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金字塔高層:謝謝你為我打開一扇門(3)
此時此刻的溫暖與柔情,會不會随着北京的寒冷與遙遠的距離而漸漸冷卻?想着安睡的王旭,蘇之微的心中對三亞有了一絲不舍。
輕手輕腳地收拾行李。王旭之前送的10套華服配鞋子,蘇之微隻穿過其中6套。剩下的4件衣服,4雙鞋子,她仔細地打了包,鄭而重之地讓服務員送回到1701。對王旭來說,這些東西也許真的不算什麼,可是它們平均四位數的價格和王旭送它們時的心意都讓蘇之微格外珍惜。
其實每一件蘇之微都非常喜歡,但喜歡并不一定要全盤擁有。況且在北京的生活那麼平淡,6套大牌已經足夠打發所有的重要日子了。人不能太貪心,尤其是女人。凡事适可而止比較好。
那邊廂孫大秘打來電話:“收拾行李,半小時後西餐廳見。吃完飯退房,去機場。”
王旭也被這一通電話吵醒了,也許是知道蘇之微就要離開了,賴着不肯起床。蘇之微掀開被子,使出吃奶的力氣将他往外拖。可她哪裡是大男人的對手。王旭半睜着眼看了看蘇之微,一個冷不丁就将她抱在懷裡壓倒在床上。
這次蘇之微沒有掙紮。剛睡醒的王旭身上溫潤的氣息混合着古龍水的尾香,籠罩了她,和她的心。蘇之微閉着眼睛,摸索着王旭的臉、胡茬兒,笑着說:“你胡子歪了。”
王旭整個人都松弛了下來,他吻了吻蘇之微的額頭,說:“嗯,知道你這次沒騙我。”
蘇之微仍然閉着眼,問道:“你是不是永遠都不會騙我?”
王旭抱緊了她,說:“永遠不騙你。”
那一瞬,蘇之微仿佛安心了,在這樣的懷抱裡,如同三亞午後的海洋,溫暖而平靜,包容而穩定。一切的一切,近在咫尺,盡在不言中。
後來蘇之微回想起那一刻,其實,離幸福真的很近很近。
許久,王旭擡起頭,說:“有一天,你會要我的。”他站起來整整衣服,對着蘇之微揮揮手,走出門去了。
房間一下子空空蕩蕩,蘇之微的心裡也仿佛缺失了一大塊,她默默地想,David,我會再見到你嗎?我還沒有來得及和你說再見。
寄存好行李,到西餐廳集合的時候,張總還沒有到。蘇之微憶起昨晚的片段,有點兒魂不附體。宿醉之後,所有人都顯得疲憊不堪。現在蘇之微才體會到,工作裡最困難的部分其實是應酬。
張總出現了,依然潇灑俊朗,精神奕奕,不見絲毫疲态。工作狂的标志之一就是視應酬為生活必需品,甚至将之視為生活中的享受。
同事們互相取笑着昨晚醉酒的醜态。張總在蘇之微身邊坐下,不經意地問道:“昨晚睡得好嗎?”
蘇之微不敢直視張總的眼睛,低頭笑着說:“喝多了,回去就一直吐,都不知道什麼時候睡着的,剛剛才醒,還沒完全緩過來呢。”
張總淡淡地說:“你的酒量太差,以後要多練練。”
坐在緩緩起飛的飛機上,看着漸漸模糊的三亞,蘇之微輕聲說:“再見,David。”
_冰涼的北京_
北京的冬天如期而至。時間好像被冰封住了,永遠都過不去,每一天都灰暗冰冷。蘇之微在看不到盡頭的絕望裡每天加着班,希望公司能早點兒通過董事會審議,把海南的項目推進下去。于公司層面,這個項目是暴利,不做太可惜;于私,又可以享受公費的豪華度假,更何況,還有David在。
一星期過去了,領導們都沒什麼動靜。日複一日的上班下班,沒有風的日子,整座城灰蒙蒙的,沒有一點兒綠意。北京,像一座死城。
星期二又是董事會,前一天蘇之微重複看了很多遍彙報文件,第二天一早就到會議室準備。張總倒是一早就到了。
蘇之微笑着打招呼:“張總早。”
清晨的陽光灑在會議桌上,張總的臉藏在陰影裡,看不出表情,隻聽見他緩緩地說:“Stella,不用緊張,用你平時的狀态彙報。方案不會有問題的,我已經提前向董事長彙報過了,你隻需要如實回答董事們的問題。”
蘇之微小心翼翼地說:“好的,昨晚已經把數據都仔細準備好了。”
張總露出一絲微笑:“這次你确實做了不少工作,我想過不久你就該請我吃飯了。”
蘇之微明白了張總的意思,拼命壓抑住心中的喜悅,禮貌地說:“謝謝張總,都靠您和各位同事幫忙,我很幸運。能請您吃飯是我的榮幸。”
張總笑着看着蘇之微:“你真的成熟了。”
董事會非常順利,過程無驚無險。三亞的項目一舉通過,蘇之微在第二個星期被提升為三亞項目主管,薪水立刻翻番。晉級考評時,兩位總監和孫大秘都給出了90以上的高分。
那一刻,蘇之微忘記了等待與辛酸,隻覺得一切的辛苦與孤獨都是值得的。生活不是不公平,隻不過有的時候,公平會來得晚一些。
蘇之微高興得像個孩子,給爸媽打電話彙報喜訊,這可是傳說中的10萬年薪啊!
