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7章 她究竟怎麼了
嚴旭堯和妻子回到家中,二人一夜無話。沈筠一直想和丈夫解釋,但嚴旭堯索性把自己關在了女兒薇薇的小房間裡,不理會妻子的哀求。嚴旭堯不想再和妻子費口舌,等到唐羽愛的事情處理完,他再和妻子把賬一筆一筆地算清楚。
第二天一早,嚴旭堯就接到了周琛打來的電話。
周琛在電話中說道:“嚴旭堯,我們現在身份是唐羽愛的日本家屬委托的辯護人,所以必須重新向東河區檢察院提交一下委托代理手續,終止檢察院提供的法律援助程序。我們上午十點鐘在東河區檢察院門口見,記得帶上你手上的委托授權書以及你本人的身份證件。”
嚴旭堯說道:“周律師,昨天我想了一個晚上,決定告訴你實情。其實,我也具有律師執業資格,希望能以律師的身份代理此案。”
周琛頓了頓說道:“嚴旭堯,你不會又想在我那十萬元的代理費上再分一杯羹吧?如果是那樣我可幹不下去了。你也太吝啬小氣了,簡直可以說是雁過拔毛啊!”
嚴旭堯說道:“周律師,你不必擔心代理費的問題,咱們之前商定的價錢我一分錢都不會少。我之所以提出這個要求,是因為我想全程參與這個案件,如果我不是以律師的身份,恐怕我會受到諸多限制,比如會見權的問題。昨天沈筠告訴我,她昨天實際上想和你一同進入監區但是被看守所拒絕了,實際上她并沒有見到唐羽愛本人。我可不希望也被拒之門外。”
周琛說道:“法律規定一名當事人可以委托兩名律師擔任其辯護人,所以你的這個要求在法律上并沒有什麼障礙,隻要你提交的律師手續沒有什麼問題。你光有律師執業資格還不行,必須保證你的執業證通過年檢,另外還要有律所提供的介紹信。”
嚴旭堯回答說:“這些東西我手頭上都有,那我們一會兒十點鐘在檢察院門口見面。”
嚴旭堯挂了電話就開始收拾準備,他将林蕾留下授權委托書連同律師執業證複印件、律師事務所介紹函等材料備齊,打了一輛出租車前往東河區檢察院公訴處案件管理中心提交律師手續。嚴旭堯到檢察院後發現周琛已經是在門口等候了,他們首先通過案件管理中心聯系到了這個案子的承辦檢察官韓松仁。
韓松仁是一個五十多歲的老檢察官,他接過嚴旭堯提交的手續材料仔細翻看了一遍,指着授權委托書上落款簽字處的“淺田橋”說:“這個淺田橋和本案的當事人是什麼關系?”
嚴旭堯不假思索地回答說:“韓檢察官,他們是父女關系,淺田橋是淺田羽愛的監護人。”
韓松仁皺了皺眉,随後将手續材料交給他的書記員說:“小鄭,你去為兩位律師辦理一下律師會見手續。”
嚴旭堯聽了後一顆懸着心終于落下,于是又問道:“韓檢察官,不知我們今天能不能閱一下案卷?”
“當然可以,”韓松仁說:“如果你們今天能跟檢方提交一下律師意見更好,這個案子案情比較簡單。”
嚴旭堯聽得出他這話裡的意思,表面上是說這個案子案情簡單,實際上是暗示這個案子基本上沒有什麼辯護的餘地。
周琛笑了笑,接過話來,說道:“謝謝韓檢察官,也許這個案子比較簡單,但我們至少得會見完當事人才能跟您說我們的辯護意見,否則我們也太不對當事人負責了。”
韓松仁把嚴旭堯和周琛帶進一間會議室進行閱卷,嚴旭堯用相機把案卷中的主要證據材料拍了下來。因為周琛已經閱過案卷了,所以當嚴旭堯拍攝卷宗材料時,他則跟書記員小鄭有一嘴沒一嘴地閑聊着。卷宗材料并不多,隻有薄薄的三本,嚴旭堯隻用了不到二十分鐘就全部看完了。嚴旭堯眉頭緊皺,确實如韓松仁剛才所言,這個案子的案情并不是很複雜,甚至可以說是證據确鑿。本案的基本犯罪事實可以從公安機關的起訴意見書中略見端倪,起訴意見書指控犯罪嫌疑人淺田羽愛在濱海市雲山園小區無故對過往的行人進行毆打,導緻一人重傷、二人受輕傷、多人受輕微傷的後果,淺田羽愛作案後被周圍群衆當場制服,然後扭送至轄區派出所。公安機關經偵查審訊,認為淺田羽愛的行為構成故意傷害罪、尋釁滋事罪,移送東河區檢察院建議對其提起公訴并追究其刑事責任。
