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南昭把鐮刀往地上一撐,像是撐杆跳高一樣拔地而起,一躍三十多米遠,從所有人頭頂上飛過,落到艙門口。
他收回鐮刀時,皿紅的刀鋒正好把緊追過來的人的腦袋全部收割掉。
倒計時結束,艙門合攏、飛船升空。
衆人剛松了一口氣,卻發現艙門還是沒有真正關上。
原來,之前突然失靈的機械臂卡在了門軸裡,機械臂的另一端連在太空港上重達幾百噸的底座上。
“危險!
危險!
危險……”智腦判斷出有爆炸危險,艙門四周的紅色警報燈不停地閃爍,提醒艙門附近的人盡快撤離。
大家又拿槍射、又拿刀砍,用了各種武器想要把機械臂砍斷。
可是,這種機械臂是為裝載巨型貨物、拖運飛船制造的,非同尋常的堅固,沒有專業切割工具,根本沒有辦法輕易砍斷。
引擎轟鳴聲中,飛船向上推進的力量越來越強,艙門口已經能看到火花四濺。
獨眼蜂滿臉都是汗,舉着槍瘋狂地掃射機械臂。
“不要浪費子彈了。
”殷南昭拍了下他的肩膀,輕輕一躍,就從沒有關攏的縫隙裡躍出了飛船。
他落在地面的操作台上,關閉已經失靈的智能操控,開啟手動操控,把機械臂從艙門口收了回來。
艙門立即關閉,飛船騰空而起,沖進太空。
獨眼蜂滾倒在地上,眼裡淚光閃閃。
他最後一眼看到,操作台四周密密麻麻全是敵人,孤零零的操作台就像是一葉孤舟置身于汪洋大海中。
所有人呆若木雞,沒有一絲平安逃脫的喜悅。
通訊器裡傳來紅鸠興奮的聲音:“順利起飛!
所有人安全嗎?
”
獨眼蜂擦了把臉上的汗,聲音嘶啞地說:“安全,除了……頭兒沒上來,還有駱尋。
”
頭兒跳出飛船後,駱尋也緊跟着跳了出去。
頭兒在操作台手動移動機械臂時,駱尋在操作台外面掩護他,把所有想射殺頭兒的人都擊斃了。
――――・――――・――――
槍林彈雨。
殷南昭把駱尋拽進操作台,一邊開槍逼退靠近的敵人,一邊冷嘲熱諷地說:“你愛的是千旭,不是我,為我把命丢了可不值得!
”
“現在是說這個的時候嗎?
”駱尋吼。
她也覺得自己腦子有問題,但是已經跳出來了,又不可能再跳回去。
殷南昭擡頭看了眼天空,對駱尋說:“抱緊我!
”
“什麼?
”駱尋一臉呆滞,以為自己幻聽了。
殷南昭顧不上解釋,把駱尋一把拽進懷裡,一個縱躍向上高高跳起,靠着強大的體能抓住了一個正在高空中快速運轉的機械臂。
“抱緊!
”他一手要抓着機械臂,一手要開槍阻擊敵人,沒有辦法再照顧駱尋。
駱尋感覺自己在坐雲霄飛車,還是沒有任何保護措施的雲霄飛車。
她不得不像個樹袋熊一樣,手腳并用,緊緊地環抱住殷南昭,努力不讓自己掉下去。
天旋地轉中,兩人被機械臂扔到了一輛正在裝卸貨物的大型貨車上。
殷南昭問:“會開貨車嗎?
”
“不會!
”
殷南昭把她摁坐到駕駛位上,“你開車,我狙擊。
”
駱尋要瘋了,茫然地看着眼前的操作台。
“玩過玩具車嗎?
綠色前進,紅色停,很簡單。
”
殷南昭拿出武器匣,沒有把它變成巨型鐮刀,而是激活組裝成了一把能量□□。
“玩具車!
”駱尋咬了咬牙,把控制杆順着綠色箭頭的方向一推到底。
引擎咆哮,大貨車像是喝醉了酒暴走的大漢一樣,歪歪扭扭、橫沖直撞地疾馳向前。
有人沖過來,想要阻截他們。
駱尋猶豫間,殷南昭反手開了幾槍,把那幾個人擊斃了。
駱尋再不遲疑,緊咬着牙,開車沖了過去。
她問:“往哪裡逃?
”
“哪裡人少往哪裡逃。
”
駱尋稀裡糊塗把車開出了太空港。
大貨車歪歪扭扭地奔馳在一望無際的褐色荒原上,一路帶起滾滾沙塵。
敵人緊追不放,地面上有裝甲車在追趕,天空中有飛艇在追擊。
駱尋覺得他們逃不掉。
一個荒涼貧瘠的星球,一輛根本不善于逃跑的貨車,她的駕駛技術又奇爛無比,如果不是殷南昭的狙擊威懾力驚人,估計他們早就被抓住了。
駱尋從後視屏裡看了一眼背朝着她的殷南昭,想不通自己為什麼明知道死路一條,還會頭腦發熱地跳下飛船呢?
他心狠手辣、殺人如麻,沒把别人的命當回事,也沒把自己的命當回事。
他狡詐多疑、獨斷專行,完全沒把世俗的道德标準放在眼裡,行事也完全無所顧忌。
他心思莫測、難以捉摸,還善于演戲,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簡直像是有上千張面孔。
……
駱尋覺得他簡直滿身都是缺點。
辰砂媽媽“人間極品”的評價真是太客氣了,說難聽點,殷南昭根本就是一個心理陰暗、人格分裂、精神扭曲的大變态!
即使他沒有戴頭盔遮住那張臉,駱尋也清楚地知道他不是溫暖美好、細心體貼的千旭。
“能量用完了。
”殷南昭把能量□□複原成武器匣插回腰間。
駱尋心中一驚,下意識地問:“怎麼辦?
”
殷南昭說:“我不會投降。
”
駱尋看着前方一望無際、溝壑縱橫的死寂大地,心裡竟然異樣的平靜,堅定地說:“你在哪裡,我在哪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