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概的話音未落,楚軍中沖出一騎,射騎在棗紅馬上,手端一柄一字镏金镗,看樣子足在百斤以上,威風凜凜地說:“假若我不曾看錯,你便是吳軍先鋒夫概将軍吧?你遠非我之敵手,速請你家主将伍子胥來會我射……”
夫概被一言激怒,嗷嗷亂叫,我看你是位英雄,特地來找你,你居然瞧不起我,我豈能容你!“好大膽的射,休要狂妄,看刀!”夫概喊着,馬往前闖,嗚——照準射的左肩一刀砍來。
射把镏金镗一擡:“來得好!”嘡——!夫概手中的大刀跳了一個高。
好家夥,隻這一下,夫概的兩隻膀臂就既疼且酸,又麻。文人出口知抱負,武将舉手見高低,夫概覺得,射名不虛傳,本領勝自己一籌,早知這樣,不如去追囊瓦。這一仗倘若打不赢,回去見了孫子,他必治我抗旨不遵之罪,因此不能厚顔歸返,必須冒險打下去。兩馬過門之後,射對準夫概的天靈蓋狠命一镗砸了下去,夫概舉刀相迎,還算不錯,勉強将镗架在一旁。兩個人一來一往,打了不過十餘個回合,夫概頭上的盔歪了、身上的甲斜了,額角上的汗冒出來了,愈戰愈狼狽不堪。常言道,強将手下無弱兵,射的兵丁遠非囊瓦所能比,吳兵雖勇,但卻讨不到便宜,且傷亡慘重。夫概看看,事到如今,不能再吊死鬼擦粉,死要臉面了,必須趕快撤退,免遭全軍覆沒之禍。看看太陽平西,天色将晚,這是收兵的好口實,于是說道:“射,天色不早,明日再戰。”把馬一領,命令兵丁:“孩兒們,給我退!”說着掉臉返身便逃。嘩——吳軍流水般地撤退了。
射見勢,氣沖牛鬥,心想,好不知恥的夫概,你說打就攻,你說停就撤,世上哪有這麼便宜的事情!“延兒,給我追!”一聲令下,父子二人,一前一後,率領兵丁,流星趕月般地追了上去。夫概回頭望望,追兵越來越近,急得七竅生煙,六腑冒火。正當煙熏火燎之際,隻聽前面鼓聲咚咚,來了無數兵馬,夫概正不知來者是誰,難料吉兇福禍,領首一将馬上高呼:“夫概毋需驚慌,伍員來也!”
伍子胥率兵從天而降,猶若救星,夫概一顆懸着的心放下了,急忙拱手說道:“伍将軍來得正好,射口吐狂言,要與您決雌雄,比高低呢。”他不退了,領馬列于一旁,大口大口地喘氣。
伍子胥不顧回夫概的話,忙于察看陣勢:還好,夫概雖然誤事,幸虧我來得及時,此處離射大營不遠,正可裡應外合,一舉攻而克之。于是下令鳴号角三聲:嘟——!嘟——!嘟——!三聲号角響後伍子胥領馬上前,迎着射喊道:“呔!射休得放肆,伍員前來會你!”
射聞聽三聲牛角号響,不知吳軍行的是什麼規矩,正在納悶,伍子胥迎上前來,急忙迎敵:“嘿嘿,人都說你伍員厲害,我看亦無三頭六臂,有何懼哉!着打!”說着打馬上前,對準伍子胥的心窩便是一镗。伍子胥舉槍招架:“來得好!嘚——!”射的镗飛到了一邊。有道是不怕不識貨,就怕貨比貨,伍員這杆槍的勁頭,比夫概的刀大多了。二馬過門,複行再戰,槍來镗往,戰了數十回合,難分勝負。
延在一旁觀戰,看得提心吊膽,眼花缭亂。伍子胥,名不虛傳,着實厲害,憑父親的本領,恐難取勝。他生怕父親有個疏漏閃失,吃虧喪生,骨肉之情驅使着他不顧疆場慣例,端着五股托天叉沖上前來:“呔!伍員休要逞能,小将延來也!”父子同戰伍子胥。
夫概一看延參戰,急了,這時氣也喘得平和了,高舉九環大砍刀沖上前去,呐喊一聲:“好不要臉的家父子,欺我吳無将乎?”夫概敵不過老,大砍刀朝着小的腦袋劈将下去,延閃身躲過。二人連戰十餘個回合,打了個平手,不分勝負。
征場上四馬盤旋,槍來镗往,叉去刀還,四個人打成了兩對,隻戰得紅日西沉,殘陽如皿;隻戰得虎狼入穴,鷹雕歸巢;隻戰得夜幕低垂,星鬥閃爍……
正當四人打得難分難解的時候,忽有射營下報事小軍快馬飛奔而來;“報告主将,大事不好,營中四處起火!……”
射聞報,大吃一驚,趕緊把馬帶到一邊,朝大營望去,隻見煙霧彌漫,火光沖天,不禁驚叫一聲:“啊呀,吾中孫武之計矣!……”
射不是那種四肢發達,頭腦簡單,有勇無謀的草包司令,他心裡明白,這沖天大火不是軍卒遺漏火種燒起來的,而是奸細放的。那麼奸細來自何方?必是方才夾在敗兵裡頭混進來的,那三聲異于尋常的号角,便是伍員發的放火信号。射急令退兵回營,等他們回到營前,營裡中隊也起火了。火亂人心,營裡鴉飛雀亂,喊聲一片。射撤兵,伍子胥自然不能袖手旁觀,在後邊窮追不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