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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電子狗

請你留在我身邊 咬春餅 5676 2024-01-31 01:07

  迎晨回到辦公室,秘書等人已久,揣着幾份質檢報告找她簽字。

  “晨姐,這是果立新公司的含金檢測。”秘書一份份疊加在桌面上:“這是上周的仲裁結果。”

  秘書靜了一會,提醒道:“晨姐?”

  迎晨這才回魂一般,哦了聲,“好。”

  她臉色白,被豔色的唇一襯,更明顯。

  “簽哪裡?”

  “這裡。”

  迎晨摸起筆,朝着秘書的手指處寫。

  “呃,”秘書小聲說:“晨姐,你的筆。”

  筆帽沒有擰開。

  迎晨垂頭一瞬,點點頭,“抱歉。”

  幾份報告她沒心思看,草草簽好,力透紙背。秘書走前不放心地問:“給你倒杯熱水吧?”

  迎晨擺了擺手,“你去忙吧。”

  “好的。”秘書又說:“對了,唐總讓我通知你,三點八樓會議室開會。”

  迎晨表示知道。

  帶上門,辦公室安靜了。

  她雙掌捂住額頭,使勁地在掌心摩挲,好像要把腦子裡的空白給搓出去一般。

  三點的會議很重要,涉及四季度公司利潤預算,董事長許偉城也親自參加。各部門輪番發言,輪到迎晨時,許偉城喊了她兩遍,她都沒有回應。

  唐其琛看過去,扣了扣桌面:“迎晨?”

  直到邊上的人資部長碰了碰她的手肘,“小晨,叫你呢。”

  迎晨才恍悟,“嗯?”

  會議室目光齊齊注視。她抱歉地低了低頭,不置一詞。

  “評估這一塊我來發表意見。”唐其琛适時出來解圍,聲音清朗而談:“我認為,公司下半年的資源勘探重點,應該放在四川和貴州兩個地區,我們已經初步篩選了兩家私營礦山。”

  唐其琛的發言條理清晰,觀點明确,赢得掌聲陣陣。

  他這一出手,便不動聲色地幫迎晨解了圍。發言順延繼續,唐其琛不放心地看了眼迎晨,對方心不在焉的低落情緒全寫在了臉上。

  下班後,唐其琛特意等在門口。

  “迎晨。”

  迎晨一見是他,敷衍地笑了下,“唐總。”

  唐其琛的西裝外套搭在左手臂,右手拿着車鑰匙,“回家嗎?我送你。”

  迎晨:“不用了,我開車來的。”

  她邁步要走,唐其琛攔了下,“今天怎麼了?開會也沒精神。”

  “抱歉,我狀态不太好。”迎晨捋了捋耳邊的碎發,“下午的會議,多謝你了。”

  唐其琛有事說事,提點道:“别的會都沒關系,今天許董也在,影響不好。”

  “我下次會注意。”迎晨輕言兩語。

  唐其琛覺得她不對勁,又道:“我送你吧。”

  這回迎晨沒再搭話,可能是壓根沒聽進去,神情恍惚地進了電梯。唐其琛擰眉半晌,沒猶豫,坐進另一部,跟着去了停車場。

  迎晨心裡裝了事,能把車順利開回萬科城已經是萬幸,進了家門,她背抵門闆,就這麼無力地滑向了地上。

  一屋子的空蕩,像是加壓的砝碼,她抱着頭,在地闆上坐了好久,心裡堵得慌,總覺得要找點事做才好。

  迎晨起身去廚房燒水,接滿了,插上電,她就盯着水面發呆。

  熱度越升越高,水面也泛起水泡,一個一個争先恐後往上湧,綻大,破滅,反複循環。水燒開的提示音滴滴報警,迎晨機械地伸手去端,也不知碰了哪兒,水壺“唰”的一下沒穩住,開水濺了一瓢在她手背。

  “唔!”迎晨燙得撒手,水壺應聲倒地,“嘭”的一聲動靜不小。開水灑在地面,迎晨趕緊往後退,又撞着門闆咚咚響。

  慌亂未平,同時有人在用力敲門。

  “迎晨,迎晨!”