媽媽也很激動,高興之餘,還不停地勸說蘇之微不要驕傲,要謙虛謹慎,争取更多的進步。
冷靜下來,蘇之微仔細算了自己的進出賬,除了還房貸和日常花銷,每個月還能剩一千元下來投股市。太歡欣雀躍了,她第一次毫不心疼地“大手筆”從網絡書店上買了很多以前覺得很貴的炒股的書。
北京的冬夜,多了一盞孤獨的燈,常常亮到很晚很晚。暖暖的黃色燈光映照着燈下那張年輕而充滿着熱情的面龐,突然之間,蘇之微一點兒都不覺得孤獨了。如果說之前的孤獨是别人給的,那麼自己卻可以選擇享受孤獨還是在孤獨中淪落。痛苦也是一樣。
一切都在按部就班地推進,沒多久,三亞項目的三方簽約會在北京舉行。蘇之微作為甲方代表之一,心裡抱着一種莫名的期待:是不是可以見到David了?那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情愫在心裡某個角落默默滋長着,她自己卻仍渾然不覺。
簽約的準備工作和項目籌備同時進行,再怎麼冰封的時間也過得嗖嗖的,蘇之微忙得焦頭爛額,連停下來想一想其他心思的時間都沒有。
晚上9點,蘇之微還在加班。手機響了,尹從森的名字赫然出現在屏幕上。仿佛心口被猛然擊中一拳,她毫無準備,也毫無招架之力。
為什麼還來打擾我的生活。Elson,放過我,好嗎?蘇之微忍着痛,關掉了手機。整個人如同散了架一般,連加班都打不起精神。無果的愛情像一場疾病,擊垮身體,更摧毀意志。
仿佛遊魂一樣,蘇之微木然地離開了辦公室。再也沒有那輛車在樓下等候,偌大的北京,好像沒有一個地方可以去,又好像去哪裡都可以。蘇之微茫然地走在街頭,一輛輛車從她身邊擦過,她不知道自己是執意要離開一個人又或者是在固執地等待着一個人,隻覺得心漸漸地凝成一塊硬鐵。
身後傳來猛烈的刹車聲,來不及躲閃與反應,蘇之微已經被狠狠地撞開。肇事車略一遲疑,随即疾馳而去。就是一眨眼的時間,蘇之微已經趴倒在路邊的綠化帶上,衣服上濕漉漉,還不斷地有水滴下來。
不是水!蘇之微定定神,伸出手摸過去,是皿!她掙紮着想站起來,腿也沒有知覺。蘇之微清楚自己受了傷,卻不知道疼,更不知道自己傷得有多重,隻知道必須盡快去醫院。
爬到路邊顯眼的位置,蘇之微掙紮着坐起來向過路的車輛招手。沒有車停下來,一輛又一輛車,飛快地從她面前開過。蘇之微在寒風裡凍得更加沒有知覺,摸索着在包裡找手機也找不到。一步步往前蹭,扶着路邊的電線杆勉強站起來,讓自己更顯眼一點兒。
終于攔到一輛出租車。上了車才發現自己滿手滿臉都是皿。出租車直奔醫院,到了醫院門口,蘇之微才發現錢包早不知道被撞到哪裡去了。好心的司機師父急道:“姑娘啊,趕緊急診去!我要這錢幹嗎使?!”
