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班時間到了,陶楠不敢回去,下班的同事一個接一個和她打招呼。
這兩個月都是這樣,她一直拖到很晚才敢回去,太早回去就要面對高家人殷切的眼睛。
尤其是高遠的媽媽,“肚子一天比一天大了,我的雙胞胎孫子喲。
”
以前陶楠還覺得高遠的媽這樣太煩,隻關心她肚子裡的孩子,一點也不關心她。
現在陶楠覺得害怕,這個孩子不是高遠的。
高遠媽越是關心,她越是害怕。
懷的不是孩子,懷了個炸彈。
“你還沒回去?
”
“都八點了。
”伍逸擡手看了看腕表。
“加加班,多寫一點。
”陶楠尴尬地笑了笑。
“不用這麼急。
”伍逸淡淡地說。
燈光比較暗,隻有陶楠那一角亮着燈,伍逸摁下開關,把辦公區的燈都打開了,頓時辦公區一片燈火輝煌。
“謝謝,太浪費了。
”陶楠抱歉地站起來。
看着陶楠屏幕上的Word,伍逸又想起周茵茵問他“你找編劇的标準是什麼。
”
“要喝酒嗎?
”伍逸拍了拍陶楠的肩膀。
“啊?
”陶楠驚呆了。
“算了,你懷孕了。
”伍逸從辦公室的櫃子裡拿出了酒,給自己倒上。
他發現了,周茵茵并沒有沒收他的酒,隻是換了一個地方存着。
一箱威士忌,好好地放在櫃子裡。
伍逸在陶楠旁邊一個位置坐下,喝了一大口酒。
“你寫吧,不用管我。
”
陶楠硬着頭皮坐下,怎麼可能不管他,怎麼可能不怕他哦。
燈光明亮,整個辦公區隻有他們兩個人,很安靜。
陶楠敲擊鍵盤的聲音很輕,絲毫不打擾這份安靜。
“是周茵茵要求我把你留下的。
”伍逸喝幹了杯子裡的酒。
“什麼?
”陶楠更驚愕了。
今天的一切都出乎她的意料,讓她應接不暇。
“是她說,留下陶楠。
”伍逸看着手裡的空杯子。
上次和她喝酒,她是不是用的這個杯子?
陶楠不知道該說什麼了,如果真的如伍逸所說,是周茵茵要求伍逸留下她,那她是不是無意間傷害了周茵茵對她的一番好意?
還有高遠要幫周茵茵,她也竭力阻止,是不是也不太對。
現在,欠高遠的,欠周茵茵的,更多了。
陶楠在心裡歎氣。
“也是她說,讓我回心願。
”伍逸繼續摸着空杯子。
陶楠停下了打字的動作,靜靜地聽着。
“她說心願是我的夢想,要我好好守住。
”
“她說,心願被人舉報了,穆千秦還在不斷收集資料,她會想辦法。
”
“她說,穆千秦的資料都是夏丹提供的,她說夏丹留不得了。
”
陶楠屏氣凝神地聽着,原來夏丹的離職背後還有這麼深的一層意思。
周茵茵到底是什麼人,離職了還什麼消息都靈通,還,能夠指揮伍逸?
“伍總......”陶楠忍不住打斷他。
伍逸手握着杯子,哀傷地看着她。
“周茵茵,怎麼什麼都知道?
”
伍逸笑了笑,低聲說:“算了,跟你說了,你也不懂。
還以為她要我留下你,是因為你對我有用,現在看來不是了。
”
伍逸緩緩地站起來,将杯子放回辦公室。
“走了。
”他慢慢地說,走進了電梯。
陶楠看着他的背影,覺得他好像被抽走了靈氣,全然不像第一次見面時那樣活潑。
唉。
陶楠歎了一口氣,自己隻是凡人,哪裡能夠想得通和自己天壤之别的伍逸到底在想什麼呢。
――
陶楠決定走回去,打車太快了,走回去,花的時間長一點。
今天的事情要怎麼開口?
晴天爛尾了,房子可能黃了。
孩子不是高遠的。
夏丹離職,伍逸重新上任,工作......不能叫差點丢了,工作莫名其妙保住了。
事情這麼多,陶楠不知道回去怎麼跟高遠說。
還能夠順利結婚嗎?
陶楠護着肚子,慢慢地走着,慢慢地思考着。
結婚,是對高遠,對高家的不尊重。
可是不結婚,肚子已經這麼大了,她根本沒有做好單親媽媽的準備。
進退兩難,完全沒有完美的方法。
走一步看一步吧。
陶楠在心裡歎了一口氣。
如果結婚,房子就盡快加上高遠的名字,這樣也算一點點補償。
走到一條熱鬧的紅燈街區,陶楠加快了腳步,這一帶暧昧的紅燈讓陶楠覺得不舒服。
前面一家小店裡出來個非常熟悉的人影,不胖不瘦,身材勻稱,穿着襯衣西褲。
“下次再來。
”隔得不算太遠,陶楠還聽到了小店裡女人那明快的招呼聲。
男人點點頭,好像整理了一下皮帶,拍了拍身上,往前走了。
陶楠的心“砰砰”直跳,仿佛馬上就要從兇腔裡跳出來。
她的直覺告訴她,那是高遠。
陶楠稍微追了兩步上去,想要看個清楚。
這個背影她怎麼可能不認得,高遠,就是高遠!
他那件襯衣後面,腰部那個位置還有口紅漬,那是陶楠有一次在沙發上睡着了,高遠坐在旁邊看電視,陶楠頭一歪,不小心沾上去的。
高遠,嫖妓?
陶楠簡直不敢相信,氣憤得全身發抖,呼吸也變得沉重。
肚子的孩子好像知道母親正在生氣,調皮地踢了陶楠一腳。
我懷孕,你在外面嫖妓!
陶楠想大哭着沖上去抓住高遠,好好地質問他一番。
你對得起我嗎,我懷孕了,你卻在外面嫖妓!
她加快步伐追了上去,她要抓住他,狠狠地質問他,對得起我嗎,對得起辛辛苦苦為你懷孕的我嗎,你知道我懷孕有多辛苦嗎,睡不着吃不下,你卻在外面和别的女人上床!
前面的高遠有條不紊地走着,絲毫沒有覺察到身後的陶楠。
陶楠摸着肚子快步走着,孩子踢了她一下,好像翻了個跟頭,又踢了她一下。
孩子......并不是高遠的。
陶楠猛然意識到了這個問題,慢慢放慢了腳步,看着高遠,他拐了個彎,一晃,不見了。
有什麼資格質問高遠呢?
分開睡了這麼多個月,他肯定是有需求的。
況且......雙胞胎,并不是高遠的。
陶楠苦笑了一下,拖着疲憊的身子慢慢地走着。
暧昧妖娆的紅燈打在陶楠的身上,把她的影子拉得好長好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