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婉話音剛落,一旁的林潇月已經将她手中茶盞奪過,“之前還說我塗脂抹粉,你不也一樣不忌口?”
溫婉見她那副将自己嫌棄到底的樣子,好笑道:“我就喝一口,品個味道。”
康定伯夫人之前隻顧着讓下人奉茶,沒想起來溫婉有了身子,當下聽到林潇月嘀咕,立即開口,“都怪我一時大意,竟忘了宋夫人是雙身子,實在對不住,是我招待不周。”
說話間,已經吩咐丫鬟去換成核桃露。
溫婉表示沒關系,反正她來這兒的目的不是喝茶,而是見三丫。
不過也正是因為伯夫人這番說辭,讓溫婉愈發地笃定她在心虛,心虛才會走神,以至于忘了之前在街上林潇月才說過她懷了身子。
沒多會兒,門外傳來腳步聲。
溫婉收了思緒,擡眸望去,一眼就看到伯府五小姐李懷茹穿着嫩粉色的裙子,甜甜地喊了聲“娘”之後直接往伯夫人懷裡撲。
伯夫人與養女親昵了一陣,這才說她,“有客人在,不得無禮。”
語氣裡全是寵溺。
又給她介紹林潇月和溫婉。
李懷茹掃了二人一眼,最後将目光定格在溫婉身上。
溫婉也看着她。
李懷茹忽然道:“我記得你。”
伯夫人臉色微微僵住。
溫婉呼吸一緊,“你、你真的記得我?”
“上次在大街上,你和一個姐姐的荷包被人偷了。”李懷茹的聲音有着小女孩獨特的脆亮,“後來找到了嗎?”
聽到她說的是這件事,溫婉沒讓自己的失落寫在臉上,回了個笑容,“找到了,都過去這麼久你還能想起來,真是好記性。”
伯夫人聞言也重新笑開,“茹兒的記性一向不差的,最近跟着姊妹們在家學上課,先生都對她贊不絕口。”
林潇月插了一句,“你們家還設了家學?”
“嗯。”伯夫人颔首,“家中女兒多,沒那麼多名額送去鴻文館,隻能從外面請西席,讓姑娘們多識幾個字罷了。”
林潇月下意識去看溫婉,像是在等對方的反應。
溫婉面上很平靜。
她知道此次能進康定伯府有多不容易,也知道在侄女不記得的前提下不該貿然跟她相認,所有的情緒,全都被很好地藏匿起來。
伯夫人見狀,若有所思。
為免生事端,她簡單跟養女說了幾句話,爾後就擺手讓丫鬟帶五小姐下去玩。
等人走後,伯夫人才笑看着溫婉:“初次見到茹兒的時候,她還是個衣衫褴褛的小乞丐,趁着我們不備,鑽進馬車偷東西吃,後來被我兒子當場抓獲。”
像是回憶起當時的情景,伯夫人的笑容顯得格外真切,“當時我們一家正在寺廟,住持大師說,這孩子跟我有緣,我就把她給帶回家了。”
林潇月問:“您就這樣把人帶走,想沒想過萬一她的家人也在找她?”
伯夫人坦然一笑,“我相信如果那對父母真的愛她,是絕對不會任由她淪為乞丐的,不管有多大的為難之處,都不該成為讓孩子流落在外吃苦受難的理由。”
林潇月直接被噎住。
……
離開伯府時,伯夫人不放心,堅持要安排人送她們倆。
坐上馬車以後,林潇月看了看溫婉:“之前她說的那些話,你都聽到沒?顯然是打算跟你攤牌了。”
“嗯,聽到了。”溫婉點點頭。
她感覺得到,伯夫人一開始是很掙紮很抗拒她去見李懷茹的,後來可能想通了什麼,幹脆不遮不掩,把自己的立場和态度拿出來。
林潇月說:“伯夫人擺明了讓你選,是想讓侄女集萬千寵愛于一身享受榮華富貴嫡女待遇還是想讓她再回去過苦日子,溫婉,你怎麼想?”
“我怎麼想不重要。”溫婉想到之前在伯府見到三丫的情形,歎氣搖頭,“關鍵在于,那丫頭她不記得我,不記得宋家所有人,如果她能想起來自己做出選擇的話,不管是要留在伯府還是跟着我回家,我都不會幹涉她。”
“可伯夫人的态度你也看到了,咱們能見着那小姑娘已是不易,根本沒辦法去打探關于她失憶的細節。”
“打探不了,那就算了吧。”
林潇月難以置信地望着她,“咱忙活了半天,你就來句算了?”
