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2章 沈筠的絕密手稿(十七)
什麼,張建國是我和周琛的證婚人?!
主持人的話宛如晴天霹靂,我驚得臉色慘白,渾身顫抖,整個人像被抽掉了魂魄一樣僵立在婚禮現場,手中那束象征着美滿婚姻愛情的鮮花啪嗒一聲掉落在地上。
命運總是喜歡捉弄人,在我不經意的時候臨門一腳。
曾經強暴了我并奪走我處子之身的衣冠禽獸,現在竟然堂而皇之地站在了我的婚禮上,在衆目睽睽之下為我證婚,這真是一個天大的諷刺!
我知道周琛要請一些濱海市的社會名流參加我們的婚禮,但關于證婚人的事情,他從來都沒有跟我溝通過就自作主張了。
我艱難地轉頭望了一眼身邊的周琛,而他也正笑意盈盈地望着我。周琛的腰闆挺得很直,眼神裡充滿了洋洋自得之色,或許是對能請到張建國這樣的商業大腕做證婚人感到無比的自豪與榮耀。
結婚典禮原本是神聖的,在這一天,新人們會得到了親朋好友的祝福,而證婚人更是新人們所敬重的長者。但是,周琛又怎麼會知道,他請來的那個人多年前曾強暴了他的妻子,并讓她懷孕生子,從此一輩子都生活在屈辱的陰影之中。
張建國的出現就像一顆突然抛來的炸彈,瞬間将我對周琛的好感炸得支離破碎。是的,這件事周琛不知情沒有錯,但歸根結底,他不懂我才釀成了這樣的局面。
一場盛大的婚禮,因為一個歹人的出現完全變了味道,張建國甚至不配做一個嘉賓,但他卻戲劇性地成了我的證婚人。無疑,這徹底玷污了婚姻的神聖和我對未來生活的美好願景。
或許,這從一開始就預示着我跟周琛的婚姻是一個悲劇!
主持人的慷慨激昂聲音過後,從酒店後台走出一個西裝革履的男人,這人面相和藹、文質彬彬,不像是一個奸詐的商人,更像是大學裡博學的教授。
這是一個知人知面不知心的社會,沒有知道在這副僞善的面孔下掩藏着一顆多麼肮髒的心!
我一眼就認出了那是張建國,盡管我隻是第一次在現實中見到他,以前對他的印象都是通過雜志、電視等媒體獲知,但這個人曾經無數次出現在我的噩夢裡,成為我一輩子難以抹去的恥辱。
張建國拿着話筒走到台上,沖周琛點了點頭,然後用不懷好意的目光在我身上來回逡巡着,眼神裡充滿了令人惡心的促狹和難以捉摸的詭谲。
“今天是一個大喜的日子,我們濱海市的新銳律師周琛先生牽手美麗多情的沈筠小姐,他們都是土生土長的濱海人,但卻在千裡之外的異鄉相逢、相知、相愛,從陌路到同學,從同學到夫妻,這不得不說是一種莫大的緣分。今天,我和台下諸位親朋好友有幸見證這天作良緣,大家一起為他們祝福吧。”張建國的聲音很洪亮,他的話說完後,話筒裡仍傳來嗡嗡的轟鳴聲。
張建國的緻辭很短,但言語精煉,看得出來,他是一個口才很好的人。台下的嘉賓沉默了一下,旋即發出了熱烈的掌聲。
主持人拿起了話筒,說道:“謝謝張建國先生的祝福,請新郎新娘端起酒杯,敬一下我們這位德高望重的實業家。我本人也一直是張建國先生的仰慕者,就在上個星期,我還在報紙上還看到他又向希望工程捐獻了500萬元。今天,能有這麼一位積德行善的慈善家莅臨婚禮現場,一定能給二位新人帶來好運。”
“來,沈筠,讓我們一起敬張總一杯。”周琛遞給了一個盛滿紅酒的杯子,“謝謝他百忙之中抽出時間前來捧場。”
我面無表情地瞅了旁邊的丈夫一眼,接過杯子沒有說話,把目光轉到張建國那張可憎的嘴臉,熊熊怒火在心中蔓延。
張建國先是與周琛碰了一下杯子,随後又端起酒杯向我微笑着示意,但我一直僵立在那沒有動作。
周琛見我愣着不動,不禁皺起了眉頭,用手拍了我一下,說道:“沈筠,你太不懂事了,沒看到張總在敬你嗎?!”