蘇之微鼻子一酸,勉強和師父鞠了個躬。她慢慢地扶着牆去挂号,沒有錢,醫生說:“先去找大夫縫合包紮吧。叫你家人送錢來。”
家人?!家人在遙遠的南方小城,蘇之微在北京,就是孤身一人。想了想,打通了公司的電話,值班的保安聯系了Cindy,Cindy取了錢,從自己家裡趕到醫院。
蘇之微左邊臉頰的眼角下方被綠化帶下面的石頭圍欄割破,肉都翻了下來,縫合了三針。醫生一邊縫一邊說:“真幸運,差一點兒就割到眼睛了。”
也是到這個時候,蘇之微仿佛才恢複了知覺,身體反應過來,錐心的疼在全身擴散開。全身都摔得不輕,好在冬天穿得厚,沒傷到骨頭。
Cindy看着從蘇之微臉上清洗出來的帶皿的紗布和沙子,忍不住在一邊悄悄地哭了。蘇之微包紮出來看着Cindy,反過來安慰她說:“傻丫頭,哭什麼啊,我又沒死,錢會還你的啦!”Cindy抱着蘇之微,大哭起來。
Cindy把蘇之微送回家,已經下半夜了。蘇之微還了Cindy錢,心裡的感激之情溢于言表。在我們不可測的危難面前,那麼無私的幫助,哪怕是一丁點兒的幫助,都值得我們拿一輩子去好好感謝。可是,那一位好心的出租車司機師父,我卻不知道您的姓名。蘇之微在心裡默默地念叨。
第二天,Cindy幫蘇之微請了假,可是那麼多迫在眉睫的工作Cindy一個人也應付不過來。沒法子,蘇之微腫着臉在家寫寫報告、幫幫忙。傳說中的10萬年薪從下個月才開始兌現。這個月要交房租、還房貸,再加上這次受傷,蘇之微身上的現金所剩無幾。
公司沒給員工上意外險,醫療部分的保險賠償一直沒有消息。蘇之微不想賣股票,看看兜裡還剩下的50元錢,算計着怎麼熬過去這些天。這一次始料未及的遇險,讓她也明白了保險的重要性。人生太無常了,誰知道在下個轉角路口,自己會發生什麼事情。這次真的算是運氣好,是輕傷,如果殘疾呢,如果死亡呢?蘇之微不敢細想下去,本能地認定要防患于未然,她開始一份一份地研究市場上銷售的保單。
蘇之微悶在家裡測算了11份保單,把養老、意外、重大疾病、癌症各個險種都研究了一遍,挑選好了幾個可以分月繳費的,打算等下星期一發薪水就一一買了。為了不可知的意外之後,自己仍能不成為别人的負擔,也為了養大自己的父母在萬一失去自己的情況下,仍能安享晚年。
Cindy仍在公司裡忙活着,每天打電話問蘇之微的情況,也順便吐吐槽,罵罵工作。再過一天就是三方合作簽約的儀式,參與人的名單上沒有王旭,第三方公司不在他的名下。想到那輛如夢如幻的淡藍色保時捷,Cindy頗覺可惜。
蘇之微想起王旭的古龍水的淡淡香味,想起他整齊的胡茬兒,想起他潑完自己芒果汁露出的孩子般的笑容,想起他憂傷地抱着自己……那些情景在腦海裡一一掠過,卻如同夢境一般,摸不着也抓不住,空留绮念。人生何嘗不總是這樣:你以為你遇見了對的人,他愛你珍惜你,你卻任性地掉頭就走。你以為總還有機會再去回報他的關切,甚至可以試着去愛他,結果,他再也沒有出現。或者,那真的是酒醉後的一場夢而已。
發薪水前一天,蘇之微隻剩下9元現金。中午在樓下買了一個8元的魚香茄子蓋飯,晚上就剩下一元。下午睡醒了,蘇之微有些發呆,肚子餓了。她拿了一元錢到樓下的小四川館子:“老闆,我買兩個小籠包。”
飯館老闆看着還包紮着半邊臉的蘇之微,頭發油膩膩的,臉也幾天沒洗,不耐煩地包起兩個小包子,沖她說:“别在店裡吃。”蘇之微拿起包子,說了“謝謝”,轉身上樓。
家裡的暖氣停掉了,可北京卻沒有春天。吃完包子,蘇之微把被子一層層地蓋在自己身上,閉上眼,告訴自己:不能哭不能哭,傷口不能沾水,明天我就年薪10萬了,睡吧睡吧……等醒來就好了,就好了……
第二天一睡醒,蘇之微趕去銀行。卡裡餘額8000多,心裡終于踏實起來。錢确實不是最重要的,但對于女人而言,自己能賺錢卻是非常非常重要的。她還了房貸,買了保險,又到肯德基好好吃了一頓,犒勞了自己,走之前又買了個全家桶。不餓肚子的有錢人的感覺真好!蘇之微開開心心地回家。
隔着長長的過道,家門口站着一個人,看身形很高大。遠遠的也看不真切,蘇之微心想自己身上也沒現金,又破了相,既沒财也沒色,打劫都沒得打,便壯了壯膽,慢慢走過去。
是王旭。竟然是王旭。
_相擁相愛_
蘇之微抱着全家桶,眼淚控制不住地流了下來,趕緊小心地擦,一邊擦一邊小聲說:“我以為你不見了。”心裡的委屈在那一瞬仿佛決堤了一般,和着淚水,翻江倒海地往外湧。
王旭走過來,撓撓頭,抱住她:“傻瓜,我怎麼會不見呢,别哭别哭,進去再說。”
蘇之微止不住地哭,又想起家裡髒亂差的情形,說什麼也不讓王旭進去。
王旭急了,沒好氣地說:“别廢話!我都等了快一個小時了,我要尿尿!”
