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行一轉頭,就發現何歡不知道什麼時候回來了,就站在他的身後,雙手搭在他的沙發椅背上。現在賀行看到他了,他幹脆把下巴就壓在賀行的肩膀上了。
“不買奶嘴的話,按照這個遊戲的設定,孩子會半夜哭起來,讓你睡不了覺。”
何歡一說話,溫熱的氣息就往賀行的頸窩還有領子裡鑽。
“不買。晚上如果鬧,直接拍死。”
這要是平常,賀行早一拳頭呼在何歡臉上了。
可這一次不知道為什麼,賀行很想摸一摸何歡的腦袋。
他也曾經這樣靠在林海瓊的肩頭麼?
“拿來我給你充值,你這個鐵公雞,就知道賺錢一毛錢都不肯花。”
何歡很爽快地就給賀行的遊戲ID充了值,頓時,孩子不僅僅多了好幾套小衣服,整個人都袅槍換大炮一樣洋氣起來了,就連個頭也長了。
“看來……養孩子是沒辦法省錢的……”賀行說。
何歡側過臉,又在笑,他的鼻尖好像碰了一下賀行的下巴。
不知道為什麼,賀行覺得自己又心軟了。
“我要回去基地了。跟我玩兩把飛艦比賽吧,不用匹配測試,你就不會炸毛了。”
“滾,外面貓和狗都能匹配上。所謂匹配,不需要任何機器去測試,自己心裡清楚得很。”賀行悶聲說。
何歡低着頭,賀行看不到他的眼睛。
他們進了飛艦競賽的模拟艙。
這一次何歡的飛行有點“髒”,不斷碾壓賀行的飛行軌迹,破壞賀行的狙擊角度,就像夏天暴雨來臨前的空氣,悶熱得讓人喘不過氣。
但是賀行卻一句咒罵都沒有,相反精神非常集中,全心應對何歡的各種騷擾。
他知道這是何歡在幫自己适應,這也許就是林海瓊的風格。
他們比了十幾場之後,何歡先退出了系統,發了一條信息給賀行。
【太晚了,你該睡覺了。】
這是何歡的馬甲掉了之後,第一次給賀行發短信。
賀行的通訊器裡這回信息彈出來的時候,眼睛熱了,那種被關心被在意的感覺又來了。
模拟艙的艙門打開,何歡長腿一邁,走了出來,正好跟對面艙的賀行碰上面。
“等預選賽的時候,我和老顧都會來看你的。”何歡說。
賀行張了張嘴,有些話憋着會讓人睡不着,他還是決定要說出來。
“不管那個林海瓊帶的是哪個俱樂部,我都一定會讓他徹底慘敗。”
“給我出氣嗎?”何歡笑着問。
“給這個世界出氣。他把正道楷模變成了魔教教主,人人得而誅之!”賀行揣着口袋,坐在艙門前,兩條腿挂着,随着說話的語氣,晃了晃。
“我本來就是魔教教主啊。”何歡回答。
“哈?”
“言喻風也好,陳玉也好,他們所說的未必是真相,因為他們不了解真正的我。從林海瓊最開始接近我的時候,我就知道他是個怎樣的人了——野心勃勃,目标明确,利用一切他可以利用的資源,他把我當成他的通天塔。”何歡說。
何歡當年在預備役,肯定也是個出類拔萃的主兒。能跟何歡搭檔上,畢業之後也就能搭何歡的順風車,去最好的艦隊。
“那你還……”
那你還給他踩?
“我把自己給他踩,就是想看他從即将登天的高處摔下來……”何歡靠近賀行,笑着問,“你信不信?”
“不信。”賀行回答。
“為什麼不信?”
“像你這種人,要你幸災樂禍地欣賞别人從高處掉下來,這個人必須是強者,是你認可的對手。如果你内心深處不待見林海瓊……看他掉下來的都浪費你時間。有這功夫……”
何歡的眼睛很漂亮。
和女孩兒的漂亮不同,這雙眼睛裡的目光很有力度,深刻的輪廓讓賀行覺得自己會被嵌進他的眼睛裡。
“有這功夫……後面呢?你怎麼不說了?”