  迎晨斂了神,才發現自己一身虛汗,她疑慮,這不是唐其琛的聲音麼?迎晨捂着手走去門口,門把剛擰動,外頭就直接撞了進來。

  唐其琛一臉焦色:“怎麼了?你沒事吧?!”

  他目光精明,在人身上掃了一圈,最後停在她泛紅的手背。

  唐其琛默了兩秒,輕扯她的胳膊,“走,去醫院。”

  第一下沒扯動,唐其琛轉過身,再無平日的溫潤,緊着聲音下令:“我說,去醫院。”

  僵了片刻,迎晨還是跟他走了。

  “你怎麼會來的?”她聲音小。

  唐其琛背對着,高個頭就像一座默山,不鹹不淡地丢了句,“怕你出事,我一直開車跟在後面。”

  到了醫院,挂了個急診号,醫生給迎晨做了初步處理,說還得去燒傷科再看看。

  孟澤就是這時候趕來的,一進來就咋咋呼呼,“怎麼搞的啊?多大的人了還能被燙傷?傷的重不重?”

  他夾風帶雨地往迎晨面前一站,放了心,“還好還好,沒毀容。”

  迎晨無言片刻,問:“你怎麼來了?”

  一旁的唐其琛:“我打的電話。”

  孟澤圍着迎晨左看右看,“他怕嚴重,萬一要做個手術,你邊上沒親近的人。我合計着你也不想讓你家知道,幹脆就自己過來了。”

  迎晨坐在椅子上,悶聲:“嗯。”

  孟澤彎着腰,和她平視:“喲,我妹妹怎麼了?誰欺負你了,孟哥給你出氣。”

  唐其琛見情況,知分寸地回避。

  人一走,迎晨先是咬唇,忍。

  孟澤一看這架勢,明白了六七分,問:“和厲坤鬧的啊?”

  聽到這倆字,迎晨把唇咬破了都沒法兒再忍,身體前傾,頭就砸在孟澤的兇膛上,悶聲哭得跟個孩子似的。

  孟澤性子大爺,不拘小節,待誰都像哥們兒兄弟。他最怕女人哭,當然也沒哪個女人在他面前哭過,這下子被迎晨整懵了,手舉在半空不知往哪兒放。

  “哎呦我天,小晨兒乖啊。”孟澤笨拙地安撫她的後背,一下一下地順着氣。“哥明天,哦不,馬上找人去做了姓厲的!”

  迎晨聲音悶着呢,說了幾句話。

  孟澤低頭,挨近,聽清之後,狠話也不敢再放了。

  想起這對苦命鴛鴦,他心裡也難受,哀聲一歎:“小晨兒,你别怪厲哥,他這幾年走過來,也是苦的很,誰都不容易。”

  誰都不容易。

  在世間,難逃命運啊。

  ———

  天氣預報說台風南下,晚上開始變天。

  厲敏雲帶着李歆苑趕到厲坤住處時,大門緊閉。

  厲敏雲:“他也不知道在幹嘛,手機兩天都不接。”

  李歆苑:“我發微信表哥也沒有回哦。”

  “說好了到我這兒拿辣椒醬,可别壞掉了。”厲敏雲拎了拎袋子,寶貝着。

  李歆苑戴着耳機聽歌,跟着節奏搖頭晃腦地敲門:“咚咚咚。”

  沒回音。

  再敲,依然沉默。

  “咦?”厲敏雲納悶兒,“不應該啊。難不成回部隊出任務了?”

  李歆苑想起來,“我知道他鑰匙放哪兒!”

  從腳墊下面那層布裡把鑰匙找到,李說:“上回表哥告訴我的。”

  厲敏雲放了心,“行吧,進去把東西放下,發個信息讓他知道。”

  “行嘞。”李歆苑邊應邊開門,頭一個踏進去,很快尖叫:“啊!”

