伍尚思忖再三,覺得弟弟的話頗有道理,長歎一聲說:“雖然如此,然而,要我兄弟入都,加封官職,乃君命也;爹爹親筆手書,乃父命也。為臣者,何能不遵君命?為子者,何能不從父命?不遵君命,是為不忠;不從父命,是為不孝。誠如弟言,此一去乃自投羅網。也不可擔這不忠不孝之名還是理當前去。”
伍員一聽,火冒三丈,憤憤地說:“忠于君者,利于國也;孝于父者,益于家也。而今明知君命是僞,遵之,于國何利?明知父命不真,從之,于家何益?……”
兄弟二人争執了半天,伍尚雖感到弟弟言之有理,但卻難以改變自己忠孝的觀點,最後是分道揚镳――伍尚回郢都,和父親一起赴死,以盡孝道;伍員出逃,找靠山,等機會為父兄報仇。
兄弟泣别――此所謂生離死别也,伍員給哥哥磕了個頭,起身掉頭便走,毫不猶豫彷徨。
差人帶着伍尚進京,交與楚平王,言說伍員業已逃跑。費無極将伍尚與其父監押一處。伍奢見長子一個到京,這是他預料中的事,既傷心,又有些高興。伍尚告訴父親,弟弟已經出逃,等待時機,報國仇,雪家恨;自己情願陪父親一死,以盡人子之孝。說着父子相抱而泣,哭作一團……
聽說伍員逃跑,真乃一個不忠不孝的孽子,氣得楚平王心炸肺裂,立即下令斬伍奢父子。費無極挺身攔道:“主公暫息雷霆之怒。伍員既未來京,聞聽父兄被殺,必然出逃他國。伍尚本是一文弱書生,來與不來,倒無關緊要;唯有伍員,實有安邦定國之才。若容其逃走,将來必成大患。依臣之見,先将伍奢父子收監,待捉到伍員後一并處斬。想來伍員必未逃遠,請主公立即頒旨,一面派人領兵追趕,一面下令各關口嚴禁出入,并要各處張貼告示,畫影圖形,懸賞捉拿。”
楚國城門上貼着一張告示:伍員犯有欺君之罪,現畫影圖形,懸賞捉拿。有捉得伍員來獻者,賞糧五百石,封為大夫;有知其下落來報者,賞黃金千兩;有窩藏伍員和知情不報者,一經查明,全家處死。告示的旁邊是伍子胥的畫像。觀者若堵,有人在小聲議論:“都城四門都張貼着告示,從昨天夜裡就說把好了各路關口,不準自由出入。”有人說:“百姓又該倒黴了,不準出入,這籴糧粜米可怎麼辦呀?吃什麼呢?”還有人反問說:“伍子胥一家三代忠良,為何要捉拿他?”一位老者偷偷用胳臂拐了那人一下,那人趕緊住了口。
楚平王的命令一下,楚都就像開了鍋,鬧得沸沸揚揚,有人去通知地方,有人去張貼告示,費無極奉平王之命,派大将武城黑帶領二百精兵去追捕伍子胥。
伍子胥離家行了半日,武城黑率精兵趕到,包圍了伍府宅第,搜了許久,不見伍子胥的人影,便兵分四路,分頭追趕,伍子胥背了包裹,帶上弓箭,手提寶劍,星夜趕路。忽一日,正行間,聽後邊馬嘶人喊,知追兵已到。此刻,他藏不疊,躲不及,隻好放下包裹,張弓搭箭,噌的一聲,為武城黑駕車的禦手應弦聲墜地,一命嗚呼。正欲放箭的武城黑,見狀抱頭鼠竄。伍子胥高聲喊道:“我本該一箭結果爾之狗命,現留你去向昏君報信,告訴他,膽敢傷害我父兄性命,伍員定毀其宗廟,掘其祖墳,親斬昏君之首,謝天下,祭亡靈!”
武城黑逃回郢都,不敢學伍子胥的話,隻說伍員已經出逃了。楚平王聽了,怒發沖冠,命費無極立即将伍奢父子并其全家三百餘口押赴市曹斬首。臨行刑時,伍尚大罵費無極:“我伍家一門,三世忠良,報效楚國,而今卻落得滿門抄斬,連老弱婦孺也不放過,你們于心何忍?費無極,你這該死的奸賊,昏君納媳逐子,殺戮忠良,都是你這狗奸賊的讒言唆使!九泉之下,有何面目見爾列祖列宗?日後員弟定拿住你這禍國殃民的奸賊,碎屍萬段,叫你遺臭萬年!”
伍奢頗為平靜地說:“罵他何用,是非後人自有公論。我所擔心者,倒是将來員兒為父兄報仇,必連累楚國百姓跟着吃苦……”
費無極一聲令下,劊子手一個個手起刀落,眨眼間,三百多口人死于非命,隻見屍體縱橫,皿流成渠。圍觀百姓,目不忍睹,一個個都把頭低垂下來,或歎息,或悲泣,或失聲痛哭,淚如雨下……似乎連老天也不忍睹此慘狀,霎時間,愁雲密布,天昏地暗,狂風大作,嗚嗚咽咽……
慘慘悲風日失明,三朝忠裔忽遭坑。
楚廷從此多讒佞,引得吳兵入郢城。
楚平王将伍奢滿門抄斬之後,又命費無極知會各路隘口,仔細盤查來往行人,務必不要放跑伍子胥。
楚平王正布置将帥加強盤查過往行人,另一起追捕伍子胥的人回來報告:隻在江邊找到了伍子胥的鞋和衣服,其人去向不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