“你看得我發毛。”賀行推了何歡一把,這家夥幹啥老喜歡湊自己那麼近,“你有看林海瓊徹底崩塌的功夫,你甯願蹲哪個角落裡,一邊抽煙一邊用尼古丁污染世界。”
“哈哈哈,你好可愛……”
何歡有薅了一把賀行的腦袋。
“你這小崽子真的不能再那麼炯炯有神看着我了,我怕自己真的不想做人了。”
賀行揮開了他的手:“你本來就不是人啊!”
何歡垂下眼,緩慢開口說:“我想做我自己,但是我周圍的人都希望把我放進一個模具裡,打造成千篇一律的優等生。”
賀行哼了一聲:“所以林海瓊讓你有了出格的理由。”
“對。我做了所有我想做的事情,而他為了能成為我的搭檔,欣然地為我承擔後果。這本身,就是交易。”何歡回答。
賀行看着何歡的眼睛,他很平靜,對林海瓊誣陷他的事真的沒有絲毫的恨意。但這并不代表,何歡對林海瓊真的沒有絲毫期待。
“起初,他讓我覺得有意思,很方便。匹配度這種東西,确實就像你說的,機器測試結果就是垃圾,隻要我降低自己的速度,林海瓊就能跟我匹配了。畢竟一直沒有搭檔,我就一直找不到完整的小隊來駕駛戰艦,畢業就會成大問題了。”
賀行愣愣地看着何歡。
剛才何歡都說了什麼了?
不是林海瓊刷足了好感度,而是何歡刻意降低自己的反應速度來迎合林海瓊的?
“但是,我是個追求絕對自由的人,當我不再刻意放慢速度的時候,林海瓊就跟不上我了,我想要甩掉他了。所以藍色螞蟻事件,是他對我的報複。”
何歡彎下腰,忽然抱住了賀行。
“所以啊,我才是那個渣男。抱歉,讓你失望了。”
何歡拍了拍賀行的後背,轉身把外套穿上,他要回基地了。
絕對的自由,也意味着絕對的孤獨。
賀行有一種預感,何歡是一個把自己隐藏的很好的人,他拒絕被人看懂,因為渴求理解也是一種軟弱。
但是剛才,何歡向他掀開了一條縫。
“如果我是林海瓊,我不會用‘藍色螞蟻’,更不會跟所有人說是你讓我用的。”賀行高聲道。
“哦?你會怎樣?”何歡饒有興趣地轉過頭來問。
“老子會甩了你,找個更厲害的搭檔,一到訓練和演習就追着你的艙位死命狙。狙到你後悔怎麼就把我給撇了?”
何歡背對着賀行,嘴角陷了下去。
“狙到你心驚膽戰,再也不能這麼自大狂妄。”
何歡的唇線彎了起來。
“狙到你懷疑人生,不再那麼腦殘追求什麼放蕩不羁愛自由。”
何歡笑出聲來。
“桌上的奶茶,爺賞給你了。我這回就是要林海瓊哭出來。就他那點水平,還想跟你這個混世魔王混,他也就趁自己早生了幾年,沒碰上我賀行了。”
說完,賀行就跳了下來,揣着口袋上樓睡覺去了。
此刻,何歡忽然很感謝林海瓊。
何歡在年少的時候遇到了林海瓊,從此以後再不會有人用幾根香煙,三個晚上的禁閉,就能輕易打動他了。
但是,賀行的奶茶可以。
那天何歡回去基地,手裡還拎着一杯奶茶。
“歡哥!”
“歡哥好啊!诶?您手裡拎着的是奶茶嗎?”
何歡走在通道裡,正好碰上了幾個年輕的機械師。
他笑着揚了揚手裡的奶茶:“是啊。”
“我們還以為你不喝這些東西呢。”
“那我喝什麼?難道學老顧,喝紅棗泡枸杞呢?”何歡笑着回答。
“顧教官的紅棗泡枸杞,那可是養顔聖品!”
“養顔聖品?”何歡眯起了眼睛,笑容有點壞,“确實養顔。老顧十八歲的時候看着像三十歲,現在快三十歲了還是像三十歲。”
通道裡笑聲陣陣。
等何歡走遠了,機械師們小聲讨論了起來。
“今天歡哥的心情不錯啊?”
