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回不去的年少時光 第58章 兩個人的對視(2)
我難受得不行:“沈遠哲是我的朋友,你是我的男朋友,一個是友誼,一個是愛情,兩者根本沒有沖突。如果我讓你選我和甄公子,你會樂意嗎?”
“你和誰做朋友都行,就是不能和沈遠哲,他媽的,他明知道你有男朋友,還叫你出去看電影,他打的什麼心思,别以為我不知道!和老子玩陰的,還早呢!你若心裡還在乎我,就立即換座位,不許和沈遠哲坐同桌,不許和他一塊兒回家,也不許和他說話!”
我說不出來話,張駿說:“這個周末我都不會聯系你,我們都好好想想,如果星期一,你還繼續和沈遠哲坐同桌,我就明白了。”他說完,砰的一聲挂了電話。
星期一,我繼續和沈遠哲同桌。
馬上就要化學小考,這場考試對沈遠哲很重要,我必須讓他重新撿起對自己的信心,沒有信心,在人人拼命努力的高三,他也許就會被徹底淘汰。
張駿不再理我,即使在樓道裡擦肩而過,他都不看我一眼。
好幾次,我想去找他,想和他解釋清楚他真的誤會了沈遠哲,卻總是看到他和關荷在一起,再加上一個陰魂不散的黃薇,我就疲憊得什麼話都不想再說,既然他有沒有我都過得很快樂,我也沒必要硬湊到他跟前去。
周四,化學試卷發了下來,沈遠哲考得很不錯,他向我表示感謝,我說:“朋友之間,不用這麼客氣,以後你功課上有什麼問題,随時都可以來問我。”
周五,我搬回了原來的位置,和林依然、楊軍繼續組合我們的三角關系。對我的歸來,楊軍用上課時抽掉我的凳子,讓我再次摔坐到地上,表達了熱烈歡迎,林依然則絲毫沒客氣地讓我交代為什麼我化學越學越好。
我很慶幸我有他們這般的對手,也很驕傲我有他們這般的朋友。因為他們,原本殘酷的競争變得有趣溫馨。
下午,開完班會放學後,我一個人拎着書包,百無聊賴地走着。
往常這個時候,張駿已經迫不及待地計劃好晚上做什麼,我也早習慣了和他一起消磨時光。以前很想他不要那麼黏人,可現在有了大把時間,卻突然發現一點也不想自己待着,滿腦子都是他。
我不想回家,走到河邊坐下,默默地看着河水發呆。
不知道張駿現在在幹什麼,不管幹什麼,他總是不會寂寞的。
忽地,一顆石頭打到了我面前,水花濺了我一頭一臉。
我一邊擦臉,一邊側頭看,張駿笑嘻嘻地站在橋頭:“你晚上去幹什麼?我已經買好電影票了,我們去看電影吧!”
我瞪着他,他怎麼能這麼若無其事,就好像什麼都沒有發生過?我這一個星期的内外煎熬,他有沒有體諒一二?
我扭過了頭,當做完全看不到他。
他接二連三地開始扔石頭,水花不停地濺起,我的頭發和身子都濕了,我卻賭氣地就是當做什麼都沒有發生,一動不動地看着遠處。
他一邊丢石頭,一邊嬉皮笑臉地說:“你究竟去不去?你若不去,我就一直扔下去了,這裡的石頭可是無窮無盡的。”
我還是坐如石雕,堅決不理他。
突然之間,再沒有石頭飛來,籠罩在眼前的水花消失了,也再沒有他的聲音,天地忽然變得太甯靜,隻有流水嘩嘩。
我開始心慌,卻仍不肯回頭。
時間越來越長,我已經不僅僅是心慌,而是害怕,他究竟還在不在?難道他又生氣了?難道他又走了?
終于,我沒忍住地回頭。
夏日的夕陽早染紅了小橋,晚風吹起波光粼粼,他衣袂飄飄,倚欄而立。一切都美如畫,可他臉上卻挂着毫不搭調的狡笑,為自己詭計得逞而得意:“你還是回頭了嘛!”
我氣得站起來就走,他趕忙翻下欄杆來追我:“琦琦,算是我錯了,我向你道歉。”
“那天是我不對,我不該動手打人。”
“我保證以後再不幹涉你交朋友的自由,也保證不再動手打人。”
我不說話,隻是快步走。他想幫我拿書包,我就是不讓他拿。
“琦琦,你真要為了沈遠哲和我分手嗎?”
我的腳步慢了下來,他見機,立即去提我的書包,我不再拒絕,任由他拿了過去。
他放下心來,一邊笑,一邊說:“晚上,我在橋頭等你,你幾點能吃完晚飯?或者,你和你媽撒個謊,别在家裡吃了,咱們去夜市上吃。”
我說不出來話。我可不像他,收放自如,一會兒冷戰,一會兒和好,我的神經還真是調整不過來。
“琦琦,别再生氣了,我都說了全算我的錯,你就說句話吧!”
“我得在家吃晚飯,不過,我會少吃點,應付一下我爸媽,就出來。”
他笑着打了個響指:“我的琦琦就是聰明!”
