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然注視着季旋,臉色有那麼一瞬是白色的,從小到大安然聽過很多難聽不堪入耳的話,不是什麼都聽過,但也不是沒聽過,但是季旋今天的這些話,卻是她從生到今,最難聽不堪入耳的話。
長幼有序,尊卑有分,安然從來都是個明事理懂規矩的人,從小她就知道,做為一個人,要懂得尊老愛幼,要知道該做什麼不該做什麼,禮貌是起碼的準則。
所以安然即便是不喜歡季旋,知道很多時候季旋的目的是純粹的利用,但是安然還是會禮貌的待她。
可是今天……
安然不知道阮驚雲為什麼沒說話,但是她不會忍耐下去。
人的忍耐是有限度的,如果别人不知道尊重你,那你也不要尊重别人,這是安然從小就聽奶奶說的一句話。
老太太心裡明白,安然是個聰明人,凡事喜歡三思而後行,總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生活着。
所以再三叮囑,也是怕安然吃虧。
而安然從來沒有想起過老太太的這句話,即便老太太說的再多,可今天,安然的腦海裡就是這句話,人的忍耐是有限度的,如果别人不知道尊重你,那你也不要尊重别人。
安然眨了眨眼睛,看着季旋:“我是不是下賤還不勞您來操心,我也從來沒覺得,有錢的人就不下賤,衣着穿的再好,裡面壞了,這個人也是賤的,衣着穿的再不好,裡面是好的,這個人也是貴的。
人格是善良的,心也是玲珑剔透的,人格是醜陋的,心也是醜陋腐臭的。
有些人,幾歲就明白,看見老人過馬路跑過去扶一把,看到小朋友跌倒,跑過去安慰。
而有些人,生活了一輩子,大把年紀,除了倚老賣老,就是到處貶低人,鄙視别人。
雖然看似光鮮亮麗,活的也很高貴,可是從來這種人就不是高貴的人。
貧賤富貴誰都不想貧賤,誰都想要富貴。
可你有也好沒有也好,與我都無關,我不會跟你伸手拿走一分,你穿的再好,也擋不住生老病死,也擋不住孤孤單單。
丈夫不在身邊,兒女不在身邊,孫子也不在身邊。
偌大的園子裡面,隻有你一人,一圈下人陪着你算做是熱鬧。
可是……
你老了,走不動了,愛聽一些好聽的話,你就好像是睜開眼睛的瞎子,别人說什麼你就聽什麼,每個人都不是真心的對你,他們害怕你,專門說好聽的,哄着你開心,如同哄着一隻狗一樣。
你吃什麼喝什麼,她們都給你做,但是你怎麼就知道,他們沒有在你的飯菜裡面吐口水。
其實你活的很悲哀,一個人孤單的睡在床上,每天想着怎麼對付别人。
管了兒子管孫子,你就像是垂簾聽政的老婦人,在後面想要抓住一切的權利,控制你的丈夫兒子孫子們。
隻是可惜,所有人都不理會你,你就像是小醜,在台上一個人跑來跑去,丢人而已。”
周圍一群人都傻了眼,季旋也被氣的上氣不接下氣,她本來想要阻攔安然的,可是她被氣的要死,擡起手指着安然說不出話,再看自己站在一邊衣衫不整的孫子,根本就沒有把這件事情放在心上,始終站在那裡站着不言不語。
季旋的丈夫是她的心病,其實他們也不是不恩愛了,但是當初她自己要來這裡,丈夫卻死活都不同意,而今被戳中了死穴,氣死都有可能。
安然仍舊無動于衷,清幽的眸子掃過所有人,包括身邊臉色嗔怒的阮驚雲,即便是在生氣,這種話也不能随便亂說,這就是要把老太太氣死的意思?
阮驚雲知道安然受了委屈,心裡不痛快,可這得理不饒人的态度,也是夠人受的。
此時阮驚雲要是不說什麼還好,要是說什麼,那就是個麻煩。
季旋指着安然哆嗦,硬是說不出話,跟着一口氣沒上來暈了過去。
“老夫人,老夫人……”
季旋一口氣上不來就翻白眼了,周圍一群傭人忙着撲了上去,安然仍舊無動于衷的看着,阮驚雲幾步跑了過去,彎腰把奶奶季旋抱了起來,看了一眼安然,也沒說什麼,抱着奶奶跑了出去,先去了醫院。
人都走了,連生忙着看安然,這是要幹什麼?
安然看看周圍,這才離開。
這樣就好了,鬧的已經不可開交了,季旋回來一定恨她死,她和阮驚雲也就能斷的幹幹淨淨了。
出了門安然準備打車,連生叫車子送安然,安然也謝絕了,還是打量一輛車子離開了。
到了家門口,沒等下車就看見了歐陽軒站在門口等她,下了車安然把車錢給了司機,這才走去歐陽軒的前面。
“讓你擔心了。”
“應該的,吃飯了麼?”歐陽軒攬住安然的肩膀,帶着安然進去,安然搖了搖頭,歐陽軒帶着安然去吃飯了,老太太心如明鏡,知道安然和阮驚雲一直牽扯不斷不是個辦法,吃飯的時候就主動說了要去國外看看的事情。
安然一開始還有點接受不了,奶奶這麼大的年紀了,要是真的出了事,安然會恨自己一輩子的。
安然沒答應,隻是看着奶奶,老太太說了那就再考慮一下。
吃過飯從家裡離開,歐陽軒開車帶安然到的學校,路上歐陽軒還問安然,不擔心阮驚雲會出現麼,安然就把在阮家發生的事情告訴了歐陽軒。
歐陽軒正開着車子,差點撞到路邊圍欄上面,後面的車子也差點撞上,後來還有司機對着歐陽軒的車子罵。
安然注視着歐陽軒:“有時候我就是太好欺負了,踏雪不在,雲端不在,我忽然覺得,她們在我才不愛說話,才容易被人欺負,畢竟她們會替我出頭,但是她們不在我身邊的時候,我就不一樣了。
特别是聽到有人侮辱我的時候。”
安然惆怅着,手托腮坐在副駕駛上,一副她也無奈的表情。
歐陽軒注視着安然愣了一下,随後說:“你這樣子和媽媽一樣,歎氣都一樣。”
安然擡眸看着歐陽軒:“我和媽媽真的那麼像?”
“嗯,很像……”
提起媽媽,歐陽軒的眼底不自覺的升起溫暖:“都是很傻很固執的女人。”
“……”安然無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