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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章 青春花開兩枚(3)

那些回不去的年少時光 桐華 5709 2024-01-31 01:07

  張駿很喜歡玩,跳舞、唱歌、打球,樣樣精通,黃薇也很會玩,他開始經常和黃薇一塊兒出去。

  剛開始,我并沒有在意,可後來,張駿還常常放學後送黃薇回家,我心裡就有些不舒服了。

  但是那個時候,我很驕傲,驕傲到壓根兒不屑于表現出我吃醋了,所以,當他問我:“我不陪你回家時,你介意我和别的女生一起回家嗎?”

  我裝作毫不介意地笑着:“我為什麼要介意?”

  張駿無所謂地聳聳肩,笑着說:“不介意就行。”

  我因為他的無所謂而生氣,卻不知道他也因為我的不介意而生氣。

  要到很久後,我才明白,在這份感情中,患得患失的不僅僅是我,還有他。他本來就因為我拒絕他送我回家,而失望,我如今又完全不介意他和别的女生在一起,他已經不僅僅是失望,而是受傷了。

  可是,我不但沒能明白他的心思,反倒因為生氣,一方面裝作一點沒生氣,一方面卻對他很冷漠。明明很想見他,卻非要跑去和楊軍、沈遠哲、林依然一起玩。

  甄公子、童雲珠看到這樣的我,自然會勸張駿分手,而楊軍、林依然看到張駿明明是我的男朋友,卻和别的女生一起玩,絲毫不考慮我的感受,自然也會對他不滿。

  張駿難受過後,卻沒理會朋友們的意見,決定要對我更好,他以為隻要對我更好,我就會真正愛上他,在乎他。

  當時的我,完全不知道張駿的心情起伏,我隻知道我在生氣,可張駿又突然不再送黃薇回家了,也不再單獨和黃薇出去玩。他對我那麼好,而我又那麼喜歡他,兩個人自然而然就和好了。可那種和好,雖然甜蜜,卻并沒有解決問題,隻是一方的退讓和犧牲。

  四月份是張駿的生日。那天,他把校裡校外的同學朋友都請了,包廂裡擠得滿滿當當,關荷看得目瞪口呆,問我:“張駿怎麼認識這麼多人?”

  我說:“肯花錢的人一貫朋友多。”

  關荷問我:“你給張駿準備了什麼禮物?”

  “難道我到場給他祝賀生日,不就是最好的禮物?”

  “别開玩笑,你真沒準備禮物?”

  我看了看張駿,看他正在和别人說話,沒有留意這邊。打開背包,給關荷看,一個漂亮的玻璃瓶,裡面裝着九十九顆幸運星,代表天長地久。

  “真漂亮!”她湊到玻璃瓶前細看。

  我在關荷耳邊輕聲說:“是我自己疊的,每顆幸運星裡都藏着一句話。”

  關荷眼中有了輕松:“我做了一個風鈴給張駿做生日禮物,花了一個周末的時間。”

  我心裡感歎,她的驕傲比我更強,我是典型的“親者痛,仇者快”的人,對越在意的人,越驕傲;對不在意的人,我會無所謂到無賴,可關荷不管對誰,都驕傲矜持。

  來的大多數人,我和關荷都不認識,我們也沒興趣認識,所以坐在角落裡聊天。

  張駿帶着幾個人向我們的桌子走來:“琦琦、關荷,你們看看還都認識嗎?”

