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章 不可觸摸的心思
挂了電話,皇甫雪顔看着我,又是高興又是難過,高興的是很快就可以見到心目中的男神,難過的是居然又是一個以貌取人的家夥。
其實我心裡也有點抱歉,不過還是安慰雪顔:“沒關系的,我隻是個魚餌而已,等魚兒上鈎了,還不是任你這個漁夫随便蹂躏,清蒸還是紅燒,全看你的心情。”
雪顔對我這個比喻很滿意,毫不吝啬的表揚我:“穆子秋,我看你沒用傳說中那麼枯燥乏味嘛。好多人都說你是木美人,不會笑,更不會說笑話,呃,就隻會上自習。可你到底知不知道,高中的時候天天讀書是正面教材,大學的時候天天讀書就是反面教材。大學的生活多豐富啊,虛拟的網絡世界,刺激的情感世界,實在不行還有無聊的八卦世界,絕不至于像你一樣就隻剩一個上自習的世界。”
我被雪顔的話逗樂了。她是一個樂觀的女孩,偶爾的悲傷也是轉瞬即逝,天知道我有多羨慕她的樂觀。這樣的一個女孩,她的童年想必是非常快樂的吧?她的家庭想必是非常溫馨的吧?
和傅筠陽的約會,是在下午。戀愛中的女孩是不是都有點膽小害羞,哪怕像皇甫雪顔這樣冒冒失失膽大包天的,關鍵時刻也掉鍊子,竟不敢單刀前往、死活要拖着我去。
“你不怕他到時冷落了你?畢竟是我約的他,我若去了,你就理所當然成了陪襯的了。”我把現狀分析給她聽。
雪顔當然怕,所以,她眼珠子一轉,壞水馬上就冒出來了。
“你叫上周漁,誰都知道你和周漁相好,傅筠陽哪怕再垂涎你的美貌,朋友妻不可欺,他也隻有幹瞪眼,到時我再做一粒慰心丸,他就逃不出我的手掌心了。”
“話不要亂說。”我聽她滿嘴胡言亂語,正色的警告。
“我哪亂說了,我是想讓他逃不出我的手掌心嘛。”雪顔委屈兮兮的嘟着嘴。
“我不是指這個。”
“那是哪個?”
“呃,那個什麼相……哎,算了,以後注意點就行了。”我臉竟不期然的紅了。
“相好?朋友妻不可欺?”我放過了雪顔,她卻不肯放過我,湊到我面前,賊兮兮的笑。
我走開一步,不理她。她的性子,你越表現在意,她越得瑟。
“我說穆子秋,别不好意思。雖說你有男朋友,但傻瓜都看得出來,你和小喬之間是郎有情妾有意。”
“越說越離譜了。”我微微皺着眉,真有點惱了。
“不說了不說了,對不起對不起。”雪顔見我動真格的了,連忙道歉。
……
“你該不會真生氣吧。”
……
“我告訴你,你生氣歸生氣,可不能再給傅筠陽打電話,取消這次約會。”
我冷冷的瞟一眼她,拿出手機,慢條斯理的說:“你不說我倒忘了,我這就打電話。”
雪顔見狀就要來搶我的手機。
“穆子秋,你不會這麼小心眼吧?我就随便開了個玩笑,你竟當真?君子坦蕩蕩,小人常戚戚,你肯定是對周漁動了非分之想。”
真是越說越離譜了,我無奈的聳聳肩,說:“本來這個電話是打給周漁的,讓他為了成全你的愛情來演戲,可你既然這樣說,我看還是打給傅筠陽好了。”
“不,不,你打,你打,哪怕以後你和周漁再像球場上那樣含情脈脈物我兩忘,我也當自己是瞎子,絕不認為你們是有奸情。”雪顔把搶過去的手機又還給我,雙手舉在耳邊做投降狀。
我卻是真生氣了,因為那“奸情”兩個字。
或許,這些話,皇甫雪顔真是開玩笑的,可是,不是每個人,都開得起這樣的玩笑,尤其是像我這樣心思敏感得可怕的人。對小喬的那點兒想法,是我不敢觸碰的禁區,我甚至在夜深人靜的時候細想一下都不敢,又哪容得下他人肆意說笑。
我擡腳朝圖書館走去,臉色像冰一樣冷。
皇甫雪顔很少見過我的這個模樣,是真被吓着了,竟呆在那裡不知道動。
直到我走出很遠,才聽到身後細細密密的腳步聲,那個走路像跳舞一樣輕盈好看的女孩追了上來,扯住我的衣袖,眼睛一眨一眨,極力想擠出幾滴淚來。
“子秋,你真不管我了嗎?”她擠淚沒用成功,于是在聲音裡帶了哭腔。
我的心軟了,明知道她是在演戲,但心還是軟了。一個為愛不顧一切的女孩,總是值得人原諒她偶爾口無遮攔。
“走吧,我們去圖書館等小喬。”
“能不能換個地方等,在圖書館,總覺得好傻。”
“那你去不去?”
