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女生 李易峰自傳随筆集:1987了

第7章 比回憶更遠

  生命之重

  前些日子,我、付辛博、井柏然、喬任梁(Kimi)四人當年的合影被大家翻了出來,許多人感慨時光荏苒,物是人非。以前也有長輩離世,他們遵循自然的規則,走到了人生必經的關口;但Kimi和我的年齡那麼近,我沒有想到同輩中會有人那麼早離開,而且那麼突然。他的去世對我的觸動很大,那到底是詫異還是難過,我都無法去細想。

  他去世的消息傳來時我在美國洛杉矶,剛開始我隻覺得不可置信,一搜微博,才大吃一驚。消息确鑿無疑,一切都已經真實發生了,那一刻我不知道該做些什麼,又可以說些什麼。團隊的工作人員和我說:“你應該發一條微博表示悼念。”大家一起商量措詞,但這樣簡單的形式又怎能表達我心裡所有的感覺?我知道随之而來的就是追悼會,但腦海中第一個念頭就是不想去――不是不想去送他最後一程,我隻是覺得自己無法面對那個場面,無法親眼見證這件事的真實感。

  但我還是去了。站在儀式現場,聽到哀樂聲和哭聲交織起伏,我整個人都是蒙的,不知道怎麼去接受這一切。有人過來問我要不要去和Kimi的父母打個招呼,我婉言推辭了。

  痛失愛子,白發人送黑發人,他們的心裡已經裂了條深不見底的口子,我們這些和Kimi年齡相仿的人站在他們面前,就好像是在往傷口上撒鹽。我又該說什麼呢?“節哀順變”?還是“别難過”?……這些話,我怎麼說出口?告别儀式結束後,我就默默離開了。

  有時候隻能感歎一句,很多事情大概隻能說是命數,是老天一早安排好的,無法用我們渺小的力量去改變。

  起點

  已經很久沒有提起“好男兒”比賽的時光了。現在回頭看看,那些幼稚的、沖動的、真誠的、不自知的過往,都是讓人感慨的回憶。

  在地方賽區的時候,我的嗓子嚴重發炎,打了封閉針後還是開不了嗓。正式比賽前,所有選手會一起去KTV練習,然後告訴負責人自己的備選參賽歌曲。那天負責人告訴我,他覺得我選的那首不夠出彩,也不夠穩妥,希望我在比賽時換一首歌。到了比賽當天,考慮到嗓子的實際情況,我還是選擇唱了那首自認為比較安全的歌,這讓主辦方有些不快――這個選手怎麼那麼不聽話呢?我自己也覺得晉級無望,果然,那一場就被淘汰了。

  當時比賽采用的是觀衆投票的方式來決定選手的去留。好幾個人走到我面前說“對不起”,然後把票投給了其他選手。我一邊向他們道謝,一邊說不必抱歉。就算這個比賽真的隻能止步于此,得到了那麼多人的關注,我也沒有任何的沮喪和失望。更何況之後還有複活賽,我還有機會回到舞台上,還有可能走到最後。我心裡有一種奇妙的笃定感,可能自小打下的自信基礎太過牢固,讓我不會輕易懷疑自己。

  我始終相信,所有的事情都應該是順理成章的,有句老話不是說嘛,“命裡有時終須有,命裡無時莫強求”。

  我進入了全國總決賽。出發去上海前全家人都很興奮,爸爸還不忘給我提個醒:“去外面看看也好,不要以為在一個地方取得一點兒成績就有什麼了不起。”那是我第一次坐飛機,激動的心情超越了一切,一心隻想立刻上路。

  這也是我第一次一個人出遠門,父母當然不放心,但我還是說服了他們讓我一個人上路。我想要獨自去面對這個全新而未知的世界。在都江堰賽區的比賽現場,我在加油呐喊的人群中看到了伯伯、姑姑等一衆親友,感動之餘竟然還有些尴尬。走出去,我就不再是那個被全家捧在手心裡的小孩子了,這個機會能讓我變成另外一個人,也能讓我看到自己都不知道的另一面。

  坐在飛機上的時候,我有點兒忐忑。在成都大家都認識我,這也沒什麼稀奇,在另一個從來沒去過的城市,我還能得到陌生人的認可嗎?降落在上海機場後,居然有三四個粉絲在等我,我很好奇他們居然知道四川有個李易峰,心裡暗暗高興,這是個好的開始。去酒店的路上我從車窗望出去,呀,好大一朵白雲,之前都沒見過那麼大朵的!――再稀松平常的景色,那一刻在我眼裡都多了份特别,我簡直不敢相信自己已經身在上海,空氣裡仿佛有一股輕快的力量,一切都寓意着希望,一切都指向明媚的未來。

  如今各種綜藝真人秀大行其道,其實回想起來,當時《加油!好男兒》的決賽已經采用了“真人秀”的拍攝形式。全國十強賽時,所有選手都被安排住進了東方明珠最大的圓球裡,主辦方在那裡搭建了一個裝滿攝像頭的房間,所有人的一舉一動都有記錄,手機也都按要求上交了。我起初不知道洗手間的攝像頭是關閉的,還擔心過洗澡時如何面對攝像頭的問題,但轉念一想,所有人都一視同仁,管它呢!于是該吃吃,該睡睡,起床時頭發比雞窩還亂,“偶像包袱”早已經扔到九霄雲外去了。