“是伯夫人的那句話觸動了我,她說不管有多大難處,都不該成為讓孩子流落在外的理由,三丫會淪為乞丐,歸根究底是她爹娘不夠愛她,否則便是拼了命也會回去救她。
她忘了也好,親生爹娘将自己扔在那麼大的災難中帶着姐姐和弟弟逃出去,這種事換了大人都難以承受,更何況她還是個孩子。
我或許對伯夫人沒什麼好感,但我欣賞她有一顆疼愛兒女的心,也感謝她能把三丫當成親生閨女待。”
林潇月有些不确定地道:“那這麼說,你是不打算把人認回來了?”
溫婉不再像之前那麼固執,“一切随緣吧!”
……
溫婉有東西落在都督府,林伯和馬車也還沒走,她跟着回了趟林潇月家,臨走前拉了拉自己身上的鬥篷問林潇月,“哎,真舍得送給我啊?這一件下來,不便宜吧?”
林潇月懶洋洋地靠在躺椅上睨着她,“不要就脫下來還給我,婆婆媽媽的,幹嘛呢?”
這麼貴重漂亮的鬥篷,溫婉會還才怪,已經快速跨出門檻,在金枝的帶領下出了都督府大門坐上自家馬車回府。
……
宋巍下衙回來的時候,正屋裡溫婉聽到動靜,自己站起來開門。
雖然跟往常一樣都會主動把他肩頭的披風取下來挂到衣架上,但今日的她看起來格外乖巧,很有賢妻良母的風範。
作為枕邊人,宋巍自然感覺到她神色間細微的變化。
“有喜事?”他溫情的目光落在她臉上,看得溫婉一陣心虛。
過了會兒,溫婉道:“有,你猜。”
宋巍想到這段日子她老往都督府跑,“難不成是蘇夫人痊愈了?”
溫婉搖頭,“跟别人沒關系。”
宋巍伸手刮她鼻尖,“都多大人了還玩猜謎遊戲?”
溫婉摸摸鼻頭,“我要是直接說了,你肯定不會覺得驚喜。”
宋巍若有所思,片刻後,視線挪到她小腹,卻是沒戳破,“猜不到,你直接說謎底吧。”
溫婉神秘兮兮地逼近他,爾後突然笑起來,“恭喜宋大人,您再一次當爹了。”
“确診了?”宋巍看向她的眼神愈發柔和。
“嗯,無意中發現的。”溫婉一直關注着他的反應。
宋巍不善于大喜大悲,再激動再難過,能表露在臉上的情緒都少得可憐,不過這一刻,溫婉還是從他眼底的柔光感受到了男人對于第二個孩子到來的愉悅。
溫婉其實很想看他開懷大笑,她努力踮着腳尖跟他對視,“你就沒有什麼想對我說的嗎?”
宋巍伸手将她扶正,“都二胎了還這麼調皮?”
溫婉覺得無所謂,“反正在你眼裡,我永遠都長不大。”
宋巍莞爾:“那我收回之前誇你長大的話。”
溫婉被他逗笑,“都潑出來的水了還怎麼收回去?難不成,你還有本事讓我失憶?”
宋巍隻是笑。
到火盆邊落座之後,宋巍問她,“胎像有沒有異常?”
溫婉搖頭,“沒有,大夫說一切正常。”
“爹娘那邊呢?知會過沒有?”
“還沒,我想讓相公成為咱們家第二個知道我懷孕的人。”
聽到這話,宋巍唇角往上彎出愉悅的弧度。
見他心情不錯,溫婉覺得很有必要坦白,“今天在都督府查出身孕的時候,林潇月認為是她那沒福氣的兒子投生到我們家,要真是個兒子,小名我都給取好了。”
“叫什麼?”宋巍投來饒有興緻的眼神。
“墨寶。”
似乎是不想聽到宋巍嫌棄的話,溫婉自發為自己辯解,“宋家這幾個寶,元寶,進寶,多寶,二哥家的已經把金銀财寶都給囊括進去了,咱家要再照着來,未免顯得俗氣,墨寶就很好,多稀罕,多寶貝,是吧?”
宋巍沒有打擊她的積極性,隻是作出假設,“那要是個閨女呢?”
“閨女的我暫時沒想,不如相公給取一個?”
雖然讀過一年半的書,不過溫婉覺得自己取的名字不一定有男人取的寓意深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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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要修文,二更可能晚一點,先發一更。
ps:女寶寶的名字,親們有好的建議沒,衣衣是個取名廢_(:з」∠)_每次取名都頭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