“聽說歡哥連着兩個晚上沒回來……該不會是在外面……”
“在外面有人了吧?”
“搞不好是真的哦……不過我聽三隊的周隊長說,歡哥喜歡的是那種性格耿直不阿,面容剛毅的人。”
“那照你們的說法,顧教官很符合歡哥的口味啊。”
“歡哥不吃窩邊草。你沒看咱基地裡沒有一個人跟他真的成了嗎?”
“但是現在卻帶着奶茶回基地了?有貓膩。”
何歡還沒走回自己的寝室,就被周洪給攔住了。
“你小子可以啊,賴在外面連回都不回來。讓我們來不及開溜的人聽上面的那幾位大佬BIBI了仨小時。诶……這是奶茶嗎?太好了,給我吧,我可以送給阿韻!”
阿韻就是周洪的火控手,一位看起來溫柔優雅,轟炸和狙擊卻幹淨利落的高手。
“你可真有意思,拿我的東西來讨好别人。”
何歡直接把奶茶換到了另外一隻手,然後在周洪的腦門上摁了一下。
“霧草,你不也是想拿我的限量版戰艦模型去讨好賀行?我拿你個奶茶你還不樂意?”周洪睜大了眼睛看着何歡。
“賀行給我買的。你還要不要?”何歡問。
“……那我不要了。賀行給你的奶茶,估計我得拿命來換。”
何歡進了寝室,正要把門關上,周洪又問:“我聽說林海瓊被趙如松請去做教練了。我有點擔心賀行。”
“那就去看比賽。如果是技不如人輸掉的,小崽子會幹勁滿滿赢回來。但如果是用不入流的手段暗算的,一個A級舵手,一個S級舵手,我們要求調查,正好把趙如松搬倒。”
“你會……你會讓賀行被暗算?”周洪用難以置信的目光看着何歡。
“他隻是看着直,并不代表沒腦子。”
“你别被奶茶甜到沒腦子了就行。”
這時候,數據庫的阿若穿着套裙正好走過,看見何歡,立刻露出了花一般的笑顔。
“歡歡啊,我們數據庫的小姐們都傳遍了,你拎了奶茶回來。”
阿若一把就将周洪給拉開,目光帶着一絲不屑,“有女朋友的男人滾開。”
周洪趕緊逃命去了。
何歡笑着把奶茶背到了身後,倚着門不緊不慢地說:“是你們幾個說不喝奶茶,會發胖,所以我才沒帶你們的回來。”
“那我現在不怕發胖了怎麼說?”阿若的手指拎着何歡的襯衫領子,拽向自己。
何歡額前的短發垂了下來,正好掠過眼睛,讓他那雙似笑非笑的眼睛更加妖娆。
“我有紅茶包,還有鮮奶。我給你做。”何歡垂下眼看着阿若,溫柔得很。
“我就要你藏在身後的那一杯。”阿若側着臉,靠向何歡。
不遠處,幾個年輕的操作員都憋紅了臉,以為馬上就能看到基地的年度接吻大戲。
何歡也不躲,筆挺挺地站着。
阿若假裝要親上,想跟何歡開玩笑,但是何歡的神情卻很嚴肅,眼底的拒絕太明顯。
“小阿若,那杯奶茶真的不行。”何歡一如既往地用開玩笑的語氣給阿若台階。
阿若在何歡的兇口上捶了一下,嬌嗔地說:“讨厭!外面哪個小妖精給你的?”