  有一回節目組的工作人員問我們想吃什麼,他們可以叫外賣,我毫不猶豫點了小龍蝦和味千拉面,根本不知道那也是節目錄制的一部分,還因此被貼上了“李易峰愛吃小龍蝦”的标簽。在上海我才第一次吃到這兩種食物,第一口下去,心裡冒出一萬個感歎号:怎麼能那麼好吃!更重要的是,它們撫慰了我的“四川胃”――上海菜偏甜,主辦方安排的菜裡時不時會冒出獅子頭或者糖醋小排,我實在沒法兒吃個痛快。味千拉面有湯還管飽,完美地滿足了我的一切要求。

  不變的表達

  我的生物鐘很奇怪:隻要前一天晚上沒喝酒或過度疲勞,我都會在鬧鐘響鈴前的五分鐘自動醒來。

  上學的時候,我有一套嚴格的時間表,起床後的每一個環節都安排得很精确,一切都嚴格按照時間表進行。我從來不用父母叫我起床,相反,還要和他們約法三章:“你們睡你們的覺,千萬、千萬不要起來和我說話!不然我一回答,時間表就亂了。”任何計劃外的事情插入都有可能導緻我遲到。遲到是我最讨厭的狀況之一,所有人都坐好了,眼睜睜地看着你慌慌張張進來――不行,這太沒面子了。

  這個生物鐘在總決賽期間無法發揮作用,要過集體生活,時間安排自然無法自己做主。比賽之外,主辦方還為我們安排了雜志拍攝的工作,所有選手都要參加,人多,難免要等上些時間。當時我對“宣傳”這回事毫無概念,心裡還有些不痛快:我明明是來參加比賽的,為什麼還要拍照做采訪呢?

  那時我不明白“應對媒體”的必要性,更不理解那些“采訪指導”――我覺得那些套路太扯淡了,是費力包裝出來的東西,是假的。

  “你一個人在北漂,想家嗎?辛苦嗎?”

  “對,我特别想買張機票回去看他們。對,特别辛苦。”

  這樣的回答也太脫離實際了。如果我真的想念家人,又抽不出時間回家,他們也可以來看我;何況電話、網絡都那麼方便,“分隔兩地苦苦思念”這種苦情戲碼根本沒法兒上演。這個問題太假了,這樣的回答也太假了。

  在很長一段時間裡,我總被記者抱怨說“采訪沒有點”。可是漸漸地,又有人說我特别能整段子,“腦回路清奇”。其實一直以來我回答問題的風格沒有變過,隻是以前大家可能更習慣“走心”的正經回答,不習慣我抛“小包袱”“小段子”的方式,所以總覺得我答非所問。現在大風潮不同了,大家都更放松,記者覺得“被怼”也别有趣味,接不上話也可以起到一種特别的效果。這是我的運氣,環境在改變,所有人的接受尺度在改變,我的不變恰好順應了潮流。

  除此之外還有一個原因。大家還沒有注意到我是誰的時候,沒人會覺得我的話重要。這很現實:站在别人目光焦點裡的人,說什麼都是對的;無名小卒就算有高論,也很少有機會被聽見。很多人說娛樂圈勢利,其實哪裡又可以杜絕勢利呢?爸爸以前做生意,小時候我就聽他說過不少相關的故事。我自己也遇到過勢利的人,但說不上被他們“傷到”。這是客觀存在于這個世界的事實,我也無力改變,但至少可以包容它們的存在,也堅持自己的方式。

  我不喜歡按套路出牌,有趣一些不好嗎?我常常看到體育比賽結束後的即興訪問,記者往往會問剛摘得獎牌或者打破世界紀錄的運動員“開不開心”。這種例行問題的答案不用猜都知道,但如果這個運動員若有所思地咬一下獎牌,回答說,“挺硬的”,我會覺得,哎,有意思。意料之外,情理之中。

  我一直都挺喜歡接受采訪的,這是件好玩的事情,還可以在談話中重新了解自己。很多問題我平時不一定會細想,采訪中有人提到了,我才發現,哦,原來我會這樣回答,原來我會這樣想,原來我是這樣的人。當然,采訪中有些禁忌我不會碰,比如政治這類原則性的問題,我也不會胡亂開别人的玩笑。有一回和成龍大哥聊天時,他有點感歎地說,以前做采訪,藝人和記者就那麼簡簡單單地坐着,沒有手機,也沒有攝像機,可以随便聊,氣氛很輕松。如今即時傳播的渠道越來越發達,藝人的形象更生動,不再神秘或遙不可及,但一切都有視頻錄音“作證”,傳播時如果被斷章取義或者被刻意編輯,就會帶來想不到的麻煩。

  微博是一個我能自主和大家交流的窗口。我更新的速度不快,往往是因為還沒有想到特别好玩的内容。我喜歡和大家開一些彼此間有默契的玩笑,一不小心還能玩出個系列。比如我的“浴袍歌手”形象,就是在每年出席跨年晚會前的準備過程中誕生的,現在已經更新到了3.0的版本。我常常會冒出些搞怪的念頭,比如之前在橫店拍片,早上從陽台上望出去時,突然發現,去掉小賣部招牌上的那幾個中文字,外面完全是一派歐洲的景色。我立刻戴上圍巾和帽子,找人給我拍“歐洲留影”,當然,我還拍了露出下半身拖鞋和睡褲的“花絮現場照”,留着第二天揭秘。

  不管我用怎樣的方式去面對公衆,總有人喜歡我,也總有人不喜歡我。沒有什麼萬全之策,但盡可能地保持真實,一定比費心打造某種“人設”更簡單也更舒服。至今我還沒有上過真人秀類的節目,最主要的原因,還是想在這個階段集中精力拍戲。我自問沒有那種能力讓幾件事同步進行,萬一把拍戲過程中的角色情緒帶去真人秀的現場,那就更容易引起誤會了。所有人都在做的事情,不如先保持距離,等一等。精力有限,就先投入最重要的事情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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