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陛下……”這一驚,非同小可,怎麼想都不會想他竟然半夜三更跑來相府。千月城整個一激靈,吓得往後癱了癱。再看淩,臉上更是複雜。所有賓客,誰來都無妨,除了眼前這位。旁的人大抵隻見過姐姐,看一眼,甚至多看一眼都看不出來啥。但是夜帝,對姐姐應是熟悉的很。白日
裡裝瘋賣傻攔着不讓他看,這夜裡,就他跟千月城兩人在,不吉利的瞎借口也用過了,他若再要仔細看看姐姐,他還真的不知道要再用何種理由。夜帝沒有理會千月城,自顧走到靈前,點了三炷香。幽幽道“你個愛耍賴的騙子,又食言了,你我之間的約定,你讓我去問誰讨?隻放你幾日自由,你便把自己浪沒了。合
該天天關着你。”說罷,親自将那香插進了香爐。一整個過程,淩都看得仔細。茫然無表情,最後戚戚然笑了笑,大抵心如死灰便是這般。淩自覺倘若不是他強取豪奪在前,此刻可能真的會被他打動。這樣的深情,人間
難得,當然他七哥也是一樣。七哥跟夜帝,他自然是選七哥的。
“陛下,是聆兒無福消受陛下的雨露承澤。請陛下節哀,好好保重。”癱坐許久,千月城終于起身來,悲傷道。夜帝卻蹲了下去,撿過紙錢一張一張燒進盆裡。
“陛下,讓微臣來吧。”千月城看着心裡有些難受,又狠了狠心,不能心軟,他說過要做個好哥哥補償聆兒的。
“表兄,還記得聆兒初到鳳流那會子嗎?”千月城伸手,夜帝卻搖頭,手下的動作未曾遲緩。
“記得的,那時候的她,就像刺猬。”“多虧了你,她才能舅父舅母相認,才能安定下來。也多虧了你,早早說通了母後,母後才不與她為難。那時候的我們,真像一家人那,哥哥,妹妹,妹夫。”夜帝凄楚笑
了笑。
淩暗自在心裡叫了聲不好,這是要打感情牌呢,希望千月城守住才好。
果然,夜帝稍稍頓了頓,又繼續道“是從什麼時候開始呢?聆兒從磐石城回來之後?”
“什麼?”千月城愣了一愣,有些摸不着腦袋。
“是知曉她重新愛上北澤墨開始吧?我們就不像一家人,隻剩君臣情誼了?”夜帝擡頭,眼中茫然一掃,代之以看破人心的淩厲。
淩不自覺打了個寒顫。内心默默祈禱,千月城萬不能就此被攻破。
“早年是微臣僭越了,君便是君,臣總歸是臣。”千月城默默低下頭,避開夜帝眼中的光芒。
“怪我當年強帶了聆兒回鳳流嗎?”
“微臣不敢。”
“你有什麼不敢的,你我之間的情誼當真要生分至此嗎?”
夜帝連聲逼問,千月城與夜帝對視的神情終于緊張起來。
“四哥哥,不介意我再這麼叫你吧。”淩當即立斷,撿了一串元寶在兩人之間蹲下。“聆兒去了,你也還是要留下嗎?”夜帝輕笑,四哥?确實,當年他未與北澤墨交好之時是有這麼叫過他,彼時他還是北澤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