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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願如明燭,為汝之光(2)

我隻害怕我愛你 沈南喬 4982 2024-01-31 01:07

  她的回應讓他難耐地發出輕呻,他再度想起多年前那個夢,這樣的回憶讓他的皿液都開始灼熱沸騰。他分開她僵直的雙腿,用力擠入她的身體。她的大腿因疼痛而繃得筆直。他的靈魂因她如在天堂。

  那一刻起,她真正變成他骨皿的組成,永恒的存在。

  他們的缱绻纏綿很快便被春節後的複工打斷,集團總裁一向是個“人在江湖,身不由己”的職業,複工後的辜徐行大多時間都忙于穿梭世界各地。即便同在一個屋檐下,甯以沫都不能保證每天都能見到他。

  這天傍晚,甯以沫正在廚房炖魚湯,臨時接到辜徐行的電話,讓她去書房拿一份文件送去某家商務會館。

  甯以沫趕到商務會館,找到辜徐行電話裡交代的地方,推門而入時,發現雅緻的包房裡隻坐着他和另外一個微胖的男人。見她進門,那個男人愣了一下,不動聲色地打量着她。

  甯以沫感覺到他的目光,有禮有節地微微一笑,然後将文件交給辜徐行。

  辜徐行接過文件,目光卻久久凝望着她。她明知馬上就該離開,還是禁不住頓在原地回望着他。彼此的眼神久久交纏,膠着。

  對面那個男子很有眼力勁地勸甯以沫留下吃飯。

  甯以沫自覺不妥,不敢打攪了他們商談,微笑着告辭退下了。

  等到甯以沫将門帶上,那男人收回目光,意味深長地對辜徐行說:“您二位感情真好,這麼多年來,居然一直沒變。”

  辜徐行訝然擡眸看他,不解他為什麼會這樣說。

  那男人笑了笑說:“辜總,其實我們不是第一次見面,六七年前,我就在聿城見過你,還有剛才那位小姐。”

  見辜徐行一臉茫然,他啟發式地問:“您還記得溫莎KTV嗎?那天我跟着一個生意場上的朋友去應酬,您也在,我就坐在您附近。”

  被他這樣一提點,辜徐行影影綽綽地想起當年在溫莎KTV的事情,确實好像有那麼個人存在,隻是時間過于久遠,他無從辨别了。

  識人、辨人是生意人最重要的一項能力,這個男人能從一群烏合之衆中爬到和他面談的位置,質素可窺一斑。如此一來,辜徐行不免對他刮目相看,又多了幾分尊重,頗含歉意地說:“那次我喝得太醉了,不太記得了,還請見諒。”

  那男人連連擺手:“您不記得太正常了,您那天不是喝醉了,而是……”說到這裡,他慌忙壓下話頭,一時有些自悔嘴快,但話已經說到這個份兒上了,對面又是個明察秋毫的人,他隻得讪讪接着往下說,“您那天是不小心喝了緻幻劑。”

  辜徐行隻覺頭皮一緊,直覺先他思想一步做出反應,他本能地用不安的眼神看着他,仿佛他馬上就要從嘴裡吐出一條毒蛇。

  見他神色有異,那人連連解釋:“您還記得有個敬您果汁的漂亮女孩嗎?那群男人想占她便宜,趁她出去接電話,往她果汁裡放了緻幻劑。那女孩太老到了,把他們支去唱歌後,飛快地換了您和她的果汁!您就是這麼着了道。我當時正想跟您說,但是沒來得及,您已經把果汁全喝了。後來,剛才那位小姐打電話給您,還是我幫她送走的您……”

  辜徐行隻覺一盆涼水兜頭潑下,一股冰冷的氣息從後脊蹿向全身,雅間裡分明溫暖如春,他卻如同置身冰窖一般。

  他忽然全都明白了。原來那一切并不是什麼混亂的夢!原來那個毀掉以沫整個青春的人是他!

  他的兇口一悶,心髒不可遏制地抽痛起來。他自嘲似的呵了一口氣:太諷刺了!太殘酷了!自己這個發誓要如明燭般照亮她一生的人,竟是她生命中真正的陰霾。他不是她的光明,他是她的劫難!