  大家都愣了一下,然後尖叫起來,竟是小學同學。這些年,我為了杜絕那些不愉快的記憶,幾乎完全不和小學同學來往。四年多之後再見,也許因為我現在過得很好,自信下,我開始變得從容,甚至有着久别重逢的喜悅。

  有的同學就要技校畢業,已經在實習單位上班,有的同學在做小生意,有的女生已經訂婚,還有幾個和我們一樣在讀高中。幾年不見,同在一個教室坐過的同學,人生軌迹卻已經完全不同。

  大家擠在一起,急切地交換着每個同學的八卦消息,一個個名字被大家提起,他們都好像很熟悉,我卻總要想一會兒。

  當他們提到周芸的名字,說她在實驗中學讀高中,我的心立即無法克制地顫了一下,以高度的警惕保持着微笑,生怕他們提起什麼,雖然明知道那支一塊多錢的鋼筆早就什麼都不是了,在成長的煩惱中,周芸的鋼筆太不足挂懷。

  同學們交流完了彼此知道的八卦,開始聊小學時候的趣事,打趣高飛同學看《媽媽再愛我一次》時,哭得比女生還凄慘,一整條紅領巾全濕透了,高飛不肯承認,極力反駁,遭到大家一緻的鎮壓。

  高飛的女朋友像不認識他一樣瞪着他。

  大家幸災樂禍地嘿嘿笑。

  他們又互相揭短,說誰誰當年喜歡誰誰,都說當年張駿很會寫情書,他們所有人的情書幾乎都是張駿捉刀代筆,一個同學指着另一個同學和關荷說:“他給你的情書就是張駿寫的。”另一個立即指着高飛對關荷說:“他給你的情書也是張駿寫的。”

  高飛的女朋友假裝很生氣,陰森森地對高飛說:“我覺得我對你的了解真的很不夠,今天晚上回去一定要好好談談。”

  高飛卻當了真,急得直叫:“那時候幾乎全班男生都喜歡關荷,大家都給她遞字條。”挨個指着男同學問,“你說,你有沒有喜歡過?還有你!我記得關荷拒絕你後,你把你爸的酒偷出來,叫我們喝,最後被你爸給揍了一頓。”又指着張駿,“還有你,有沒有約關荷出去玩?被關荷拒絕了,還特自大地對我們所有人說‘不是老子不好,而是關荷沒眼光’!”

  關荷羞紅了臉,搖着手說:“拜托,這都陳芝麻爛谷子的事情,你們别再說了。”

  高飛趾高氣揚地證明了在場所有男生都喜歡過關荷後,又特谄媚地對女朋友說:“大家那個時候都是在湊熱鬧,根本不是真正的男女之間的喜歡,要不我們能彼此商量着輪流去約關荷嗎?我們還一人出了十塊錢,湊了八十塊錢,打賭誰能約到關荷,錢就歸誰。”

  高飛的女朋友好奇地問:“那誰約到了?”

  “關荷就是珠穆朗瑪峰,我們還沒到半山腰,就全陣亡了!”

  大家都哈哈大笑。

  張駿側身坐在我身旁,一手搭在我的椅背上,一手支着頭,看着我,抿着唇笑。我也保持着微笑的表情,心裡卻有些發苦,如果換成任何一個女孩,也許我都會不介意,可他是我愛到自卑的張駿,她是我羨慕到自卑的關荷,在他們面前,我沒有任何信心可以輕易地釋懷。

  在關荷的連連央求下,大家不再說她,又來開我和張駿的玩笑,七嘴八舌地說:“交代一下戀愛過程,誰先追誰?”

  “你們倆也太搞了,怎麼現在才在一起?”

  “我一直以為是謠言,現在才敢相信這是真的,保密工作做得太好了,你們究竟誰先喜歡誰?”

  張駿看了我一眼,笑着說:“當然是我先喜歡她了。”

  高飛的女朋友問我:“聽說你是一中的年級第一,真的嗎?”我點了點頭,她尖叫起來,“啊!我竟然和一中的年級第一在一起!将來的清華北大生啊!”她用手抓住一隻長玻璃杯,當成話筒,放到我面前:“采訪一下,從來沒聽說過年級第一名的好學生會談戀愛,請問你覺得張駿究竟有什麼魔力?”