“一隻小刺猬給的。小刺猬難得溫柔一下,所以你就不要跟我搶了。”
“哼。”阿若也隻是假裝生氣而已,她打開自己的通信器,将一個文件夾往前一推,“接收吧,你讓我調查的資料都在裡面了。”
何歡将那份文件點進了自己的通信器。
“謝謝你了。”
“你剛說過的,親手給我煮奶茶。别食言。”阿若在何歡的耳邊打了個響指。
當天晚上,東區基地的論壇就炸了鍋。
久居不下一覽衆山小的帖子就是【何歡迷上了奶茶小妖精】。
就在所有人沸騰讨論的時候,何歡卻靠在自己寝室的床頭,一邊咬着奶茶裡的珍珠,一邊給賀行發信息。
何歡:【奶茶好甜。】
賀行正在模拟艙裡虐葉陽。
比賽快開始了,葉陽還保留着萌萌哒的氣質,到了賽場上又要手忙腳亂了。
直到晚上十二點,賀行也沒有回複何歡。
何歡倒是一點都不生氣,也沒有接着發短信,而是打開了阿若傳送給他的文件。
裡面是林海瓊這幾年在西區的狀況。
他已經是飛艦競賽這個行業的金牌教練了,西區的飛艦俱樂部不惜以天價來聘請他。可以說林海瓊的身家已經非常可以了。這一次他會回到東區這個傷心地,據說是趙如松直接拿出了非常可觀的股份來邀請。
何歡笑着摸了摸下巴。
“好吧好吧,既然回來了,我就好好送你上天。”
等賀行和葉陽的練習結束,葉陽整個人都喪喪的。
“我今晚在你手上死了99次了。”
“那要不然咱們再聯系練一輪,我讓你湊個整?”賀行好心問。
“啊……你不要跟我說話!”葉陽哭泣着離開了。
留下一臉懵的賀行。
“這是怎麼了?我還以為你對一百有執念呢。”
回了寝室,賀行才發現有一條來自何歡的信息:【奶茶好甜。】
賀行啧了一聲:“愛喝不喝。”
不是都說了半糖嗎?怎麼還會甜?你丫要是壓根兒不吃甜的東西,就不要拿走啊!
他迅速回複:【好甜你就多兌點兒水!】
一杯可以兌出N多杯來!
何歡看到這條信息,用力摁住了自己的臉。
【我這是在借奶茶誇你。】
賀行眯着眼睛,歪着腦袋,又抓了抓後腦勺,還是沒鬧明白,“奶茶好甜”跟他賀行之間,有個毛線關系?
終于到了力盾錦标賽預選賽當天。
和以往的比賽采訪不同。
之前的比賽,都是各大媒體派出采訪隊伍,一般隻對獲勝或者比賽成績優秀的隊伍進行采訪。在後台的時候,隻有參賽者自己給自己錄視頻,比如之前的韓笑韓大少和他的富二代朋友們。
但是這一次,力盾集團卻給每一場預選賽都派出了專門的攝影團隊。
力盾集團本來就有自己的電台和網絡頻道,可以将比賽中的後台情況錄制下來,剪輯成節目播放。
看着那些正在進行錄影的記者和攝影師,賀行從口袋裡摸出一根棒棒糖,拆了包裝紙,塞進嘴裡,橙子味兒的。
“哇,那些隊伍都被采訪到了……我們也會被采訪嗎?”葉陽拍了拍兇口問。
“不會。”朝着葉陽露出一抹壞笑,“被采訪到的都是飛艦比賽的豪門。這些俱樂部五個裡面有四個屬于趙如松。”
葉陽點了點頭,疑惑地問:“這到底是力盾集團舉辦的比賽,還是趙如松舉辦的啊?”
“說得好……我們參賽的目的,就是要給趙如松打臉。”賀行靠在葉陽的耳邊說。
“給趙如松打臉?賀行你一定行!”葉陽被賀行虐得次數多了,對賀行的實力迷之相信。
這時候,幾個采訪人員從他們身邊路過,其中一個記者模樣的人,點開手腕上通信器裡的全息名單說:“還差一個俱樂部,叫……奶油焗牛肉的……确定這是飛艦俱樂部?不是個西餐廳?”
賀行和葉陽聽到他們這麼說,點了點頭。
他們第一次聽到這個名字,也覺得是個西餐廳啊。
“他們的飛艦名字是……‘絕世渣男’?”記者很懷疑地看了看身後的攝影師。
“确定是‘絕世渣男’,不是‘絕世男爵’之類?”攝影師湊過腦袋去看,感歎了一聲,“哦扯啊,還真是渣男……這俱樂部該不會是個女老闆,曾經被小白臉騙過吧?”
