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女生 深圳愛情故事2雛菊之戀

第一十六章 那聲重重的歎息

  我的同桌是個胖胖的女孩,叫張小美。她脾氣很好、沒心沒肺、又不愛計較,這也是她會和我同桌的原因。因為班上的女生,實在沒幾個願意坐我周圍的,更别說同桌了。但是,高中了,老師為了防止早戀,不會安排男女同桌,所以,逆來順受的張小美就成了犧牲品。

  張小美應該也和其它女聲一樣是不喜歡我的,但是她的好惡感不像其他女生那樣強烈的表現出來。所以,她時不時和我打聲招呼:“子秋,要不要去廁所”,“子秋,你的筆記做了沒”,“子秋,一起去吃午飯吧”……

  她和我說這些沒營養的話,大概是基于一種同情或者不好意思。因為,畢竟,我們一天要在一起呆十多個小時,大多時候中間隻隔了幾厘米的距離,若是什麼也不說,總有幾分尴尬。所以,她選擇時不時和我交談幾句。

  這天課間,當她照例問我筆記是否做了時,我沒有像往常那樣搖頭或者點頭,而是拿出課上老師講解的一道題,問:“小美,這道題我沒聽明白,你能給我講講嗎?

  張小美咋一聽這和過去完全不同的台詞,竟張着嘴忘記回答。等她反應過來時,便低頭去看那道題,可不知是她太緊張,還是自己也不會,隻講了個開頭,便接不下去。她抱歉的沖着我笑,說:“子秋,我好像也不會。”

  我臉上略略現出失望的神色,要知道,我主動向她問題,已是鼓了好大的勇氣,但換來的卻是一句不會,多少有點受打擊。張小美的成績在班上是中上,按理老師已經講過思路的題,她不會不知,大概是不願意給我講。也是,上課和我同桌已是無奈,誰又願意下課還和我膩歪在一起呢。

  張小美看出了我的失望,臉上寫滿歉意,她四周一看,發現趙銳依舊在座位上,便叫:“趙銳,你過來,給我們講道題。”

  張小美和我不是初中同學,自然不知道我和趙銳曾經走得很近。她點兵點将點中了他,一來是因為他剛好在座位上,二是他的成績在班上數一數二的好。

  趙銳有點意外,尤其當他意識到張小美口中的“我們”也包括我時,臉情不自禁的紅了。他走過來,張小美把自己的位置讓給他,和我擠在一處。我第一次和一個女生挨這麼近,隻覺得渾身不自在,完全沒聽到趙銳講什麼。所以,當他講完,問“聽懂了嗎”時,張小美連連點頭,我卻依舊雲裡霧裡。趙銳還待再講一遍,上課鈴卻響了。

  “穆子秋,放學我再給你講。”他連名帶姓叫我,眼睛卻看向别處。

  “好。”我微微一笑。

  放學的時候,同學們大多吃飯去了,教室裡隻稀稀落落幾個人。趙銳坐我旁邊,耐心且細緻的給我講那道題。他神情嚴肅,聲音平穩,可我還是從他額上細細密密的汗珠,看出他的緊張。其時已是十月末了,天涼好個秋,絕不至于熱,他之所以流汗,想必因為一旁坐的是我。

  講完了題,他照樣問我會不會,怕我忽悠他,當我說會時,他又另出了道類似的題,讓我講講思路。這次我的确是聽懂了,所以很快講了出來。他似乎松了口氣,站起來就要離開,我卻叫住了他。

  “趙銳,謝謝,對不起。”我說。

  趙銳當然聽清我謝謝和對不起的含義,他臉一紅,說:“沒關系。”

  我沒再接話,而是低頭玩手中的筆。他卻沒有馬上離開,躊躇了一下,還是說:“以後有不懂的地方,可以問我。”說完逃也似的走了。

  我慢慢的把筆帽套上,書本擺放整齊,心裡在想:我們這算和好了嗎?應該算吧。

  果然算!因為接下來的日子,趙銳一到下課就來問我有沒有不明白的地方,放學的時候,他也會叫我一起去吃飯。有時我們還會在上晚自習前,去操場兜一圈。大多時候,都是他在說,我在聽,我們一路慢慢的走,風拂着我的發,天邊晚霞如火,一副讓人安心的圖畫。

  我最喜歡操場和學校後門之間的那條小徑,小徑兩旁一年四季總有不同野花,金秋時節,正是菊花的好時光。一簇簇一叢叢或黃或白的小雛菊,點綴着這條靜谧的小道,空氣裡有淡淡的香味。