  厲敏雲拍她腦袋:“你要死啊,鬼叫什麼?”

  李歆苑看清了坐在地上的那團大黑影後,不可置信,“表、表哥?”

  屋裡長時間沒開窗戶,味兒有點難聞,茶幾上的煙灰缸煙頭已經滿出來,地上酒瓶橫七豎八。一開門,外頭的光線耀進來,灰塵浮在半空清晰可見。

  厲坤半癱坐着,跟得了軟骨症似的,就靠着沙發的一點支撐力。

  厲敏雲也吓着了,快步走進來,“阿坤,你這是怎麼了?”

  李歆苑緊跟其後,在他面前蹲下:“表哥,你,你受啥刺激啦?”

  厲坤眼睛一見光,全是紅皿絲,他不适地用手臂擋住。

  他沒說話,但厲敏雲精明,稍一聯想,心裡竊竊喜之,試探地問:“是不是和迎……”

  還隻提了個姓,厲坤就有所反應,手臂陡然放下,目光如刺刃地望着她。

  得了,猜測證實了。

  厲敏雲難掩厭惡,“她是不是又做過分的事情了?肯定是做了。我就說這女人心眼兒特壞,大騙子,沒良心。”

  喋喋不休,叨叨擾擾。

  厲坤的精氣神頹了,手指暗動,摸上了邊上的一個啤酒瓶。

  “我當年看她第一眼就覺得不面善,就你傻,騙了一次,還想被騙第二次。”

  厲敏雲沉浸在自己的言論觀點裡,越說越來勁兒。也沒注意到厲坤捏緊了空瓶,滿臉隐忍、痛楚。

  “趁早劃清關系。阿坤,這一次,你做得特别對!”厲敏雲剛落音,李歆苑“啊!”的一聲驚恐尖叫。

  同時,厲坤已經舉着酒瓶,往茶幾上狠狠砸了下去。

  “砰——稀裡嘩啦——”

  酒瓶和茶幾的玻璃桌面齊齊碎裂的聲音。

  厲坤像隻困獸,憤怒有,不甘有,無力有,避重就輕所做選擇帶來的痛苦,也有。

  他嗓音繃緊,眼神能剜人,一字一句地說:“以後,誰他媽再拿這個人逼我,就别怪我翻臉不認人。走!”

  厲敏雲被他這陣仗唬住,男人眼裡的狠決不是鬧着玩。她不敢再吭聲,對李歆苑使了個眼神,母女倆便哆哆嗦嗦地離開了。

  當晚,台風南下,杏城經曆立秋後的第一次變天。

  一場秋雨一場寒,被風雨洗刷過的杏城,落葉滿地。

  四季更疊,一葉知秋。

  工作繁忙時,時間一瞬而過。

  兩個月後。

  迎晨部門的一個礦山勘探項目終于完成了前期準備事項,晚上唐其琛請員工吃飯,大夥兒都高興,忙活了這麼久,迎晨是最搶手的敬酒對象。

  “晨姐,這倆月,你最辛苦,我敬你。”負責審計的小何,端起酒杯仰頭喝光。

  “慢點兒,不急。”迎晨笑着勸道,也大方地把酒給喝完。

  叫好聲一片。緊接着是原料采購組長,“領導,我也敬你一杯。”

  迎晨酒量不錯,爽快幹杯。坐在她邊上的唐其琛,不動聲色地給她碗裡夾了點菜,溫聲說:“吃點東西,壓一壓。”

  他聲音不算小,員工們都聽見了,頓時起哄聲掀起:“唐總,唐總,唐總!”