聽到這裡,賀行捂着肚子,差點沒笑得捶大腿。
“而且這家俱樂部就隻有一艘飛艦?這可是預選賽大混戰,肯定得艦團作戰吧?最少也要三艘飛艦抱團在一起吧?”記者皺着眉頭不解地問。
“是啊,單兵不就是進去送人頭的?估計一秒就玩完了。”
“我查了一下資料,這個俱樂部果然新成立的,連一場比賽都沒參加過。怪不得了,而且他們的舵手還是俱樂部經理。所以到現在,這個俱樂部的經理也沒來迎接我們的采訪。”
“那算了吧,這樣的俱樂部估計預選賽就會被淘汰了。”記者輕笑了一下。
攝影師也樂了:“是啊,重點還是趙如松的那些俱樂部,搞不好這一次前三名都會被他的俱樂部包攬。我還是要回去好好剪輯。”
然後,他們就從賀行跟葉陽面前走了過去。
葉陽低頭看了看自己的隊服,上面就印着“奶油焗牛肉”幾個字啊!
怎麼會沒看見呢?
賀行拍了拍他的肩膀:“好了,這種采訪,等預選賽結束了,你躲都躲不及。而且……”
“而且什麼?”
“也不知道咱們這隊服誰選的,特别像送外賣的。”
葉陽再一看,點了點頭:“是哦。”
随着到場觀衆越來越多,吆喝聲震天。
趙如松手下有幾個明星飛艦火控手和舵手,到場的粉絲沒有百萬也有九十九,同一時間跺跺腳,拍拍手,地面就在震動。
賀行早就習慣了。
倒是他的三位隊友,看起來有點慫。
首先,是第一次參加比賽的俱樂部經理,他竟然穿着西裝來比賽!
賀行嘴裡叼着一根棒棒糖,眉頭一抽一抽的。
“經理,你是來打比賽的,不是來頒獎的。”
經理現在已經緊張得出了一身汗了,就連整理領帶的時候,小手指想要翹起來都扭曲到快抽筋兒了。
“你……你不是說隻要一啟動飛艦,我把舵手的操作系統交給你就好了?”
“但問題是,我不可能飛一半,把你從飛艦上扔下來吧?”
“哈?你說什麼?我聽不見!”經理把耳朵湊過來。
觀衆的呼喊聲一浪接着一浪。
預選賽是參賽隊伍最多,場面最混亂,也是最容易産生“亂世枭雄”的比賽。
“聽不見就算了。”賀行心想,但願你的這身西裝不會太貴。
再看看那邊的葉陽,一直在調整呼吸,走路都同手同腳。
至于賀行最看好的言喻風,他倒是穿了一身短袖T恤和運動褲,那頭藝術家氣質的長發也盤起來紮在了腦後,臉上的表情也沒有經理和葉陽那麼緊張。
賀行把胳膊搭在言喻風的身上,說了聲:“老子要幹一票大的。能不能捅破天,就靠你了。”
“啊?什麼……我在想……我還有畫沒畫完……我還是回去……”
“霧草?連你都被這陣勢給吓着了?你連戰艦都開過,竟然還會怕飛艦?”
“這感覺不一樣……我……我已經六年沒有開過戰艦了……”
言喻風閉上了眼睛,眉心皺得很緊。
賀行在那一刻,忽然明白了什麼。
他擡起雙手,捂住了言喻風的耳朵,用額頭撞了撞他。
“嘿兄弟,睜開眼睛,睜開眼睛看看我。”
言喻風還是低着頭,他的下嘴唇都被咬到發白了。
“我可比藍色螞蟻帥氣多了。”
聽見“藍色螞蟻”那四個字,言喻風立刻睜開眼睛,看見的是賀行的笑臉。
“你不是一直很羨慕嫉妒何歡那個神B嗎?何歡從沒有因為你被人陷害使用了藍色螞蟻而不信任你,或者認為這會對你造成一個影響。他跟我說了一句特惡心的話,你知道是什麼不?”