談笑中,兩個人又是和好如初、甜甜蜜蜜。
我以為這隻是一個和以前一樣的小争執,和好後就一切都過去了,卻沒聽明白,他自始至終一直在說的是“算是我的錯”。他因為喜歡,因為怕失去,暫時抛棄了自尊,可男兒的自尊就像彈簧,也許會被外界的壓力壓下去,但終有一日會彈起來,并且彈得比以前更高。
2
模拟考試
什麼是命運?有兩句英文名言說得很透徹:
Menheaptogetherthemistakesoftheirlives,
andcreateamonstertheycalldestiny.
――人們将生命中的錯誤聚集到一起,創造出一個惡魔,叫命運。
Itisamistaketotrytolooktoofarahead.
Thechainofdestinycanonlybegraspedonelinkatatime.
――過于為未來擔憂是錯誤的,命運的鍊條上,
我們唯一能抓住的隻有現在。
因為高三要分快慢班,依據标準就是期末考試,所以高二的期末考試至關重要。
以前考試的試卷都是一百分,從現在開始,一切以高考為基準,試卷從一百分變成了一百五十分。
為了讓我們适應改變,為期末考試做好準備,學校舉行了一次模拟考試。
模拟考試的成績下來,我依舊是第一,物理、化學兩門課都差不多是滿分。張駿是年級三十多名,關荷隻考了年級五十多名。
自從我的成績越來越好後,張駿從不在我面前提學習,可我知道他很用功。即使生病,仍會看英語,我偶爾去他家玩,常發現厚厚一疊做滿了習題的草稿紙。我十分了解那種辛苦付出,卻收獲不到成果的痛苦。
張駿的情緒很低落,我想着法子逗他開心,可他仍然郁郁寡歡,每天都沒精打采,好似完全失去了自信。
周末的時候,他來找我去唱歌,我提議我們去河邊散步。
走在河邊時,我開始給他講我學習英語的經曆,我才講了一小半,他突然不耐煩地生氣了,沖着我說:“你滿腦子除了學習,還有沒有别的東西?你以為每個人都和你一樣,除了學習還是學習嗎?”
我呆住,一時間又是委屈,又是生氣,我全心全意要幫他,甚至和他分享我最痛苦的一段經曆,他卻對我一腔怨恨。
我壓住自己的委屈,轉身就走:“你心情不好,我先走了。”
他抓住我,長期累積的委屈和不滿讓他情緒失控:“自從我們在一起,你總是說生氣就生氣,動不動就不和我說話,想和我分手,不管究竟是不是我錯,都非要我先認錯,你才肯繼續在一起,我有時候都不明白,既然你壓根兒不喜歡我,你幹嗎要和我在一起?”
“我哪裡不喜歡你了?”
“别的女生都希望男朋友陪着,男朋友不送她們回家,她們會生氣,可你卻不希望我陪你,我每天陪你回家,你反倒不開心;别的女生都很樂意和男朋友多一點相處時間,可我每次請你出去玩,你總是推三阻四不願意去;你也從來不在意我和别的女生在一起,不管我怎麼和她們玩,你都沒反應,就好像我壓根兒和你沒什麼關系。你放在心上的隻有學習,根本不在乎我做了什麼,我在你心裡的位置,也許還不如你學習的一半重要。”
我用力打開他的手,冷冷地說:“你覺得其他女生好,那你就去找其他女生。”
他在我身後說:“你放心,這一次,我絕不會去打擾你、妨礙你,你去專心做你的省狀元。”
我挺着筆直的背脊,大步大步地走着,直到我的身影消失在他的視線中。
我非常難過,不明白為什麼我那麼誠心誠意地為他好,他卻絲毫不接受。我十分委屈,怨怪着他的不領情。
直到很多年之後,我才明白,當時,我沒有錯,他也沒有錯。我們隻錯在年齡太小,還不懂得體會對方的愛。
當時的我,隻知道我喜歡他,希望他好,所以迫不及待地想幫助他,卻用錯了方法。
當時的張駿,是一個很驕傲、很好面子的男生。他想照顧我,而不是被我照顧。他已經為了足夠優秀在默默努力,壓力很大,也很緊張,他需要知道的是我對他的感情,而不是我在學習上多麼出色。可是,他當時的年齡,讓他隻能看到我的嘴巴在不停地談論學習,不能看到我的心隻是希望他能自信快樂飛揚。
我不去找張駿,張駿也不來找我。我們開始了冷戰。
期末考試前,我們進行了最後一次體育達标考試,傳聞中,如果成績不過,拿不到高中畢業證,也沒有資格參加高考。
我除了仰卧起坐考得比較好以外,别的成績都慘不忍睹,如果八百米再不達标,我就……我就也不知道自己該怎麼辦了。
考八百米的那天,清晨下了場小雨,空氣濕潤涼爽,我們班男生集體恭喜我:“老天在幫助你,你一定能過。”
我愁眉苦臉地說:“借大家吉言。”
考試的時候,我們班男生全在操場邊給我加油,可我仍然是最後一個,而且腳如灌鉛,越來越慢,他們都不能相信地哀歎:“才第一圈!”
