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五的時候,覃茜還打電話讓我去她家一趟呢。我直接說有酒宴,就跟着曲天去了鄰鎮。
車子在郊區的時候,等了一下,很快金子他們就有兩輛車跟了過來。我沒有想到會有這麼多人去。金子的車子在前面帶路,也就幾十分鐘就到了鄰鎮了。那鎮子就是以一個小縣城吧,是屬于我們市直接管轄的。
三輛車子停在了一個小樓前。破破舊舊的小樓,看上去有些年代了。那上面還挂着一個中醫的牌子,但是看上去已經被風吹日曬地弄成不成樣子了。
大家下了車子。我才看到,這次來的有金子,零子,還有一個是金子老公吧,剩下一個,好像是零子的室友。上次去找零子的時候,看到他們是住在一起的。
金子很熟悉的拍門,開門的是一個老頭,應該就是老鐘了吧。好像很蒼老的樣子了,他的身後還跟着一條黑狗。但是那黑狗貌似不怎麼歡迎我們,龇着牙朝着金子零子吼。老鐘把狗狗叫了回去,笑道:“你們還記得啊。”
“記得記得。”零子揮揮手,“走,上車。福香樓定了包廂了。老鐘,今天你喝醉了,我扶你上床,看到你明天酒醒。”
說着他就拉着老鐘往車子上帶。
老鐘也不拒絕,笑眯眯地關門跟了出來。隻是他的目光在看到我們的時候,僵了一下,小心地問道:“這兩個是……”
“上菜了敬酒了再介紹吧。”零子将老鐘帶入車子中,我們就朝着福香樓去了。
我覺得福香樓應該是這個鎮子上最好的酒樓了吧。很明顯是之前訂過桌的。我們去到的時候,已經上好菜了。
一起也就七個人,加一條狗。大家舉杯,都祝老鐘長壽什麼的。
吃了點飯菜,零子就和老鐘喝上了。可以看得出來,他們四個和老鐘都很熟,就連金子姐都能攀着老鐘的肩膀,跟他碰杯的。一陣熱乎過來,終于輪到我們了。曲天端起了酒杯,敬到老鐘面前。老鐘接過酒杯的時候,我才看到他的一邊手竟然隻有三個手指。看上去是舊傷了,也不知道是怎麼弄的。
零子剛要說話,曲天就先說道:“我叫岑祖航,是岑祖躍的兄弟。”
老鐘接過的酒杯就這麼愣住了。金子就在一旁說道:“說這個幹嗎啊?就是來吃飯的,先喝高興了,有什麼明天再說!”
曲天卻沒有這麼放棄,而是說道:“我是被魏華煉化過的,現在我在曲天的身上,就是為了找出當初設計岑國興煉小鬼的幕後人。我知道你是岑祖躍的二女婿,你在他家裡知道的應該會更多。”
老鐘緩緩放下了酒杯,坐了下來,沉默了一下之後,就哭了起來。一個老男人這麼嗚嗚哭着,真的讓人覺得很痛苦啊。隻有非常大的痛,這樣的老男人才會哭的吧。他邊哭着,邊摸着自己失去的那兩根手指頭,說道:“算了吧,都算了吧。這些事情,就這麼過去吧。我的鐘誠都沒了,我什麼也不想追究了。都過去吧。”
我扯扯身旁的金子,低聲問道:“鐘誠誰啊?”
“他兒子,也是被魏華利用,然後抽魂煉化的。不過鐘誠也不是那麼聽話的,到最後反噬了魏華,雖然沒有成功,不過也讓魏華成了瘸子。自己倒是魂飛魄散了。”
我聽說過煉化小鬼的時候,是要吃自己最親最愛的人的皿肉的。就像岑祖航,他說過他吃過了最愛的人的心髒。而鐘誠吃的是他爸爸的手指頭吧。
金子姐緩緩吐了口氣才說道:“人老了,媳婦跑了兒子沒了。自己就這麼一個人了。如果沒有魏華,根本就不會有這些事情。”
老鐘還在哭着,不過已經不像剛才那樣了,隻是默默擦着眼淚。“我憑什麼相信你?”