言喻風笑了一下:“你最好别說……我怕進了飛艦我會吐在裡面。”
“他說……”賀行擡起一邊的手掌,湊到言喻風的人邊說,“你是他最想要的修複師。”
沒有“曾經”二字。
言喻風愣了一下,再度看向賀行的時候,發現這個比自己小了好幾歲的年輕人,眼底是豪放的戰意。
“我們啊,就是去玩玩,順帶把那些看不順眼的垃圾都給收拾了。”賀行笑着說。
言喻風忍不住笑了:“我看你今天精神頭特别足。”
“嗯,有仇報仇,有冤報冤。”
他賀行要讓趙如松那個老狗笑不出來。
更重要的是,他還要砸了林海瓊金牌教練的招牌。
小爺的實力可是從真正的實戰中剛出來的,不是随便哪個野鴨子教練能打敗的。
言喻風是調整過來了,戴着耳機聽着音樂,但是葉陽和經理還是面對面兩個人互相欣賞對方那個緊張的臉。
賀行照例蹲在地上,玩着通信器裡的遊戲,嘴巴裡嘬着棒棒糖。
忽然一隻手伸過來,拿走了嘴裡的糖。
“喂——”賀行一擡眼,就看見了何歡。
對方也蹲在他的對面,不知道多久了。
何歡把賀行的棒棒糖放進了嘴裡,笑了一下,那模樣竟然有點可愛。
他好像說了什麼,但是周圍聲音太大,賀行沒聽清,繼續低下頭玩遊戲。
反正到了這個時候,何歡就是傳授他什麼戰略戰術,也來不及了,賀行懶得聽。
沒想到何歡卻扣住了賀行的肩膀,靠在他的耳邊說:“我問你養孩子那遊戲,你的ID和密碼是多少!”
賀行一聽,立刻側過臉,“你想……”
你想對我的兒子幹什麼?
誰知道兩人離太近了,賀行這麼一側臉,直接貼在了何歡的下巴上,嘩啦一下就坐在地上了。
賀行傻了眼,霧草!他幹什麼了?
死何歡離那麼近幹什麼!他麼的故意找親還是故意挑事兒?
一時之間,那些呼喊聲就像是形成了銅牆鐵壁,把何歡和賀行包裹起來,哪裡都是可以拉開距離的空間,可是哪裡好像都無處可逃。
“我說我也給你兒子充了錢——你别把我們兒子給餓死了。”
何歡好像一點都沒介意賀行“親”了一下他的下巴,還是悠閑地蹲在那裡,滿臉笑意看着賀行。
賀行一陣快速的心跳,何歡越是這樣笑着,賀行的心跳就越是停不下來。
他忽然伸手直接摁在了何歡的臉上。
“笑笑笑!笑個屁啊!”
何歡在向後栽倒的時候,一把扣住了賀行的手腕,他這麼一帶,賀行差一點歪到他的身上去。
明明觀衆的呼喊聲蓋過了一切,賀行單手撐在何歡的腿邊,仿佛能聽見何歡的呼吸以及自己如鼓的心跳
“小爺還要去比賽呢!賬号密碼拿去!别煩人。”
賀行把自己賬号密碼一甩,就想爬起來走人。
他才剛往前一傾,就隐隐聽見何歡說:“等你回來,咱們的孩子就養大了。”
“呸——誰跟你‘咱們的孩子’!”
賀行趕緊爬起來轉身就走。
他從背上到腰上都傳來陣陣的熱意,總感覺何歡還坐在原處看着他。
不知道為什麼,心底湧起一絲躁意。
終于,第一場預選賽拉開了序幕,參賽的有上百艘戰艦,但隻有十二艘能進入之後的預賽。
主辦方還在長篇地感謝力盾集團,介紹力盾的發展史。
觀衆們早就等得不耐煩了,一陣一陣地喝倒彩,就是為了讓主辦方趕緊進入正題。
賀行靠坐在椅背上,正在跟言喻風還有葉陽校對系統。
經理很着急地問:“我呢?我的系統呢?”
賀行直接把頭盔給他壓下來:“你就等着上天,然後統一移交系統就行。”
“都是參加比賽的選手,身為經理的我難道不配擁有姓名?”俱樂部經理一臉痛心疾首。
“呃……還真别說,經理你叫什麼來着?”葉陽忽然問。
“對啊,我也不知道你叫什麼。”言喻風繼續戳刀。
“他叫王大錘。”賀行用大拇指指了指經理。
經理火起來了,翹着蘭花指死勁兒戳了賀行兩下:“我叫王天錘!王天錘!不是王大錘!”