蘇之微無語了,誰叫自己遇上無賴了呢。一進門,趕緊把家裡倒騰出一個地方讓王旭坐。王旭四下打量,嘴也沒閑着:“哎呀!你怎麼這麼懶啊!
以後娶了你還不倒了大黴了?!”
蘇之微怒道:“你要不要上洗手間了?!不上你就走!”
“不上!也不走。嘿嘿,我餓了!”王旭搶過全家桶就開始吃。
蘇之微無奈地說:“先洗手!這是我的晚餐呢!讨厭!你怎麼那麼讨厭啊!”
王旭收起了嬉皮笑臉的嘴臉,頓了頓,無比認真地說:“有我在,不會讓你再吃一點兒苦。”
蘇之微的眼淚又嘩嘩地流下來,一邊在心裡罵自己沒出息,一邊索性拿了紙巾糊在眼睛上。
王旭歎了口氣:“乖,别哭了,真怕你哭。”心疼之情溢于言表。
蘇之微哭着哭着,滿腹的委屈又湧了上來:“我還以為你不會再找我了。”
“你也沒找我啊!”
蘇之微一邊抽紙巾,一邊扁着嘴說:“誰知道你是不是鬧着玩的!”
“我閑的啊!你以為你喝醉了吐的時候很美啊!”
蘇之微捂着耳朵:“不許提這段不許提這段……”
和王旭一塊兒搶全家桶吃,第一次發現全家桶的名字多美好,不再是隻有一個人的小公寓,互相依賴的兩個人,就可以是一個家。
王旭厚顔無恥地賴在蘇之微家裡,除了帶蘇之微到處吃好吃的就哪裡都不去。幾天的工夫,蘇之微被灌進去無數補品,覺得自己比孕婦還像孕婦。
晚上兩人侃大山,王旭逗得蘇之微差點兒把傷口笑裂。
睡覺時蘇之微包得厚厚的,王旭也很老實,自顧自在一旁睡得很香。蘇之微在沉睡中轉身,不小心壓到傷口,疼醒了,睜眼就看到身邊王旭安靜的睡容,心裡很安靜,同時又多了一份安穩。
沒過幾天,王旭陪着蘇之微去醫院給傷口拆線。蘇之微看着臉上的疤痕,左看右看,越看越郁悶,果真破了相。
王旭安慰她:“行了,本來也不是賣笑的,臉也不值幾個錢。再說這麼個小疤,誰會注意,你以為你明星啊!”好心好意的一番話從他嘴裡說出來,聽上去就是那麼不舒服,就是那麼欠揍。蘇之微捧着剛拆完線的臉,追着王旭,一頓暴打。
出了醫院的門,上了車。王旭一直把車開到蘇之微公司附近。蘇之微覺得不對勁,嚷嚷:“我不去公司!我還有三天假呢!”
王旭眉毛都不擡,“誰說去你們公司了?叽叽歪歪的。”
蘇之微白了他一眼,做出一副懶得理你的表情,閉着眼睛聽音樂。這輛法拉利的音效那麼好,顯然它不知道自己的主人在三亞有個淡藍色的新歡。
不知過了多久,在一棟公寓樓下王旭停住了車。蘇之微迷迷糊糊地跟着下車,哼着歌跟王旭走進公寓。隻見王旭在2003室的門口停住,掏出鑰匙遞給蘇之微。
“開門。”
蘇之微瞥了他一眼:“你不會自己開啊。”
“别廢話。”
蘇之微心情好,不和他計較,拿過鑰匙,打開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