰壇,然後理所當然的被姥姥發現,關進柴房。
思柔前腳剛出柴房,後腳聶小倩就進去了。也不知道是不是蘭若寺房間緊張,兩人蹲的是同一個柴房,可惜的是沒能碰面。
聶小倩熟練走到稻草堆,果不其然摸出一包點心,望着這包點心,聶小倩落下淚來。
小柔,是我害了你。
月至中天,星子滿天,萬物寂靜,漆黑的樹林亮起一排燈火,為首的是一隻狐狸,他穿着人族的衣裳,也用兩腿走路,若不是毛茸茸的,看上去就和人無異。此刻這隻狐狸催促着後頭的隊伍。
“快點,耽誤了吉時你賠得起嗎?”
草叢裡鑽出兩隻狐狸,火紅的尾巴跟一團火似的,它們在草地了跑了幾步,幻化成一男一女來到老狐狸面前,那女子喊道,“爺爺。”
老狐狸拿手敲粉衣少女,瞪右手邊的少年郎,“你怎麼照顧妹妹的。”
少年郎生得俊俏,帶了幾分女氣,在燈火的映襯下面如美玉,未語笑意已至,“是我的錯。”
少女急了,抱着老狐狸的手撒嬌,“不怪九郎,是我要出來看。”
老狐狸對孫女最沒撤,伸手揪住發間的獸耳,“就你成天胡鬧。”
祖孫三個嬉笑成一團,九郎這才問,“爺爺這是要去蘭若寺?”
黃老摸出銅制煙杆,抽了幾口說道,“這是給大人娶親,對方是蘭若寺的姥姥,頗有些手段,等下到了你們兩個不得胡鬧。”
提起蘭若寺的姥姥三隻狐狸都沉默了,少女忿忿踢開腳邊的石子,“吃人的家夥,有什麼了不起的。”
黃老急忙捂住少女的嘴,眼裡閃過一絲俱意,他厲聲喝道,“十四娘!”
十四娘被吓了一跳,躲到九郎身後不肯服軟,“本來就是,那姥姥控制着手下的女鬼,靠吸人皿修煉。咱們黑山原先還有人敢上山,現在一個人都不敢來。害得爺爺一把年紀都沒封正。”
黃老手臂忽然伸長,一把抓住少年郎身後的少女,強行撤了少女的法術,給塞到袖裡,“今日不準你胡鬧。”
成了小狐狸的少女在袖裡撲騰幾下,奈何法力不夠,折騰幾次沒了力氣,隻能老實趴在黃老袖口,一雙狹長的狐狸眼望着外頭光景,帶着哀怨。
收拾了自個孫女,黃老又把目光對準少年郎,少年郎一個激靈,舉手發誓表态,“我決不開口。”
黃老站在樹下,巡視着迎親隊伍,他拿煙杆在樹上敲了幾下,抖出一些煙草,長歎一聲,“凡事小心三分,總歸是沒錯的。”
九郎連連點頭,扶着黃老往前走出,他可沒有妹妹傻,惹了爺爺不快連熱鬧都沒得看。
迎親隊伍經過白河時,吹鑼打鼓的聲音驚動水坑裡的水鬼,它想找個地方躲起來,偏偏水坑就這麼點大,沒處躲去,急的哇哇亂叫。九郎面帶詫異,“前幾天還滿着,怎麼今個就枯了。”
黃老擺擺手,又指了指盡頭的蘭若寺,意思是說這歸姥姥管,不要多問。
在白河這拐了個彎,長長的隊伍往山路盡頭去,往日鬼魅的蘭若寺今日挂起兩盞大燈籠,紅如殘皿,門前被打掃過,理出一條路來,門口站着幾個女客,白衣森森,風一吹腳下空蕩蕩,什麼都沒有。
九郎忍不住搓了搓胳膊,知道蘭若寺都是女鬼是一回事,可真見到了又是另外一回事。他照黃老的吩咐,乖乖進了隊伍,做起随行的人員。
女客領着黃老進了大殿,裡頭佛像的金身還沒褪去,燈火一照映出幾分我佛慈悲的味道,桌上供着瓜果鮮花,若不是知道姥姥真面目,九郎還以為這姥姥是位一心向佛的大善人。
等了會姥姥就被幾個女鬼扶着出來,她披着一件黑袍子,整張臉都看不清,聲音嘶啞和黃老交談,看上去是受了傷,“小柔雖不是我的女兒,但養了這麼多年,在心裡頭早就把她當做自己女兒……”
黃老笑着點頭,雖沒人樣,但打太極的功夫和人學了十成,說話滴水不漏。他和姥姥聊了半天,笑着送走姥姥,剩下的女鬼和他們交接。
等黃老回到隊伍,九郎問,“爺爺,這姥姥好像受了傷?”
黃老摸着腰上的煙杆,眼睛一眯,“誰知道呢?”
沒準是故意給他們看,像他們這種小妖,向來不是姥姥的對手,就算姥姥真的受傷,收拾姥姥的也不是他們。
他囑咐九郎,“你待在此地不要亂走,接到新娘子我們就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