零子幫忙說了岑祖航和魏華之間的聯系,等說完了,老鐘也冷靜下來了。他沉默着,一連灌了好幾杯酒,才說道:“你們年輕人,想怎麼樣就怎麼樣吧。我老了,就在家裡開個小攤給人算命有口飯吃就行了。唉~看看老宋,不說了,至少他還有個徒弟啊。該過去就讓它過去吧。”
曲天坐了下來,語氣很堅定地說道:“我知道,死了一個道士,還有死了你兒子,但是岑家死了幾百口人,難道就這麼算了?警察查不出什麼,這種事也不可能讓他們去查。但是岑家的幾百條命就這麼沒了,絕對不能就這麼算了。我隻是想找出當年的事情真相,我要看看他們的目的究竟是什麼。”
“我幫不了你。我跟我嶽父也不是住一起的。”
“那麼他的遺物呢?”
“都是梁庚在處理的。我知道的那三本書,已經給了零子了。符印,也在零子那。其他的,我就什麼也不知道了。”
“族譜呢?被撕過的。”曲天問道。
“不知道。我沒見過岑家的族譜。”
談話結束了,金子老公開始打着圓場。很快大家的氣氛就恢複到了剛才。隻是曲天一直坐在一旁沉默着。
金子姐拉着我逗着那條大黑狗。還說大黑狗之所以不喜歡她。就是因為當初她差點就吃了這黑狗,放了黑狗皿的。
等着大家都已經吃飽喝好之後,先送了老鐘回去。也許是因為這次過這個生日有了岑祖航這個并不算愉快的存在吧。老鐘并沒有喝多。
我看着零子攀着老鐘肩膀,讓老鐘别在意。以後有什麼事情,他們也不會牽扯到他這裡的。
老鐘一個人走進那屋子的感覺很孤獨,他還邊說道:“我也是個快死的人了。怕什麼牽連啊。隻是……唉。”
車子開回去的時候,曲天一直沉默着。我覺得他應該會心情不好吧。猶豫了一下,我先開口說道:“曲……祖航,”一開口,就差點忘記了。車子上隻有我們兩個人,他是岑祖航的事情就不是什麼秘密。所以我應該叫他本來的名字。
車子突然就停了下來。祖航下了車子,靠在車門上,看着遠方的農田,也不說話。
我也下了車子,說道:“你怎麼了?”
他雙手抱着自己的頭,手指梳過頭發,才說道:“我錯了嗎?我放出魏華,想要去尋找那背後的目的,難道我真的錯了?就應該像老鐘那樣。把那些事情都成為過去式,當他們都沒有存在過?岑家村,幾百口人,一夜之間全死了。警察查不出原因,就封了案子。就當從來沒有過岑家村。現在我想要自己調查,難道也錯了嗎?幾百口人啊,都是我的親人,難道就要這麼當沒存在過?那麼我呢?以後,我魂飛魄散的時候,是不是也隻是從來沒有存在過呢?”
我上前圈住了他的腰,将頭靠在他的肩膀上:“不會的,等你魂飛魄散的時候,還有我記得你,我會一輩子都記得你的。我會給你燒紙,會叫你名字,叫你祖航的。要不,我去跟金子說。金子不是個網絡寫手嗎?讓她把我們的故事寫成小說,以後你魂飛魄散了,也照樣會有很多人記得了。”
他側着頭,看着我,我扯着嘴角給了他一個微笑。
他伸過手來,拂過我的臉頰,低聲說道:“隻要你記得我,就足夠了。”他的頭低下來,可是終究是沒有親我的。不知道他是在顧忌着這是曲天的身體,還是擔心我會發燒呢。
我想我的生命裡已經開始有岑祖航這個人的存在了。就算以後一切再怎麼改變,我也絕對不會忘記他。如果可以,我好希望他是真實存在的一個人,能跟我戀愛,結婚,生孩子。可是這些,好像都做不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