  我面紅耳赤,讷讷了半晌,說:“我不是好學生。”

  她說:“拜托!年級第一都不是好學生,那還有什麼人是好學生?過度的謙虛可是驕傲的表現哦!”大家都哄笑起來,隻有關荷,笑容越來越勉強。

  高飛的女朋友把“話筒”移到了張駿面前:“請問把一中的年級第一追到手是什麼感覺?有沒有覺得很有面子?”

  我非常尴尬,張駿微笑着不說話。正好另外一張桌子上的朋友叫張駿,張駿趁機站起來:“我過去一下,你們随便玩。”

  人到得差不多時,大家開始一邊吃飯,一邊K歌。飯店的音響不好,對聲音的修正能力很弱,不少人唱得很投入,卻很難聽。

  小學同學們起哄要關荷去唱歌:“去震震他們,讓他們知道一下,什麼叫唱歌。”

  關荷稍稍推辭了一下,拿起了話筒。

  關荷選唱的是一首老歌,葉倩文的《潇灑走一回》,幾年前紅遍大江南北。歌聲響起時,所有人不知不覺中就安靜下來。

  天地悠悠過客匆匆潮起又潮落

  恩恩怨怨生死白頭幾人能看透

  紅塵啊滾滾癡癡啊情深

  聚散終有時

  留一半清醒留一半醉

  至少夢裡有你追随

  我拿青春賭明天

  你用真情換此生

  歲月不知人間多少的憂傷

  何不潇灑走一回

  這首歌旋律看似容易上口,其實并不好唱,因為想要把那種灑脫無畏的感覺唱出來,就要求聲音非常有力度。關荷的聲音就如她的氣質,外柔内剛,完全唱出了這首歌的感覺,我甚至覺得她比葉倩文本人唱得還好聽。

  大家都被她感染,集體為她拍着手。

  我用眼角的餘光去看坐在另一張桌子上的張駿,他看着關荷,一臉心事重重。

  大家的情緒越來越激昂,恰好又是老歌,人人都會唱,所以都一邊拍手,一邊跟着關荷唱,我不想顯得另類,也跟着大家拍掌,拍子卻總是和大家錯亂的。

  關荷唱完後,大家都高叫:“再來一首,再來一首。”

  關荷笑着放下話筒,走過來,推着我說:“你也去唱一首。”

  我往後縮,堅決不答應。開玩笑!剛有珠玉,我如今上去,不是東施跑去和西施比美嗎?

  一桌子同學,都是唯恐天下不亂的主,立即跟着起哄:“羅琦琦,羅琦琦!”

  我求助地看着關荷,希望她能明白我不想出這個“風頭”。文藝會演時,練了幾個月的歌,我都能在台上唱不下去,何況這種即興演唱呢?可往常善解人意的她,今天卻好像一點都不能理解我的心理,帶着同學們起哄。

  随着他們的起哄聲,不管認識不認識我的人聽到羅琦琦的名字,都知道是張駿的女朋友,立即跟着嚷“羅琦琦”。我不停地推辭着,推辭到後來,連我自己都覺得自己矯情得惡心,衆人卻仍在執著地叫,尤其是女孩子。

  我以小人之心度女子之腹,嚴重懷疑她們都别有居心,就是想看我出醜。

  終于,我被推到了電視機前。

  唱什麼?我是真不知道應該唱什麼,我喜歡聽迤逦柔靡的老歌,喜歡聽美國的鄉村音樂,很少關心流行趨勢。我越想快點想出來,就越想不出來,大家都安靜地等着我,氣氛很是古怪。

  真好!這次真是丢人丢大發了!而且全是張駿的朋友!

  我自诩已經天下無敵的厚臉皮竟然也抵擋不住,開始想找個地洞去鑽。

  正在無比尴尬,張駿拿着另一個話筒,高舉着手,大聲問:“我強烈要求和我家琦琦合唱,誰有意見?誰有意見?”