  共事久了,都知道唐其琛的心思。

  再看迎晨,面不改色,當什麼都不知道似的,大家也不好再進一步調侃。

  唐其琛倒還大方,雙手抱拳搖了搖,以表感謝。

  然後舉杯起身,“工作辛苦,我敬各位。”

  飯局氣氛熱鬧融洽,結束後,又轉移陣地去KTV唱歌。

  包間裡鬧騰,都喝了酒所以放得開,特盡興。唐其琛瞧見迎晨一個人去了外面,于是也跟了出去。

  迎晨脫了外套,隻穿一件薄羊絨衫,掐得身材凹凸,卷發披肩溫柔,沾了酒,眉眼如星唇色豔。

  “晚點我過去拿吧?你難得跑一趟。”迎晨單手環腰,在走廊上慢步,“就一件外套,沒事,我不冷。”

  說話時,她看到了走出來的唐其琛,于是點點頭招呼了下,又接着講電話。

  “那行吧,既然順路,我就把地址發你手機。好,待會見。”

  講完了,迎晨拿着手機朝唐其琛走來,“你不進去唱歌啊?”

  唐其琛笑了笑,“出來透透氣。怎麼?有朋友要來嗎?”

  迎晨:“沒,是我弟弟。上回有件外套落在他那兒了,怕我沒衣服穿,非要送過來。”

  唐其琛贊歎:“你弟弟對你很好。”

  迎晨挑眉:“湊合吧,六十分。”

  重回包廂,唱了兩首歌,迎晨一看時間還沒到,于是去趟洗手間,手機擱桌上沒有帶。

  真巧,她一走,電話就來了。

  唐其琛看到屏幕上“迎璟”的名字,響了五六聲,猶豫片刻,他還是幫忙接聽,沉聲穩重:

  “你好。”

  幾分鐘後,迎晨回來,有同事告訴她:“晨姐,你電話剛才響,唐總幫你去接人了。”

  迎晨愣了下,“啊?”

  反應過來,她趕緊走了出去,剛到電梯門口,門劃開。裡面站着的正是唐其琛和迎璟。

  “喲,正好。”唐其琛看着她笑了笑,“說你姐,你姐就來了。”

  迎晨:“說我什麼壞話?”

  迎璟今天穿了件純黑衛衣,鴨舌帽斜戴着,又酷又朝氣,說:“你老闆,誇你敬業,要給你漲工資。”

  唐其琛啧了一聲:“不愧是姐弟,漲工資的事我可沒說過啊。”

  三人輕松笑了起來。

  迎璟把外套遞過來,“給。”

  迎晨抱怨:“讓你别跑一趟,就跟我犟。”

  迎璟滿不在乎:“降溫了,怕你凍死。”

  唐其琛神色溫和:“來都來了,一塊進去玩玩吧?”

  迎璟:“不了,我還要回去做模型呢。”

  他踏進電梯,門合上的短暫時間,他對着唐其琛意有所指地眨了眨眼。

  唐其琛默契地低頭一笑,嘴角弧度十分可親。

  沒走幾步,他也對迎晨說:“我下去有點事。”

  迎晨奇怪:“嗯?”

  “買個打火機。”

  ———

  唐其琛到一樓,迎璟果然等在那。

  他伸手招呼,“這裡。”

  唐其琛好笑,“特意發短信,讓我下來什麼事啊?”

  迎璟雖才十八歲,但過了年個頭就開始竄高,和一八五的唐其琛站在一起不相上下。

  平日裡聊天,他也知道唐其琛這麼個一号人物。于是直截了當地問:“你是不是喜歡我姐姐?”

  對視三秒,唐其琛輕輕應聲,“喜歡。”

  迎璟點兒都不意外,語氣平平淡淡:“哦。”

  沉默了一會。

  他突然擡起頭,咧嘴笑得燦爛,齊整的白牙像貝殼。

  “初次見面,我送你一個見面禮吧。”

  很快,唐其琛手裡便被塞進一個紙袋。他遲疑,“這是……”

  迎璟不給他拒絕的機會,轉身跑得飛快。少年的背影帥氣逼人,大聲說:

  “——電子狗,我自己做的,希望你喜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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