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3|中秋節番外!
中秋佳節怎麼送月餅是個技術活。
看着面前一堆月餅,喬晚有點兒頭疼。
“主要還是山長亂七八糟的朋友太多了吧。”梳着兩個雙髻的綠衣姑娘默默吐槽。
對于她這些朋友,喬晚也有點兒心虛。
怎麼都已經算得上修真界抗擊魔域的新生代主力軍代表人物了,但那些混黑、混白的各路狐朋狗友,實在是不省心。
不省心代表之一,那個現在和馬懷真一起坐着輪椅,需要她照顧的大齡二五仔煞筆叔叔。
不省心代表之二,前段時間一招友情破顔拳,改邪歸正後,還在修養療傷的前魔域魔主裴春争。
喬晚掰着手指頭仔細想想,她這些朋友,雖然都二五仔了點兒,但怎麼說都混出了自己的名聲,好像隻有她自己混得最慘。
每天辛辛苦苦地建設書院,還要幫修真界打白工。
一想到前兩天才見過一次面的甘南,喬晚更感到了一股森森的憂傷。
明明很久之前,大家還是一起默默捂臉,感同身受,抱團取暖的廢物聯盟。
轉眼之間,廢物小白龍,兇殘地先殺蟹貴妃所生的大哥帝王蟹,再殺蝦貴妃所生的二哥小龍蝦,一路殺上了皇位,成功坐穩了龍王的寶座。
和伽嬰打起來之後,還被伽嬰誇了一句,不錯。
前幾天,喬晚剛剛看到過甘南。
青年穿着件寬大繁重的白色織金龍袍,頭頂上戴着的十二琉冠冕,就是額頭上拇指大小的白色龍角依舊有點兒不夠霸氣,但整個人,不,整條龍,已經有了點兒帝王氣象。
青年霜白色的眼睫輕輕一揚,一見到她,琉璃一樣的眼裡頓時浮現出又驚又喜的神情,磕磕絆絆地問:“小……小妹,你來看我嗎?!”
甘南昨天送來的是超豪華無敵海鮮月餅大禮盒,從龍蝦味兒,到螃蟹味兒應有盡有,想到他繼承的二哥、大哥的那些後宮,和後宮裡的蝦貴妃,蟹貴妃們,喬晚覺得牙龈一疼。
這成長速度近乎恐怖,兇殘到能和伽嬰對招的廢物龍,不會把自己剛繼承的後宮給剁了吧?
岑夫人、白珊湖、齊非道、孟滄浪、鬼音姑娘都寄來了不同口味的月餅。
蕭博揚也寄來了份豪華蛋黃流心月餅。
在綠腰的幫助下,喬晚列了份清單,從上往下掃了一圈兒。
這些都要一一還禮。
認命地拎起月餅,喬晚拿起劍,準備出發。
東風快遞,使命必達。
就這麼天南海北地跑了一圈,過路的時候,看見了氣勢磅礴,連綿不絕的昆山群山,喬晚猶豫了一秒,悄悄收了劍。
前段時間,魔域在昆山門口打架,打得你死我活,修真界各方來援,在這戰鬥過程中,她一不小心一劍削平了一座山頭,想到這兒,喬晚更覺得有點兒做賊心虛。
但看了眼手裡這一盒五仁月餅,喬晚糾結歸糾結,還是上了山。
她現在的實力,躲開巡夜弟子已經綽綽有餘,小心翼翼地避開巡夜弟子,喬晚一路溜上了玉清峰。
沒想到在玉清宮前,正好撞見了兩抹熟悉的身影。
男人白發如雪,垂落在腰際,身側站着個穿着件水藍色的衣裙的姑娘。
那是周衍和穆笑笑。
喬晚腳步一停,下意識地旋身躲了起來。
少女成長了許多,雖然還是軟軟糯糯的,但眉眼隐隐間透露出了點兒堅定的風姿。
周衍皺眉:“怎麼了?”