“去,去,你現在是王母娘娘,我哪敢不聽你的。”雪顔頭點得像雞啄米。
我又同情心泛濫,居然向她說出了真話:“我隻是要去還幾本書,今天要到期了。”
或許,這個皇甫雪顔,是我生命裡的克星,盡管我一向冷漠如冰,對她卻無可奈何。
去圖書館的路上給小喬打了電話,他居然在學校,聽到我的聲音,半晌沒回過神來,又聽說我竟要約他出來時,以為發生了什麼意外,着急的問:“子秋,你沒事吧?”
“沒事。”我笑,“今天不是過節麼?一起出來走走吧。”
“好,你現在哪裡,我馬上過來。”小喬爽快的應道。
“我現在去還書,我們等下在圖書館大門口彙合吧。”我微笑着說,心裡有點隐隐的喜悅,是因為馬上要見到他了嗎?
雪顔一直在旁邊目不轉睛的看我打電話,待我收了線,她向我豎起一個手指頭,抱着赴死的決心說:“我說一句,我隻說一句,你不許生氣。”
“你說。”我把手機放到包裡,臉上還有未褪的笑意。
“穆子秋,你知不知道,你給周漁打電話的神情,好溫柔好溫柔,溫柔得就像這天上的月光。”雪顔運用起了誇張的詠歎調。
“天上有月光嗎?”我有點好笑。
雪顔看看頭頂黃黃的太陽,聳了聳肩:“不過一個比喻而已,你那麼較真。”
從圖書館出來,小喬已經等在門口了,于是我們一行三人向校外走去,B大離這不遠,傅筠陽弄不好已經到了。
我邊走邊跟小喬說邀請傅筠陽過來看雪的事,才開了個頭,他的臉色已經不好看了。偏皇甫雪顔還在那一個勁的瞎澄清:“隻是色誘,犧牲一下色相而已,等傅筠陽來了,真正的主角還是我,你們到時找個機會撤了就是。”
小喬沒理雪顔的解釋,停住腳步冷冷的看我:“穆子秋,你覺得自己很漂亮是嗎?”
“難道不漂亮嗎?”雪顔看他那樣子,往我前面一站,大聲的頂回去。
“你走開,我現在和子秋在說話。”小喬皺了皺眉,聲音和他的目光一樣冷。
雪顔本來還打算繼續母雞護小雞的,但被小喬冷冷的氣勢唬住了,猶疑一下,還是乖乖的退到一邊。
“你是不是很有成就感,可以讓男生随叫随到,呼之即來,揮之即去?”聲音不僅冷,還有火,我莫名想到冰火兩重天。
“是我求她幫忙的……”雪顔又不怕死的向前一步,然後在接觸到趙銳蘊含着冰和火的視線下,讪讪的退了回去。
“我隻是想幫一下雪顔。”我淡淡的說,并不在意小喬的生氣,何止不在意,還有點兒歡喜,他是不是因為我約了另一個男生而有了醋意?
這簡直荒唐!
他憑什麼吃醋?我又憑什麼歡喜?我們兩個,因為趙銳,做對普通的朋友尚且要時刻注意着避嫌,又怎敢有其它不安分的想法?
“幫一下?你說得輕巧,你有沒有想過傅筠陽的感受?他滿腔希望而來,結果卻被耍了一道。你知不知道那種絕望,那種永遠隻能遠遠看着,不僅不能靠近,甚至不能訴說的絕望?”聲音幾近于悲憤了,這和過往雲淡風輕笑意盈盈的小喬是不同的,到底哪裡刺激到了他?不過一個電話而已。
雪顔顯然也沒料到小喬竟會生這麼大的氣,但她有着不怕死的精神,見不得小喬這樣控訴我,所以,腰身一挺,又向前一步:“周漁,你不用這麼上綱上線,傅筠陽絕不至于一下子陷得這麼深。除非你說的……”在小喬殺人的目光中,雪顔硬着頭皮說下去,“除非你說的是你自己!”
真是不要命了!
雪顔默默的後退一步,再後退一步,在小喬刀一樣的目光中,縮成很小,很小,小得恨不能是一顆塵埃。
那一刻,我覺得我的皿液都忘記了流動。我看着小喬,就那樣直直的看着,不管我和他的關系再怎麼微妙,不管中間再怎麼隔着個趙銳,我必須承認,内心深處,還是存在着一絲不切實際的幻想。
不過,接下來小喬的一句話,卻把這幻想擊了個粉碎。
他看一看我,再看一看雪顔,眼裡的冰不見了,火也不見了,刀子也不見了,他又成了那個有着璀璨笑容的男孩子,嘴角彎起大大的弧度,聲音裡卻有無限的落寞與悲涼:“怎麼可能是我自己,我的那個她,連遠遠的看着都不可能。”
我知道他說的那個她,是他心中的一顆星,是我心中的一根刺。
她照亮着他的天空,卻紮疼了我的心。
我到底還是承認了那點兒小小的不可觸摸的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