  “我喜歡這味道。”我手裡拈着一朵小小的雛菊,笑着對趙銳說。

  “我也喜歡。”趙銳似乎有點呆,傻傻的順着我的話。

  “哦?你為什麼喜歡?”我問。

  “因為,嗯,因為……”趙銳吱吱唔唔。

  我暗暗好笑,身邊這個男孩,他的心思,在我面前其實是透明的。可是,因為我的孤獨和自私,我卻假裝不懂,隻求有他的陪伴。

  兩人又默默前行一段,趙銳忽然突兀的冒出一句:“穆子秋,隻要你喜歡的,我就喜歡。”

  我有點驚,他這勇敢的冒失,倒是我想不到的,所以,當我看着他臉上那近乎視死如歸的表情時,一時竟不知說什麼話,就這樣傻傻的和他對視着。

  趙銳視死如歸的表情漸漸隐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柔和的深情,他眼裡的光彩越來越亮,越來越亮,終于,他擡起一隻手,試圖來拂我被風揚起的一縷頭發。

  就在他的手快接觸到那縷發時,我反應過來,後退一步,匆匆丢下一句:“要上晚自習了。”然後,落荒而逃。

  我居然被一個情窦初開的少年,逼得落荒而逃。

  我以為趙銳會像上次被拒絕一樣,又和我劃清界限,保持距離,哪知沒有。在晚自習結束的時候,他走到我身邊,說:“穆子秋,我送你回家。”

  他說這話時,那麼理所當然理直氣壯,如果我沒看岔,甚至有一種男朋友送女朋友的神氣。一旁收書本的張小美聽了,嘻嘻笑着,多事的說:“子秋,你讓趙銳送吧,晚上走黑路怪怕的。”

  我想說我不用走黑路,而且就算走黑路我也不怕。不過,我為什麼要回答張小美,她擺明了是看好戲的表情。乏味枯燥的高三生活,男女之間那點似是而非的暧昧情愫,是唯一的調味劑。我為什麼要做這調味劑?

  “不用,我哥來接我。”我冷淡的說。

  張小美似乎有點失望,好戲看不成,當然失望。不過顯然趙銳比她更失望,他站在那裡,有點手足無措的樣子,看着我收好書本,背上書包,走人。

  “你傻啊,不會追上去。”我走出好幾步,聽到張小美的聲音。

  然後有腳步聲咚咚咚的傳過來,果然是趙銳追上來了。

  他亦步亦趨的跟着我,沒有說話,現在是下晚自習時間,周圍都是人,我也不好對他發作,隻得任他跟着。

  到了校門口,文哲已經在等我了。我走過去,坐到他的摩托車後座。

  “抓緊了。”文哲照例要說一句。

  也不知出于一種什麼心裡,平時隻是抓着座位上帶子的我,這次卻懷抱住了文哲的腰。這個姿勢,實在過于親密。

  文哲的背明顯僵了一下,但他沒有作聲,像往常一樣發動摩托車,載着我絕塵而去。

  我不知道身後的趙銳,看到這一幕是什麼反應。

  到了家裡,我正要上樓,王媽卻睡眼惺忪的走出來,說:“子秋,剛才有個男孩子給你打電話了,讓你回來的時候打過去,号碼就在電話機旁的便簽紙上。”

  我“嗯”了一聲,腳下卻不停,依舊上樓。

  偏在這時,電話鈴又響了。

  王媽走過去接了電話,揚聲喊我:“子秋,他打過來了,你來接吧。”

  我本不想接,但是看王媽臉上懇切的神情,還是調轉身子。這許多年來,王媽已經逐漸成了家裡除哥哥外,我最在乎的人。雖然她從來不說,但是我知道她真心實意關心着我,而且對我沒有一個朋友的狀态非常擔憂。所以,有人給我打電話,她心裡應該高興的不得了。若我拒接,恐怕會非常失望。

  打電話的是趙銳。

  他的第一句話就是:“他是誰?”

  我知道他要問的是誰,但我不想回答。

  趙銳不死心,又問了一遍:“他是誰?”

  “不關你的事。”我的聲音很輕,但卻有一種透骨的冷。

  趙銳到底不夠堅韌,見我這樣說,怕是被打擊到了。他很久很久沒有吭聲,久到我懷疑他還在不在電話那頭。

  是在比誰能沉默得更久嗎?我覺得無趣,正待挂了電話。

  趙銳卻重重歎了口氣,然後無聲的挂了電話。

  他的那一聲重重歎息,就像一個鐵錘,敲到我的心上,有一種無法形容的生疼。

  那一個晚上,我沒有睡好,夢裡夢外,總是一個男孩子重重的歎息。在那聲歎息裡,我孤伶伶的一個人,一遍又一遍翻着一大撂空白試卷,不知從何下筆,心裡彷徨又驚慌,想哭得要命。

  我真的哭了,醒來時,淚濕了枕巾。

  什麼時候,趙銳在我的心裡,竟已經有了這麼重的份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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