“我好像看見晚兒師妹了。”穆笑笑彎起眉眼,不太确定地輕輕搖了搖頭:“可能是錯覺吧。”
周衍身子微不可察地一僵,垂落在袖子裡的指尖不自覺捏緊了點兒。
這麼多年了,他這個徒弟也長大了。
周衍垂眸。
從當初跪在他面前,哭得上氣不接下氣的姑娘,到現在成長為修真界新生代的正道少俠。
他錯過了太多。
抄了另一條小道兒,喬晚一路摸到了大師兄的洞府。
從叛出昆山到現在,說實話,她最對不起的,就是大師兄。
月華靜靜灑落在山峰,提着盒五仁月餅,喬晚靠着門靜靜地坐了一會兒。
她還記得剛上昆山的時候,就是大師兄親手帶着她和面,做了幾個月餅,送給了周衍和馬懷真幾個長輩。
最後還是沒勇氣進去,小心翼翼地把一盒五仁月餅,放到了大師兄洞府前,喬晚轉身離開。
月華如水。
在這洞府裡面,也坐了個冷傲的男人,眼裡的火像冰層下燃燒的寒焰。
聽到洞府的動靜,陸辟寒站起身。
如霜的月光下,靜靜地擺了盒五仁月餅,月餅盒上還擱了一支,她經過南霍洲時,順道摘來的桃花。
擱在禮盒上,像是少女無聲笨拙的關心。
男人伸手抵着唇,咳嗽了兩聲,眼裡的寒焰,被月光一照,燒得更加洶湧明亮。
但願人長久,千裡共婵娟。
一輪圓月朗照。
曠野上,狼嗥聲不絕。
少年坐在一塊溪畔的大青石上,低眉順眼地擦着手中長劍,身側擺了個沾皿的兔子絹燈,歪歪扭扭綁了個小蝴蝶。
擦完劍,少年看了眼憨态可掬的兔子絹燈,溫和耐心地将這一盞繁華收入了袖子裡,整身負劍,繼續向前。
勁瘦利落的身影,在地上落下了一道冷清的影子,也唯有影子相伴。
下了山,喬晚轉道兒去了昆山下面的夜市。
夜市上很熱鬧,人來人往,沒人認出來,面前一身粉色衫子,梳了個馬尾的姑娘,就是最近風頭正盛的修真界年輕少俠。
剛收了劍,身後卻傳來了一道兒驚訝的男聲。
“喬晚?”
喬晚循聲轉過頭一看,也愣了。
“袁老六?”
袁六納悶地看着她:“最近也沒戰事啊?你怎麼上山了?”
喬晚提起手裡的月餅:“來送月餅。”
袁六十分上道的問:“有我的沒?”
現在的情況就是,袁六拎着盒月餅,拉着她在昆山下面的夜市一屁股坐下來拼酒。
正逢中秋佳節,集市上人潮洶湧,男修女修,收了飛行法器,提着燈籠,臉上個個笑意盈盈。
在這燈市,又碰上了熟人。
男人一身玄色衣袍,身形傲岸,手裡提着好幾盒蜂蜜月餅,身後還跟着個爽朗溫和的青年。
袁六一口酒嗆進了嗓子眼裡,默默一抖,一臉驚恐:“這這這這……這他媽是妖皇吧?”
眼看着修真界那兇殘無比的妖皇伽嬰走過來,袁六艱難地咽了口酒,渾身上下汗毛乍起。
沒想到男人伸出手,把手裡的月餅盒往喬晚面前一拍。
“順手買的。”
伽嬰淡淡道:“給你。”
修犬笑了一下:“中秋嘛,陛下下山采購,月餅,米面油都管夠。”
袁六:……這妖皇還挺重視員工福利的。==
喬晚拎着一盒蜂蜜月餅,淡定地道了聲謝,順便拿出了一盒月餅作為回禮。
伽嬰:“嗯,中秋快樂。”
目送着這位煞神離開之後,袁六這才牙疼地松了口氣,和喬晚繼續拼酒。
拼到一半,喬晚一頓。
“怎麼了?”
“好像看到了個熟人。”喬晚收回視線,搖搖頭,剛舉起酒杯,突然一愣。
手中的酒杯,酒水微漾,清澈瑩瑩的酒光中倒映出一輪粉色的圓月?
喬晚一擡頭,就看見遠處的屋檐上,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多出了熟悉的身影。
青年碧綠的眼倒映着萬家燈火,眉眼溫柔,沾皿的袈裟垂落在瓦片上,朝着自己遙遙舉杯,另一隻手裡掐了個法訣,散發着柔和的輕粉色光芒。
一步,天涯。
天涯,咫尺。
等她喝完這杯酒的時候,遠處燈火升了上來,碧眼僧人也旋即消失在了屋檐上。
告别了袁六,喬晚去了趟附近的寺廟,順便幫家裡那些長輩和她這幾個狐朋狗友求了幾個平安符。
寺廟裡香火旺盛,善男信女們接了油罐,虔誠地添上燈油,捐上幾個香火錢。
燈火幽幽,流光溢彩。
喬晚往蒲團上一跪,佛像雙眸微阖,靜靜地凝視着來訪的香客。
喬晚試探性地往香案上放了幾個月餅,輕聲道:“前輩,中秋快樂。”
佛像巍然不動,默然無語,眉間卻閃過了一抹金色的佛光,似乎是溫和嚴肅的颌首。
出了寺廟,挨個送完了月餅,等喬晚回到書院的時候,桂花樹下迎面走來個風姿高徹的男人。
“怎麼這麼晚才回來?”