  他吸了吸鼻子,感覺到那裡湧動着一股無法言說的酸脹。他再一次因她,身負重罪。

  因為晚上的魚湯炖得過分鮮了些,甯以沫沒舍得多喝,一直溫在紫砂煲裡,等辜徐行回來喝。

  一旦有了等待,時間便會過得特别緩慢。甯以沫窩在沙發裡漫不經心地看着電視,中途無數次看時間,從八點看到深夜十二點。

  像是有了某種感應,她在這等待裡,忽然變得忐忑了起來。就在她終于忍不住要撥他電話時,門外傳來了響動。

  她騰地起身,握着遙控器往門外看去。

  門開了,辜徐行帶着一身酒氣進了屋。

  甯以沫目光閃動了幾下,沒有說話,快步上前,幫他把鞋拖了,扶他在沙發坐下。

  辜徐行垂頭坐在沙發上,好像醉到了極處,一雙眼睛直勾勾地盯着自己的雙手。燈光在他俊美得驚心動魄的臉上投下陰影,顯得特别頹廢、混亂。饒是如此,他的坐姿一點都沒亂,唯獨肩頸往下耷拉着,像背負了無形的枷鎖。

  甯以沫穩住他,拿了一罐酸奶撕開,遞到他嘴邊。他輕輕吸了一小口,忽然露出那種極痛苦的表情,就像有什麼梗在了他的兇口。

  甯以沫看着這樣的他,心裡疼得厲害,她知道他是有酒量的,連月來,她沒少見他出去應酬,卻從未見他帶着一絲半點醉意回來。她不知道到底要喝多少酒,才能把他灌成這樣。她更加不知道,到底是什麼要緊的人,值得他這樣喝!早知道她就留下好了,不能幫他擋刀,擋酒總還是不在話下的。

  她正自出神,辜徐行忽然把她重重壓倒在沙發上,他将舌伸進她的嘴裡,格外激烈粗暴地吻着她,吸吮着她的唇舌。

  她被他吻得喘不過氣來,直覺這樣的他有些反常,她雙手抱住他的臉,訝然地直視他的眼睛。

  一滴眼淚啪地落在她臉上。

  他不再說話,無聲地将頭埋進了她的兇口。

  然後,他像是睡着了一樣,一動不動地壓在她身上。

  甯以沫承載着他身體的重量,忽然有了一種真切實在的感覺。就像某本書裡所說的那樣,女人總渴望承受一個男人的重量。她環抱着他,安心地合上雙眼。

  天快亮的時候,甯以沫從很淺的睡眠中醒來。

  她還在沙發上,但是身上多了條毯子。她一眼就看見站在落地窗前的辜徐行。

  他的背影已不像昨夜那樣沉重,筆挺的背影在溟蒙的光線中,自成一幅犀利醒目的黑白畫像。

  她悄悄起身,踮着光腳走到他背後,伸手環住他的腰身,将臉柔柔地貼在他背上。

  他反扣住她的雙手,溫柔地問:“醒了?”

  她将臉在他襯衣上蹭了蹭,奶聲奶氣地“嗯”了一聲。

  他動了一下,緩緩轉身,輕輕擡手她臉上的發絲捋到耳後。他握着她的左手,在她面前單膝跪下,從西褲袋裡拿出一個絲絨盒子,打開。

  他的樣子,與其說是在求婚,倒不如說是在請罪,未免跪得太實在、太沉重了。

  甯以沫訝然看着那枚戒指,她從沒想過他的求婚來得這麼突然,也這麼不浪漫。她想笑,眼睛裡卻先一步閃出點淚花。

  “以沫,嫁給我吧。”

  他的聲音是低微的、懇求的、謙遜的、退讓的,就像他的愛曾翻越了千山萬水,這才千裡迢迢回到她身邊一樣。

  甯以沫曾看過一部香港愛情片,片子裡的男主角向女主角求婚時,是這樣說的:給你個機會一輩子折磨我,你要不要?女主角不解地問:哪有這種好事?男主角聽後,微笑着亮出了求婚戒指。

  所以在甯以沫很傻很天真的心裡,她一直以為男人向女人求婚,是帶着準備一生被女人折騰的孤勇的。

  然而,答應了辜徐行的求婚後,她的三觀徹底颠覆了。因為有可能一生被折騰的那個人是她!

  她從小到大都在領教他不動聲色的控制欲,戴上他的戒指後,他這種控制欲便變本加厲起來――因為在他心目中,她永遠都是又笨又小又可憐的,是片刻不能離開他的掌控的。

  他總是喜歡按照自己的心意改造她,他喜歡她素顔不化妝,喜歡她長發紮馬尾,喜歡她穿襯衣長褲。和别的男人不同,他特别樂意陪她逛街,在不斷否定她的選擇後,幫她選一些貴得要死卻又土得掉渣的衣服。每當她帶着一股破罐子破摔的怨氣從試衣間出來時,他的臉上居然都會露出果然不錯的滿意表情。

  她無數次腹诽他來自火星的審美,有次,她試探性地做了個一次性鬈發,結果引得辜大BOSS龍顔大怒,黑着臉一晚上沒說話,第二天就收拾行李去了上海。

  甯以沫隻得重新吹回直發,拍下照片,眼淚汪汪地發了一條主題為“我知道錯了”的彩信過去,他這才勉強消氣,帶了幾件愛馬仕新款女士襯衣回家。

  自那以後,她不再妄想當面和他作對。但是暗地裡,她越來越羨慕公司裡染着指甲油、穿黑絲豹紋的前台小姐。這種渴望就像吃多了玉蘭片後對紅燒肉的渴望。

  有段時間,辜徐行帶公司高層團隊去香港談收購。甯以沫便反了天,跑去動物園批發了一大堆黑絲豹紋、蕾絲泡泡裙、波西米亞長裙。等到她穿去公司,果然在電梯裡獲得了别家公司IT男的搭讪。

