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嘉嘴上說着去問雲十三,事實上直到離開宋府她都沒再提及此事。
宋芳攙扶着她上了馬車之後才恍然想起來,“你先前不是說了要去找雲家人問問玉佩的事兒?”
徐嘉指了指自己崴傷的腳,“我都成這樣了,改天吧。”
睡着那會兒溫婉給她冷敷過,其實已經沒那麼疼了。
宋芳往她後腰處墊了個軟墊讓她靠着,這才道:“等回去再熱敷一次抹點藥,應該沒什麼大礙。”
徐嘉靠在楠木後壁上,盯着馬車頂棚看了會兒,緩緩收回目光,看向一旁的宋芳,“嫂嫂,你說爹這個人如何?”
宋芳心下有些尴尬,“你怎麼突然這樣問?”
她就是個外面嫁進來的媳婦,沒道理也沒立場去評價公公,更何況,還是當着小姑子的面。
徐嘉笑了笑,搖頭說沒什麼,之後便斂了思緒,二人一路無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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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淮聽說徐嘉已經離開宋府,把那枚玉佩遞給了雲十三,讓雲十三以他自己的名義上交給溫婉。
于是這枚皿玉佩,兜兜轉轉又回到了溫婉手裡。
有些内情,溫婉并不知道,她隻是瞧着徐嘉白天很緊張那枚玉佩,于是隔天就讓人送到鎮西侯府。
徐嘉拿到玉佩的時候還有些恍神,随即便問送東西的那名小厮,“知不知道是誰撿到的?”
這位小厮是外院打雜的,哪懂主子們的事兒,他隻負責跑腿,聞言想了會兒,推測道:“應該是别的下人撿到,之後交給了夫人。”
宋府下人訓練有素,應該不會有誰手腳不幹淨,她昨天從遺落玉佩到離開宋府,中間隔了好幾個時辰。
如果真是下人撿到,她不會空手而歸。
而昨天最有可能撿到她玉佩的,無非就那麼兩三個人。
徐嘉猜到自己的玉佩可能在那人手中輾轉了一夜,她淺淺彎起唇角,沖跑腿的小厮道了謝,又讓人給了賞錢打發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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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宋府這頭,薛炎好不容易有了點起色,他祖父薛尚書就親自找上門來。
适逢宋巍休沐,親自招待了他。
薛尚書自進門開始,一張老臉就繃着,尤其是見到雲淮,那面上的顔色簡直能用陰沉二字來形容。
都不等雲淮說句話,他開口就問,“既然來了京城,為何不把阿炎帶去尚書府?”
雲淮落座,相比較薛尚書的滿嘴火藥味,他的聲音輕緩悅耳,“此番入京是為了送幾位弟子來考武舉,人太多,不好上門叨擾。”
薛尚書冷哼,“宋府都住得,偏偏我尚書府住不得?雲淮,你可别忘了,阿炎是我孫子。”
雲淮沒打算當着宋巍的面跟薛尚書吵,況且這種事也沒必要,他颔首,“等阿炎的身子骨再好些,我會帶着他親自上門向您辭行。”
“辭行?”薛尚書一聽,老臉更難看,“明知他身子不好,你還打算大冷的天帶着他奔波南下?”
雲淮聽出薛尚書有意讓孫子留下來,他沒做強求,“既如此,那我便等開春再來接他。”
薛尚書又是一聲冷哼,“我薛家的年夜飯能毒死你們不成?這都什麼時候了還想着南下。”
雲淮:“……”
距離把外甥女銀歡帶走至今也才不過半年多的時間,他竟不知,薛尚書又多了一條喜歡拐彎抹角留人過年的癖好。
不過,現如今才剛剛冬月上頭,距離過年還太早,他這次離開的時間太久,已經堆了不少事,不能再繼續耽擱下去。
“若是您放心不下,我會讓雲十六留下來給阿炎調理。”
雲淮的語氣不算熱絡,但也不算過分冷淡。
再怎麼說,薛尚書都是歡兒和阿炎的親祖父,隻要對方不過分,該有的尊重,他還是會給。
沒把人留住,薛尚書面子上多少有些挂不住,迅速換個話題,仍舊闆着臉,“歡兒呢?她去了江南這麼久,适應不适應?”