“羅琦琦,前面有一百萬等着你。”
“羅琦琦,後面有色狼追你,嗚――嗚――快跑呀!”
“羅琦琦,後面一群老虎馬上就要撲倒你了,不跑就沒命了,嗷――嗷――”
……
年輕的體育老師蒙了,什麼時候操場成了非洲大草原?笑着命令我們班男生都閉嘴。
男生各種各樣加油的方式都不能讓我跑得更快。本來我還在堅持,希望自己能快一點,可看到不知何時站在人群中的張駿時,我全身的力氣全洩了,有自暴自棄的想法。
跑完第一圈時,老師看着秒表搖頭:“兩分三十秒。”
我們班男生全急了,楊軍和馬力他們都狂叫:“羅琦琦,你怎麼這麼孬呀?”
正當我艱難地跋涉第二圈時,張駿突然跑到了我身邊,牽起我的手,帶着我往前跑。他的手強壯有力,我隻感覺自己雖然大喘氣,可速度越來越快。
我們班男生的叫聲,從“羅琦琦,加油”,變成了“張駿,加油!張駿,加油”!
操場上所有的喧鬧都消失了,我好像飛翔在風中,眼前一片模糊,想起了很多年前,那個風雨如晦、冰雹滿天的日子,他牽起我的手,卻拿走了我的心。
這麼多年的日子,竟然是辛酸大半,甘甜隻一點點,如果再來一次,我可願意?我是不是甯可不讓他牽我的手?
等發現張駿拖着我停下時,我已經稀裡糊塗地跑到了終點。
體育老師倒是沒有說我們違規,裝作什麼都沒看見,掐完秒表,遺憾地說:“一共四分二十秒,不能達标。”
我們班男生都圍着老師求:“老師,過了吧,過了吧,我們用第二圈的速度乘以二,第一圈不算。”
“要不下周再考一次,讓張駿從頭牽着羅琦琦跑,可那樣多麻煩呀!”
“羅琦琦肯定不能不參加高考,她自己樂意,學校還不樂意呢!”
“老師,您就給大家一個面子了,我們一定對您感恩戴德。”
體育老師被大家求煩了,大筆一揮,改了成績,嘴上沒說,隻是把成績放到張駿眼前,讓張駿看了一眼,立即就走。
我們班男生還打算跟到辦公室去求,張駿說:“過了。”
男生都跳起來歡呼,馬力開我和張駿的玩笑:“自打你們牽手後,操場邊一下就多了兩倍的人,大家都在看你們,你們這也太高調了,小心班主任找你們談話。”
我偷偷地看張駿,張駿卻是看都沒看我一眼,提腳就走。
我呆了呆,忙跑去追他。他不理我,我輕聲哀求:“你和我說句話。”
我不停地和他說着話,他卻隻是冷着臉,一句話不說。我也說不下去了,可又不肯放棄,隻能小步跑着,緊緊地跟着他。
我跟了他一路,他一路都不理我。
我一直跟着他上了樓,他就要進教室,我拽住了他的衣角,他不得已停住了腳步,回頭看着我,似乎在等我說些什麼,他們班的同學都好奇地擡起頭,從窗戶裡凝視着我們,衆目睽睽下,我覺得很是難堪,忙放開了張駿,他好像有些失望,卻什麼都沒說,隻頭也不回地走進了教室。
我沒精打采地回到教室,一走進教室,就趴到了桌子上,因為鼻子一陣陣發酸,眼淚直在眼眶裡打轉。
楊軍問:“和好了?”
我搖頭。
“分手了?”
我搖頭。
眼淚無聲無息地落在了衣袖上。
楊軍問:“你想出去走走嗎?”
等眼角的淚痕全被衣袖洇去時,等我的聲音不會洩露自己的軟弱時,我擡起了頭,笑着說:“我不想上課了。”
楊軍爽快地說:“沒問題啊,我騎車帶你去鄉下玩。”
我和楊軍收拾好書包就逃課了,絲毫沒考慮下節課要物理測驗。
我知道沉溺于悲傷于事無補,如果我注定要失去張駿,我不能再失去學習。可那天,我無法控制自己的悲傷,一點書都看不進去,隻想放縱。
晚上我也沒睡好,一直在做夢,時夢時醒,夢裡夢外都是張駿的身影,我在夢裡一直在哭。
第二天早上,鬧鐘一響,我就強迫自己起床看書,堕落發洩的時間已經結束,看不進去也要看。人之所以被稱為有智慧的高級生物,就是因為我們有智慧,可以用理智克制不正确的行為。
在張駿和我的持續冷戰中,迎來了期末考試。
我依舊是遙遙領先的第一名;張駿卻考得一塌糊塗,年級一百八十多名;而關荷是年級六十多名。
當我順着榜上的成績依次看下去時,突然意識到,關荷已經很久沒有進過年級前二十名了,即使是楊軍、林依然他們都會因為成績下滑而焦慮,何況關荷呢?關荷肩膀上不僅僅負擔着自己,還有她媽媽全部的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