  然而好景不長,一天早上,外罩黑色大衣,内搭白色蕾絲短裙、黑絲高跟鞋上班去的甯以沫,剛走進大樓,就見辜徐行帶着一行人從VIP電梯裡下來,她吓得連忙舉起文件夾擋臉,往人群裡鑽。她默默祈求上天,他沒有發現。結果忐忑工作了到下午,她還是被叫去了總裁辦公室……

  一個小時後,總裁休息室内,辜徐行抱着在心裡默默飲泣的她,指着沙發上新帶回來的N個紙袋,一本正經地說:“既然你不聽話,我隻好通過言傳身教讓你知道,還是這類衣服比較安全。”

  甯以沫看着地上被撕得七零八落的絲襪、蕾絲裙,徹底死了反抗聖意的心。

  四月裡的一天,甯以沫在電視上看3D版《泰克尼克号》上映的消息,廣告打出了“和畢生所愛一起重溫愛情經典”的宣傳語。她央辜徐行帶她去看,他自然欣然應允。

  其實大學時,她曾跟室友在深夜時重溫過一次該片,卻沒看全,是從《泰坦尼克号》進水後開始看起的。結尾處,下着大雨的紐約港,痛失傑克的露絲站在自由女神像前,黯然告訴登記人員她叫“露絲?唐森”時,她和那個室友禁不住哭得全身發抖。那一刻,她因命運摧折變得堅強冷硬的心,在偉大的愛情前融化。她也因此發誓,一定要去電影院完完整整地看一次該片。

  兩人驅車趕到電影院時,電影還未開始。甯以沫拽着他的袖子嚷着要吃冰激淩和爆米花,他一向不準她吃涼的,但又不忍逆她的心意,隻好盯着她,讓她先将冰含化了再咽下。甯以沫才懶得管那麼多,舀了一大勺放進嘴裡囫囵個吞下。

  他的臉色果然又沉了下來,從她手裡搶回勺子,打定主意不再讓她吃。甯以沫眼巴巴地看着華麸碗裡裹着的冰激淩球,隻好伏低做小,雙手抓着他的手腕不停地晃啊晃。

  她吃準他其實根本分不清養女朋友和養女兒的區别,繼含淚認錯之外,又開發了一種新的對付他的武器――撒嬌賣萌。

  他果然是吃這一套的,慢悠悠地舀了一小勺冰激淩遞去她嘴邊:“含二十秒,我再給你下一口。”

  等到電影開場,甯以沫才把那兩隻小小的冰激淩球吃完。她悲觀地回味了下,格外沉痛地問:“哥哥,你下次什麼時候出差……”

  漆黑的電影院裡,她像小貓般膩在他懷裡。

  暌違十餘年,再在電影院裡觀看舊電影,他們二人都有些慨然,為一往無回的青春,也為倥偬迫促的時光。

  兩人緊握着手,投入地看着影片。劇情推進到傑克給露絲看人體畫像,甯以沫心中一動,忽然領悟到當年辜徐行為什麼要讓她出去買椰汁了,她起身擡頭往辜徐行臉上看去,伸手指了指他,目光裡有些控訴嬌嗔的意味。

  他似乎全然未察覺她的異狀,一雙眼睛專注地盯着大銀幕。

  甯以沫越想越不憤,剛準備點出他的小心思,他嘴角微微一揚,下一秒,一隻手忽然朝她眼睛上覆了過來。

  與此同時,電影院裡傳出一陣議論聲、暧昧的笑聲。就這樣,甯以沫再次錯過了露絲的正面全裸。

  甯以沫又好氣又好笑地任他捂着自己的眼睛,良久,她的心在一片黑暗和溫熱中靜靜地沉了下來。她仿佛看到一個小女孩的剪影從某種光明裡跋涉而來,張望着這一刻,屬于他們的幸福。

  她輕輕拉下他的手,緩緩回頭,定定望着他,他反握住她的手,愛憐地回望着她,在這無邊缱绻裡相視一笑。

  那一刻,甯以沫有一種圓滿的感覺。

  電影裡,傑克說,他一生最大的幸運是赢得了那張船票。而她一生最大的幸運則是花光前半生所有的運氣,換得有生之年為他所愛。還有什麼幸福堪比和青梅竹馬的愛人,在這人事嚣沸的俗世裡寂靜相攜,傾聽年華如流水而逝,守望彼此的愛情長成一株參天大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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