預審卷宗中顯示,淺田羽愛是一名16歲的年輕女孩,日本築波人,案發前是築波音樂學院樂器類專業的大一學生,本來正在濱海大學文學院交流學習,但是現在出了這樣的事情,她能否順利拿到畢業證書現在還是個未知數。嚴旭堯詳細查看了她的護照信息以及濱海大學開具的證明函,其中護照上面附有她一張正面免冠照片,照片裡的她顯得非常端莊、美麗,真的很難讓人将這麼一位溫柔的女孩與一件暴力傷人的刑事案件聯系起來。嚴旭堯查閱了刑法,如果公安機關在移送起訴意見書中指控罪名成立的話,淺田羽愛将面臨被判處十年左右監禁刑的嚴厲處罰,這不僅意味着學業和前途的斷送,更意味着永遠背上了犯罪的污點。嚴旭堯閱完卷宗後覺得這件案子整體上事實清楚,證據充分,不由地有些心灰意冷,現在能做的工作除了努力促成對被害人的賠償工作之外,似乎已經沒有其他的辯護餘地了。
嚴旭堯疑惑地看了眼周琛,而周琛則根本沒有看案卷,而是翹着二郎腿觀望窗外的景色,不知道在想些什麼。周琛一直堅稱可以為這個身陷囹圄的女孩做無罪辯護,這可不是一件容易辦到的事情,真不知道這個家夥究竟葫蘆裡賣的什麼藥。
嚴旭堯一時陷入了沉思,從案件材料裡所反映的信息,他看不出這個女孩或她的出身有什麼特别之處,究竟是什麼原因讓林蕾和沈筠如此重視這個女孩,甚至林蕾為此失蹤了呢?嚴旭堯希望能夠在會見這個女孩時獲得一些線索,但是時間過得很快,顯然今天上午的時間已經不夠用了。嚴旭堯和周琛約好下午三點在看守所見面,然後打車返回了家中休息。
中午,嚴旭堯躺在床上思考了很久,淺田羽愛在公安機關的審訊中承認自己打人的行為,但是無論辦案人員怎麼教育,她始終沒有交代作案的原因和動機,看來這女孩的性格必然有幾分倔強。然而,嚴旭堯心底裡也因此産生了無盡的疑問,究竟是何原因讓這個外表柔弱的女孩對路邊的無辜行人大打出手呢?現在從她的精神狀态來看,淺田羽愛顯然對外界處于一種排斥的狀态。目前,嚴旭堯認為自己的首要的工作是争取她的信任,如果這次會見淺田羽愛仍然像昨天周琛見她時那樣對案件的關鍵事實沉默不語,那會使我們處于非常被動的局面,後續所有的辯護工作都将無從開展。
嚴旭堯午睡了一番,起床簡單洗漱,攔了一輛出租車匆匆趕往了東河區看守所。
嚴旭堯和周琛辦理完會見手續後,一個民警将他們帶進了律師會見室裡等候。大約過了十來分鐘,一個身穿米黃色監服的長發女孩被民警帶到了律師會見室。這個律師會見室被鐵欄杆從中間一分為二,民警讓她坐在鐵欄杆另一側的專用座椅上,然後将椅子兩側的環扣鎖好,又檢查了一下女孩的手铐,确認所有戒具安全後關門離開。
嚴旭堯第一次見到淺田羽愛,他上下打量着眼前的這個女孩,發現她果然是個非常美麗的女孩,隻是此刻姣美的臉龐略顯蒼白,而且挂着一絲倦怠。也許是藝術類專業學生的原因,女孩的頭發留得很長,直垂腰際。淺田羽愛發現嚴旭堯在注視她後随即低下頭去,那頭烏黑長發散落下來,遮掩住了半邊臉頰。她透過發間的縫隙偷偷瞅着嚴旭堯,眼神遊離躲避,空洞茫然。嚴旭堯不習慣被人用這種方式打量,他有長發恐懼症,讓他總忍不住聯想起恐怖片裡的女鬼的形象,有種驚悚的感覺。嚴旭堯想打破這種壓抑的氣氛,于是對她善意地笑了笑,示意她擡起頭來,但她卻沒有任何反應。
嚴旭堯站起身來走到淺田羽愛面前,将手續材料遞給她說:“淺田羽愛是吧,我是藍天律師事務所的律師嚴旭堯,我旁邊這位周律師你昨天也已經見過了,我們這次接受你監護人淺田橋的委托擔任你涉嫌故意傷害、尋釁滋事一案的辯護人,在我們開始工作之前必須征求一下你本人的意見,你是否同意我們擔任你的辯護人為你辯護?”
周琛輕輕對嚴旭堯更正了一句:“她現在是未成年人,我們不需要征求她是否接受委托辯護的意見……”
嚴旭堯尴尬地笑了笑,剛才的那番問話确實有些不專業。
淺田羽愛聽完嚴旭堯的話後身子有些發抖,直勾勾地盯着嚴旭堯的身後,眼神中充滿了驚恐,好像那裡有什麼讓她懼怕的東西。淺田羽愛那種表情讓嚴旭堯渾身不自在,脊背上開始冒寒氣,他忍不住強迫自己回頭看了一眼,身後除了雪白冰冷牆壁空空如也,并沒有發現什麼異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