雲淮道:“任何事都一樣,日子一久就習慣了。”
“你給她相看人家沒?”在雲淮跟前,薛尚書還是頭一次這麼多話,“歡兒年紀不小了,就算不能馬上成親,總得先把親事給定下來。”
雲淮颔首,“尚在物色。”
其實不是沒有合适的人選,而是薛銀歡不肯,剛去江南的那段日子,她基本陷入了一種能不說話就不說話的狀态,寡言少語,即便是後來因為阿炎的陪伴有所緩和,當雲淮提及給她相看,她也是再三拿她爹的死來搪塞。
問完想問的,薛尚書坐得有些尴尬,等宋巍挑起話頭,他才突然想起來道聲恭喜。
這次西征軍能一舉殲滅西嶽,徐光複和蘇擎雖然占了頭功,神兵司這邊卻也功不可沒,因此當日在金銮殿得到封賞的不僅僅是徐光複和蘇擎二人,還有神兵司領着要職的那幾位。
宋巍原先為正五品神兵司司丞,跳了半階直接升一級,現如今為正四品太常寺少卿,兼管神兵司。
而對于神兵令陸老侯爺,光熹帝終于照着先太後的遺囑,封為敬國公,其長子陸平舟為世子。
太常寺掌管着皇家宗廟祭祀,為九卿之首,宋巍的官職是少卿,地位僅次于長官太常寺卿。
宋巍從科考入仕至今,也不過才将近五年的時間就因為屢立奇功而升到正四品,已經是當今朝堂上為數不多的年輕高官,愈發坐穩了同僚眼裡他“寵臣”的位置。
不過宋巍為人低調,即便是升了官,也不顯山不露水,隻是簡單和家裡說了一聲,并未大肆慶賀,謝正想請他喝酒都被他給拒了。
當下聽到薛尚書道喜,宋巍拱手,“薛尚書是朝中元老,晚生往後還望您多多提攜。”
提及朝廷,薛尚書面上逐漸露出笑意,伸手捋了捋胡須,“宋大人青年才俊能力出衆,剛入仕沒幾年就混到了太常寺,照這勢頭看,咱們同在六部共事的日子也不遠了。”
“尚書大人過譽。”
二人你來我往地客套了幾句,薛尚書由下人領着去探望薛炎。
前廳隻剩雲淮和宋巍二人。
雲家和薛家有過什麼恩怨糾葛,宋巍不清楚,不過他看得出來,雲淮不怎麼待見薛尚書,薛尚書也不怎麼待見雲淮,但在剛才的談話中,薛尚書隐隐有先低頭服軟的意思。
淺啜一口茶,宋巍看向雲淮,“既然薛尚書盛情相邀,何不留下來過完年再走?”
雲淮淡笑,“家中小孩多,我離開太久,難免出事。”
老家主帶的弟子逐漸出師以後,雲淮收的弟子普遍偏小,五六歲的比比皆是。
這個年紀的孩子玩心過重,很難管束,前些日子家中來信,有兩位年幼的弟子一言不合打了起來被關禁閉,這也是他急着回去的重要原因。
薛尚書探望過孫子,下晌就讓人來接。
薛炎在宋府住了半月有餘,薛尚書為表謝意,讓管家帶了不少禮品來。
宋巍也沒推拒,一一收下,随後指派人去客房幫着收拾東西。
傍晚時分,雲淮便帶着衆位弟子和外甥薛炎搬離了宋家去往尚書府,走前特地見了許登科,表示會讓雲十三和雲十六兩位弟子留下來,等鑽研出治療方案就來給他醫治。
原本熱熱鬧鬧的五進宅院内突然變得清靜,進寶蔫頭耷腦地坐在書案前,瞪了許登科一眼又一眼。
許登科好久才把自己不解的眼神傳達過來。
進寶癟了癟小嘴,“先生真的要接受治療嗎?”
許登科:“………………治。”
為保證信息的傳達效率,他吐出來的字是能省則省。
能用一個字表達清楚的,絕對不會再多吐一個。
進寶不說自己就喜歡先生說話慢吃飯慢對誰還都是一副笑臉的憨憨樣子,他抗議道:“那幾個人都是江湖騙子,他們治不好你。”
許登科:“………………嘿………………嘿。”
進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