說着,十分娴熟的從喬晚手裡接過了月餅盒和酒壇。
“我來拿。”謝行止皺眉冷聲,嗓音裡透出了點兒别扭不自在,和隐約的關切。
沒辦法,任誰知道自己最欣賞的人,和自己相殺了那麼多年的死對頭,其實都是自己妹子之後,都會迷失在人生的道路上,陷入人生大糾結,就算挂逼如孤劍謝行止也不例外。
兄妹倆一齊沉默了一瞬。
“路上怎麼樣?”
“挺好的。”
“嗯。”
“走罷。”
喬晚随口問了一句:“堂主和二叔呢?”
謝行止言簡意赅:“在下棋。”
喬晚問:“他呢?”
“他在廚房,綠腰和李前輩去了酒窖。”
喬晚提步走到院裡,果然在院子桂花樹下看到了兩隻輪椅相對而坐,輪椅上的兩個中年大齡傻逼直男,正在下象棋,少年魔将在圍觀。
馬懷真靠在輪椅上,老神在在地用自己完好的右手,在棋盤上一按,涼涼道:“跳馬吃卒。”
梅康平坐在輪椅上,搖着折扇,臉一黑。
薛雲嘲面無表情:“大人又被吃了。”
梅康平額角蹦出一根青筋:“閉嘴。”
将眼前這一幕盡收眼底,喬晚幾乎控制不住自己心底的吐槽欲了。
這什麼前世公園老大爺二人組啊!
吐槽歸吐槽,還是拎着月餅走上前。
“前輩,二叔,月餅,豆沙味兒的。”
馬懷真似乎對月餅不大感興趣,将手裡的月餅随手一放,擡起眼皮問。
“去送月餅了?怎麼樣?”
意識到馬懷真問的是什麼,喬晚含蓄回答:“大家都挺好的。”
“不說月餅,你這回出去有沒有碰到什麼小子?老大不小了,人生大事,考慮過沒?”
“要有看上的,我和你哥幫你綁回來。”馬懷真挑起唇角,唯恐不嫌事大地陰恻恻一笑,“叫你二叔幫忙也行。”
梅康平哼唧唧:“連看上的男人都帶不回家,做女人未免做得也太失敗。”
馬懷真搓搓下巴,開始煞有其事地讨論。
“我看那條白龍就不錯。”
過了這麼長時間,男人還是沒舍得放棄甘南――
的靈石。
想到那條家裡有礦的白龍,馬懷真遺憾地歎了口氣,往輪椅裡一窩。
薛雲嘲:“甘南已經繼承了其兄長的後宮。”
行,出局。
馬懷真:“那妖皇不是和你關系不錯嗎?“
也有錢。
薛雲嘲幹淨利落:“家暴。”
行,出局。
馬懷真蹙眉:“那裴春争?之前不是綁了你去魔域成親嗎?
最主要的是,也有錢。
薛雲嘲沉聲:“剛被師姐揍了,如今不知去向。”
完了,手裡的股票全跌完了。
馬懷真臉色也跟着梅康平一黑。
眼看着喬晚擡腳往廚房跑。
馬懷真:“去什麼去,菜都做好了。”
“畢竟是個姑娘,這些活兒,回去打扮打扮,再過來吃飯。”
喬晚一臉懵逼地換好了裙子,往院子裡走。
院裡已經擺上菜了。
一擡眼,就看見了抹青色的身影伫立在桂花樹下,忙着擺盤。
一片片皎潔的月光灑落,細碎的桂花落了一地。
男人似乎察覺到了動靜,擡眼看了過來,莞爾一笑,眼角泛起了些細紋,笑起來的時候模樣和喬晚有三分的相似,溫醇的嗓音伴随着甜香的桂風一路飄到了耳畔。
“阿晚,吃飯了。今天中秋,多吃一碗,怎麼樣?”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