“就少了一筆而已,别那麼計較。”賀行無所謂地靠着椅背,盯着眼前的屏幕。
葉陽卻冒出來一句:“還好不是叫王天雷!”
“是啊,天雷滾滾不吉利啊。”言喻風也說。
經理王天錘沒想到自己的名字竟然被DISS了,隻能沉默地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此時的貴賓看台上,何歡和顧淮坐在一起。
顧淮眯着眼睛,有些擔心地說:“我們應該多買幾艘戰艦。像是這樣的預選賽,都是艦群戰,賀行他們人單力薄,在圍剿之中很難……”
說了半天,顧淮也聽見旁邊的人回應自己兩句,一側臉就看見何歡正專心緻志地打遊戲。
再仔細一看,玩得還不是什麼驚險刺激的遊戲,而是養孩子!
此時的何歡正在給孩子換衣服,孩子已經穿上了雪白的公主裙,何歡正在電子商場裡給孩子選小皮鞋。
“那個……我說……這應該是個男孩兒吧?”顧淮看了老半天,沒忍住開口問。
“是嗎?”何歡驚訝地擡起頭來。
明明前一秒嘴上還挂着壞笑。
“你還跟我說是嗎?”顧淮在對方的腦袋上摁了一把,“我在跟你說賀行的事情啊!你有放在心上嗎?”
“我有啊。賀行的經曆你又不是不知道,他最擅長的……就是突圍。”
忽然一下子,四周的嘶吼聲倍增,是比賽終于要開始了。
艙内,經理王天錘問賀行:“我在網上學習了戰術指導,都說像是這樣的群戰,到處都是敵人,我們應該隐藏實力,在不起眼的地方苟着……”
“不,我們主動出擊。我要讓某個人掂量掂量自己是不是有能力打敗我。”賀行冷笑了一下。
“不是吧?還主動出擊?我們就一艘飛艦,飛出去給人當靶子啊!”王天錘看向後面的言喻風,心想言喻風是大老闆親自找來的,應該有些話語權。
言喻風當然明白賀行的意思,也跟着笑了一下:“我們主動出擊,哪隻螞蚱蹦得高,就轟了哪隻。”
“哈?言喻風你……”王天錘又看向葉陽,“小陽陽,你呢?”
“我聽賀行的!”葉陽握緊了拳頭。
王天錘呼出一口氣來:“這是要團滅的節奏啊……我怎麼向大老闆和老闆交代啊!”
“誰團滅還不一定呢!”
就在這個時候,比賽倒計時開始了。
他們的戰艦【絕世渣男】瞬間沖進了預選賽的戰場。
這就像是把豌豆倒進了碗裡,才三秒不到的時間,就有四五架戰艦被擊落,退出了戰局。
他們的艙體經曆了輪番轟炸,還好葉陽反應快,将能量盾發揮到最大值,扛過了這一波炮轟。
王天錘傻了眼,壓根兒就忘記轉移系統,他連操縱飛行軌迹都忘了,差點兒跟前面的一個艦群相撞,簡直是沖上去喂人頭!
“完了!完了!完了!”王天錘睜着眼睛,就跟不會騎自行車的小孩兒一邊叫嚷着“讓開”一邊往别人身上撞一樣。
可就在這樣送死的時刻,系統傳來播報:
【絕世渣男擊落昊天虎】
他們的飛艦正好從【昊天虎】的頭頂掠過。
“系統拿來!”
王天錘這才回過神來,把系統權限轉交給了賀行。
原本被碾着轟的【絕世渣男】忽然從幾艘戰艦之間穿行而過,那飛行軌迹溜得一B。
賀行眯着眼睛,兩發點射,一擊一個。
【絕世渣男擊落藍顔至尊】
【絕世渣男擊落戰天】
“那三艘黃黑相間的飛艦是趙如松的。”言喻風提醒賀行。
“葉陽,給老子擋好了——”賀行高聲道。
“收到!”葉陽睜大了眼睛,專注得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