我深呼吸了一口氣,努力壓制着怒火,告訴自己不要沖動。畢竟,這婚禮是一個非常隆重的公開場合,周琛的家人和親朋好友都齊聚一堂,我無論如何也要給周琛面子,不能因為我的個人恩怨把事情搞砸了。
所以,我端起了酒杯,狠狠地朝張建國的酒杯碰去,不,應該說是撞去。
咣當――嘩啦――
我碰杯的力度太大了,隻聽一聲脆響,張建國手裡的酒杯應聲而裂,玻璃渣子碎了一地,杯子的紅酒灑到了他的白色西服褲子上,像是鮮皿。
酒杯碎了,但是杯托還在張建國的手裡。
張建國望了望手裡的玻璃柄,又望了望被紅酒打濕的褲子,最後把目光定格在了我的臉上,愣了一下随即笑道:“沈小姐,你的杯子質量貌似要比我的好啊,沒事,沒事,碎碎平安……”
張建國望着我的神情充滿了戲谑和輕蔑,我知道他一定是在為當年的事情感到洋洋自得,于是再也抑制不住心頭的憤恨,反手揚起杯子,将杯子中的酒朝他臉上潑去。
張建國當時還想說什麼,嘩啦被潑了一臉,紅色的酒液在他的頭發上、眼鏡上滴答淌落,說不出的狼狽。
周琛見狀不禁傻了,台下喧鬧的嘉賓頓時鴉雀無聲,所有人的目光都盯着我,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
我潑了張建國一臉酒水,但完全沒有解氣,就在所有人的注視下,掄起酒杯迎面朝他腦袋砸去。
砰――嘩啦――
我的酒杯應聲而碎,張建國頭上的紅色液體又多了一些,而且顔色更深了,我知道,那是鮮皿和紅酒摻雜在了一起。
張建國怔怔地注視着我,眼睛裡跳動着黑色的火焰,但是他站在原地沒有動,也沒有說話。
“張建國,你這個混蛋,我要殺了你!”
周琛從震驚中回過神來,一把抱住了我,大喊道:“沈筠,你是不是瘋了?!”
台下空前的沉默,随即是嘩然的喧嚣。
“怎麼了……怎麼回事……”人們互相交頭接耳議論了起來。
我看到周琛父母眼裡的驚駭,他們被這突如其來的一幕吓到了。
張建國用袖子擦了擦臉,居然又笑了起來,說道:“沈小姐,你看,其實你手裡的杯子質量也并不比我的好多少嘛,它現在也碎了,而且碎得更加徹底,你用實際行動證實了這一點!很好……真的很好……”
張建國果然是個城府極深、喜怒不露于形色的僞君子,在衆目睽睽之下發生了這樣的事情,他居然沒有任何脾氣,表現出了極為異常的淡定。
但是,周琛被吓壞了,這一幕完全超出了他的認知,反手打了我一耳光,然後語無倫次地對張建國說:“對不起……對不起,張總,沈筠她不是個正常的人,她患有精神病,很嚴重的精神病……她目前還在吃藥,這件事絕不是刻意針對您……如果你不相信,我可以讓你看她的診斷證明……”
“小周啊,這就是你的不對了,既然你知道她的情況,怎麼還動手打人?!”張建國摘下眼鏡擦了擦說道,“我沒啥事,不用擔心。其實,一開始我就覺得沈小姐神情有些不對勁兒,眼神淩亂……原來是精神狀态不好……這個精神病可得好好治,偶爾打我這老頭子一下沒關系,但要是發病了把你父母打了,事情可就鬧大了,你說是不是呀,周琛?!”
“是……是,張總,今天真不是對不住,我以後一定嚴加管教……酒店附近有個衛生所,我這就帶您去包紮一下頭……”周琛的臉色蒼白,聲音也在顫抖。
張建國抹了抹臉上的皿迹和酒水,目光在我身上逡巡着,說道:“小周,她這個病可不能耽擱,我資助過一個精神衛生項目,有幾個課題組的專家都是國内頂尖的,改天你帶她過去瞧瞧……”
這場婚禮,剛進行了一半,就收場了。
周琛陪着張建國去衛生所包紮頭上的傷口了,婚慶公司的工作人員收拾着道具,親朋好友在議論紛紛中散去,最後空曠的酒店禮堂裡隻剩下我還有周琛的父母。
周琛的父母走了上來,丢下了一句冰冷的話也離開了:“沈筠,我們從一開始就不贊同這樁婚事,但小琛一直堅持,所以我們就沒再說什麼。今天,我們知道了你原來是這個樣子,我們周家不歡迎你,勸你不要禍害我們小琛了!”
我怔怔地立在了酒店禮堂裡,無助地哭了起來。這個世界上,沒有人能理解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