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姣年紀小,可能不太明白,溫婉卻是最清楚的,謝正家情況特殊,他比誰都更希望這場考核能提前。
因為考核意味着分配官職,分配官職意味着從今往後他就能正式拿俸祿吃皇糧,不用再靠着二房的銀錢過活。
……
進寶的目的是套圈圈,溫婉打算去鏡湖,并且已經合計好了,自己不會劃船,待會兒就乘坐人多的畫舫過去,誰料才到半路就碰上有人耍皮影戲。
小家夥見到外面圍了很多人,将腦袋探出車窗看了幾眼,就把套圈圈的事兒給扔到九霄雲外,回頭對着溫婉咧了咧嘴。
溫婉問他,“你也想下去玩?”
進寶不住點頭。
讓林伯靠邊站,溫婉帶着兒子和侄女下車,一人給他們買了份櫻桃煎,這東西是采摘新鮮的櫻桃放入鍋中煮,等軟化了直接把裡頭的核給挑了,然後将櫻桃肉搗成泥,用模具壓成小餅,最後撒上白糖做成的。
溫婉買了兩份,分别用油紙包着,方便在外面食用。
耍皮影戲的班子搭了個棚,棚裡支了幾張桌,一張桌配四條長凳,能坐八人,一人六文錢,孩童免費。
溫婉付了十二文錢,尋了個暫時沒人的空桌坐了,腳下踩着滿地的瓜子殼。
想來是在她們之前就有人聽過一場,難怪這場人不多。
溫婉将兒子抱坐在條凳上、自己與宋姣的中間,目光投向耍皮影戲的白幕布。
沒多會兒,皮影戲開始。
宋姣看看上頭,又看一眼進寶,見小家夥瞧得津津有味,連櫻桃煎都忘了吃,她低聲問溫婉,“三嬸嬸,您說小家夥能看得懂嗎?”
“才兩歲多的娃,連話都說不利索,他怎麼能看得懂?頂多是瞧着那塊布後面的皮影會說話會動覺得新鮮罷了。”
頓了頓,溫婉又說:“你瞧着吧,憑我們家這皮小子的性子,一會兒看完了他沒準還得讓我買回去自個兒表演給他看。”
宋姣笑說不能夠,“就算真花錢買一套帶回去,咱也不會啊,難不成三嬸嬸還想現場跟師傅學兩招?”
溫婉倒是沒那想法,隻可惜她一語成谶,皮影戲收場的時候,一直乖巧坐在闆凳上的小家夥突然不乖了,鬧着要她把皮影買回去。
宋姣想到三嬸嬸剛才的話,“……”
溫婉瞅着兒子,“我是不是太慣着你了?”
進寶被娘親突然嚴肅的面色吓得噤了聲。
溫婉沉着臉,“你不要皮影,一會兒想吃什麼好吃的,娘親都給你買,你要皮影,娘親就不要你,留你一個人在這兒看個夠!”
她是真的有點火大,自己沒空帶,交給婆婆,婆婆平日裡對他縱容太過,總想着孩子小,要什麼就給什麼,才兩歲半,就已經慣成這樣,往後長大了成性子了,還不得變成第二個陸晏清?
可這火,她隻能火自己,怨不了别人,更怨不上婆婆。
進寶頭一次被娘親吼,想想有些憋屈,吸吸鼻子,嘴巴一癟就想哭。
溫婉又說他,“你哭一聲,我就馬上走,真不要你了你信不信?”
進寶憋住聲,眼淚汪汪地望着她。
宋姣瞧着實在可憐,溫聲勸道:“三嬸嬸,不就是個皮影,我身上有錢,我去買就是了,您别這麼吼他。”
說完,起身要去找皮影師傅。
溫婉不準她去,“鄉下孩子像他這麼大的時候,能吃飽飯就算不錯了,誰敢伸手要這些東西?說白了,進寶就是給慣的!”
宋姣抿了抿唇,“可他才兩歲多,還什麼都不懂。”
溫婉态度強硬:“就是要在他不懂的時候教他懂得什麼叫适可而止,讓他知道什麼該要什麼不該要,什麼可要可不要,孩子哪有天生的好壞,全靠大人一步一步教,打小就這也給他,那也給他,讓他以為天底下的東西都是他家的,以後這觀念形成了習慣,誰給他扳回來?将來做了什麼不該做的事,人家首先罵的隻會是我這個當娘的沒教好。”
正在氣頭上,溫婉一番話下來幾乎不帶喘氣的。
宋姣被她堵得啞口無言,原本準備去買皮影,這會兒哪還有那心思,重新坐了下來,心底被三嬸嬸的一席話給震撼到,忐忑而又無措。
溫婉沉默了好一會兒消化火氣,重新看向兒子,“進寶,你說,還要不要皮影了?”