  “沒有,沒有!誰敢有啊?”同學們哄堂大笑,剛才尴尬的氣氛立即全沒了。

  張駿低聲跟甄公子說了句話,拿着話筒走到我旁邊,音響裡開始播放熟悉的旋律,是張駿經常唱給我聽的張學友的歌。

  無求什麼無尋什麼

  突破天地但求夜深

  奔波以後能望見你

  你可否知道嗎

  平凡亦可平淡亦可

  自有天地但求日出

  清早到後能望見你

  那已經很好過

  當身邊的一切如風是你讓我找到根蒂

  不願離開隻願留低情是永不枯萎

  而每過一天每一天這醉者

  便愛你多些再多些至滿瀉

  我發覺我最愛與你編寫

  以後明天的深夜

  而每過一天每一天這情深者

  便愛你多些再多些至滿瀉

  我最愛你與我這生一起

  哪懼明天風高路斜

  名是什麼财是什麼

  是好滋味但如在生

  朝朝每夜能望見你

  那更加的好過

  當身邊的一切如風是你讓我找到根蒂

  不願離開隻願留低情是永不枯萎

  而每過一天每一天這醉者

  便愛你多些再多些至滿瀉

  說的是我和張駿合唱,其實,張駿幾乎在獨唱。剛開始我還跟着他唱幾句,到後來,覺得他唱得那麼好聽,我完全多餘,索性就不唱了,隻聽着他唱。

  他站在電視機的另一邊,沒有看電視上的歌詞,而是看着我。我不停地對他打眼色,希望他能明白一點,移開視線,可他一直看着我,看得我又羞又惱,看得同學們都開始哄笑鼓掌,我隻能不去理會他,轉過頭盯着屏幕,假裝在研究歌詞。

  歌聲結束的時候,很多男生打口哨,取笑張駿:“不算了,這首是張駿唱的,羅琦琦再唱一首。”

  張駿沖着他們笑,卻壓根兒不搭他們的話茬,把話筒遞給了别人,拉着我回到桌子旁。

  小學同學都打着哆嗦,做出被我們肉麻惡心到的樣子,高飛的女朋友訓斥他:“看到沒有?這就是你學習的榜樣。”

  高飛把袖子撩起來給她看:“看到沒有?全身的雞皮疙瘩。”

  關荷盯了我和張駿一眼,轉過了頭,盯着電視屏幕,好似專注地在聽别人唱歌。

  快十點時,大家集體給張駿唱了《生日快樂》歌後就散了。估計因為有上次不歡而散的陰影,甄公子他們都沒有要求看我送給張駿的禮物,其他人的起哄聲,也被他們無情鎮壓。

  我和甄公子他們幫着張駿把禮物送到張駿家,等他們離開後,我才從背包裡掏出為他準備的生日禮物。

  張駿搖晃着玻璃瓶,看着裡面五顔六色的幸運星,高興地問:“全是你自己疊的?”

  “嗯。”

  “謝謝你。”張駿打量了屋子一圈,拉開書櫃的玻璃門,把玻璃瓶放進去,這樣他躺在床上時,一擡頭就能看見。

  我懷着隐秘的喜悅偷偷地笑着。我沒有告訴他,幾個月前,我就在為他準備生日禮物,每天隻疊一個,每一個都是最認真,最完美的。每天晚上睡覺前,我會坐在桌子前,回想着我們之間的事情,在彩色的紙條上寫下一句最想對他說的話,再把有字的一面朝裡,疊成幸運星。隻要把幸運星拆開,就能看到裡面的話。這個瓶子裡,珍藏着九十九句我想告訴他的話。

  我現在不想直接告訴他,我想等着某天,他突然之間意外地發現,給他一個大大的意外。想着他那時驚喜的表情,我就又期待又緊張。

  張駿送我回家,走到河邊,我說:“在橋邊坐一會兒,好嗎?”

  一直在默默出神的張駿愣了一下,才說:“好。”

  除了幸運星,我還給他準備了第二份生日禮物,我想在這個我們小時候就一起玩耍的橋上告訴他,從那個時候起我就在喜歡他,一直到現在,也一直會到未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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