進寶沒吭聲,小肉手裡捏着啃了一口的櫻桃煎,他伸出胳膊遞給溫婉,望着娘親的視線讨好的同時又生出幾分怯意。
宋姣在一旁小聲提醒他,“進寶,跟你娘說不要了,快說呀!”
進寶眼睛裡還包着淚,哽得說不出話來。
溫婉也不勉強他,背着身子在他跟前蹲下,“你不要皮影的話,就上來,娘親背你逛一圈兒咱們再回去。”
進寶坐着不動。
溫婉蹙眉,轉頭時見他将包着櫻桃煎的油紙捏得死死的。
想到剛才小家夥把自己吃過一口的零嘴遞給她用來讨好的那一幕,心底有所觸動,情緒跟着軟化下來,伸手去接,嘴裡說着:“隻此一次,下不為例啊,再不聽話,娘親就不要你的賄賂了,要打你屁股的,聽到沒?”
從小家夥手裡拿過櫻桃煎,哪怕那上頭還沾着兒子的口水,溫婉也沒管着,很快吃完。
之後,溫婉說到做到,背着小家夥逛了一圈,瞧着天色差不多了,把兒子帶回馬車上。
小家夥正在跟娘親鬧脾氣,上了車也不說話,最後實在是扛不住瞌睡襲來,小身子一歪就倒在娘親懷裡睡過去。
溫婉抱着兒子,心底默默歎了口氣。
宋姣見她狀态不對,一路上都沒敢吭聲。
婆婆還在徐家,溫婉沒道理先回府,讓林伯去将軍府,到的時候進寶還沒醒,溫婉将他抱到宋芳屋裡,把人擱在小榻上,拉了毛毯蓋着。
已經傍晚,中午來的客人散去大半,剩下的,要麼是一時半會兒走不了的遠房親戚,要麼是關系過分親厚的那幾家,被留下來吃晚飯。
宋芳中午就沒出去,這會兒說什麼也得露個面,讓梅枝看守好兒子閨女,她到席上跟親戚們打了個照面
客人減少,晚飯氣氛輕松很多。
宋芳以茶代酒全部敬了過來。
晚飯過後,溫婉跟着宋芳回房,進寶還沒醒,溫婉掀開毛毯,輕輕将他抱起來,與徐家人道别之後跟着婆婆走出大門。
……
仍舊是來時的那樣,公婆坐一輛車,溫婉和宋姣帶着進寶坐一輛,為了不影響小家夥睡覺,倆人全程沒說一句話。
回到宋家,天色已經擦黑。
下人們早把大門外的燈籠點亮,昏黃的光,把門外的大石獅子暈染得格外莊嚴。
溫婉懷裡抱着兒子,匆匆跟婆婆說了聲就回自家院子。
宋巍下衙很久了,這會兒吃了晚飯正在書房裡處理公務,聽到動靜,出來一瞧,見到溫婉抱着沉睡的進寶,他沒出聲,等溫婉把進寶送到裡屋再出來,他才開口問:“怎麼去了這麼久?”
溫婉簡單說了句徐夫人強留着吃晚飯,沒辦法。
宋巍瞧出她情緒不高,嗓音越發溫醇,“怎麼了?”
溫婉坐下來,沉默了一會兒,緩緩道:“相公,要不我還是不去鴻文館了吧,往後就安心在家帶孩子。”
宋巍沒說答應,也沒說不答應,淡定的語氣,“到底發生什麼事了?”
溫婉把白天自己帶進寶出去玩的事說了出來,“雖然他才兩歲半,可相公你不覺得這種時候是最好調教的嗎?正因為他不懂,所以才會認為大人說的做的都是對的,咱們更應該好好引導,而不是因為他年紀小,就什麼都依着他,舍不得說舍不得教育,我不想溺愛孩子,不想再看到第二個陸晏清。”
宋巍明白她的顧慮,沒再像從前那樣勸,輕輕嗯一聲,“好。”
溫婉有些詫異,擡起頭來,“你不反對?”
宋巍說:“你的決定和孩子的成長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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衣衣要存稿了,最近這段時間都隻有兩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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腹黑忠犬相公:“爹說男人就要疼愛妻子。娘子,你放心,以後我一定疼你,啥好吃的,好用的都先緊着你。”
疼兒媳的公公:“明卿啊,我最遺憾的就是沒能有個白白嫩嫩的閨女,你是我兒媳,跟閨女也差不了多少。以後臭小子要是敢欺負你,爹一定為你做主教訓他!”
顧明卿摸摸下巴,這日子跟她想的不一樣,她好像掉進福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