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隻在醫院守了一夜,在天亮的時候,護工就過來了。是祖航送我去上班的。
在車子上,我就聽到了祖航給金子打電話,讓她幫忙查下昨天出車禍的車子,車主是周家偉。問下能不能去看看那車子。
在我們公司門口,他把我放下車子,對我說道:“别想這麼多了。我一會和金子老公去看看那車子。晚上來接你下班。”
我點點頭。
“去洗個臉,吃點東西吧。”
我再次點點頭。
走進公司的時候,大家都到了,我成了最後一個來的。那些吃着早餐的大姐,就聚在一起,偷偷地笑着議論着:“看看王可人。小薇死了那天她還去看了。這才幾天呢,都沒個人樣了。不會是被鬼纏住了吧。”
“以後離她遠點啊。”
我沒有說話,走向了後面的洗手間。我在洗手間了梳洗了一下,看着鏡子中,自己那憔悴的樣子,真有點像被鬼纏住了。
突然我就明白了,魏華為什麼兩次都選我身邊的人。在我們幾個人裡,我的意志是最弱的,我是最右可能做出錯誤判斷的。他這是找軟柿子捏了。我因為這兩件事,已經憔悴成這個樣子了。那麼接下去呢?
小景說,會死很多人的。很多?現在我才經曆了兩個啊。
我對着鏡子長長吐了口氣,調節一下自己的心态,然後走出了洗手間。
覃茜站在門口遞給我一份早餐:“昨晚沒睡覺呢?”
我點點頭,沒有接過早餐,而是把她抱住了。“覃茜,你可不能有事啊。你要是有事,我都不知道該怎麼辦了?”
她是急急推開了我,一臉的疑惑:“你幹什麼啊?哭什麼啊?”
我趕緊擦擦眼淚,扯個微笑:“沒事。”
“别吓人好不好,笑得夠難看的。吃吧。反正現在沒有業務,你吃點東西就去後面休息室睡覺去吧。”
我點點頭,剛吃幾口,老闆娘就過來了。老闆娘說道進來就急急叫道:“王可人,你跟我進來一下。”
覃茜是擔憂地看着我。我已經猜到了她會說的事情,趕緊跟了過去。
經理室還保持着之前的模樣。就連那辦公桌上的煙灰缸都沒有動。今天的老闆娘沒有化妝,看上去比昨天要老了好幾歲呢。她站在辦公室門旁,看到我進來就親自關門問道:“昨天周家偉出事了?”
“嗯,車禍,我跟去醫院守了一夜的。”
“原來那個大師說得那麼準。”
“什麼大師?”我警惕地問道。這附近真正懂行的幾個,因為金子姐他們的關系,大多已經都認識了。老闆娘提到這個大師的時候,我還是警惕地問了。
“就去年,我和周家偉有比生意出了問題,就去xx縣讓個岑家的人給算了。他那時候就說周家偉今年就要出大事,弄不好就是沒命的。真就出事了。”
岑?“那個大師叫岑祖航?”我說道。Xx縣,不就是岑家村所在的那個縣嗎?現在已經是梁庚在那當縣大領導了。而我問的這個岑祖航,可不是我的岑祖航,那時候,在xx縣城,岑祖澤也是岑祖航,岑舟也是岑祖航。而岑祖澤是不給人看的,那麼就是岑舟吧。我繼續問道:“是個瘋子?”
“不是啊,是一個挺胖的男人。不過聽說他不怎麼給人看的。行了,他說周家偉今年出事,說得那麼準。那麼我明年會發财,應該也會應驗了吧。”
我心中苦笑,原來這個是重點啊。隻是她說不是瘋子,而是挺胖的男人。難道真的就是岑祖澤?岑祖澤會這個?去年岑祖澤就已經見過周家偉了?世界那麼小?
我有些迷糊了。老闆娘看着我那樣子就說道:“行了行了。昨天也是我非要你去幫我看房子,才出了這樣的事情,要不然家偉也不會出事了。你今天就不用上班了。回去睡覺吧。”
我微微吃驚着,這種事情,要是在以前那經理,我可不敢想啊。
出了公司,我站在路旁,看着車流,能感覺到自己的精力被吞噬得差不多了。但是現在讓我去睡覺是我睡不着的。我的心裡還擔心着這件事,還擔心着祖航他們。
雖然真的很累,但是我還是給祖航打了電話,計劃着過去找他。
“祖航,你在哪呢?我今天不用上班,想過去找你。”
“你一晚上沒睡,先回去睡覺吧。”
“我這樣也睡不着。我就想去找你。”
手機那邊猶豫了一下,才說出了地址。我是打的過去的,跟司機說了,是事故車輛停放場,人家就能帶我過去了。
在的士上,那司機還笑着說着:“小姐車子被扣了。像你這樣年輕的,去了多叫幾聲哥哥,人家就能讓你開車離開了。”
那地方離市區并不是很遠,的士不一會就能到了。
我下了車子,看着那老舊的大鐵門,猶豫着走了進去。進去之後,就看到了金子老公的車子停在了大門旁,而裡面就是一輛輛已經被裝得沒有車型的車子。什麼車子都有,有些甚至都成了一團廢鐵了。
可是祖航他們在哪裡呢?我正四處看着,一旁那看門的老頭就說道:“唉,什麼事?提車子要條子的。”
“我找人,大叔,就那輛車子來的人。”
“在裡面呢,最裡面。”他指着那最裡面,說道,“還是連環撞車的吧。三輛車都送過來了。”
我趕緊順着他指的方向走了過去。繞過那一堆車子之後,就看到了後面的祖航和金子老公。我正要跑過去,金子老公就後退了幾步攔下我,低聲說道:“别過去。”
我站在了他身旁,看到了祖航手中的紅線。
那個被周家偉碾過,大腿已經斷了的娃娃就被放在了車子旁的空地上。而祖航一手扯着那紅線,一手拿着一張折好的黃符紙。隻見他将那符紙帶着那紅線一起綁在了娃娃的身上。
而金子老公雙手合十,低聲道:“對不起啊,我們也沒辦法。隻能這麼做了。”
“怎麼了?”我疑問着。
金子老公沒有說話,隻是看看我。祖航說道:“挂在這裡曬曬太陽,把它的邪氣都曬沒了。”
拿鬼曬太陽,那是能直接曬消失的吧。我心裡也有着一點概念的。我的眉頭皺了起來,剛要說話,金子老公就說道:“行了,這個結局才是最好的。它都害人了,留着隻會是個禍害。我可不想那天我老婆被封在布娃娃裡這麼綁着。”
我緩緩吐了口氣。看着祖航把那娃娃給放在了車頂上。而那符壓在了娃娃的下面。
“好了,回去吧。可人下午就睡個午覺。”停頓了一下,祖航就看向我說道,“明天下午去那個周家偉家通知下他媽媽吧。不是說要給他老家看看風水嗎?他媽媽應該很相信你吧。”
“那個娃娃……”
“那是它的命。走吧。”
祖航拒絕了金子老公送我們回去的提議,說我們打的回去就好。隻是我沒有想到,他打的不是回家睡覺,而是去了菜市場,買了兩條鯉魚,再帶着我去了河邊。
我們用一隻紅色的塑料桶裝着鯉魚,看着魚在水裡撲騰着。還是上次的那條河,河水還是那麼的清。
想着上一次,祖航在這裡說的,希望我能好好活下去的話。
他站在桶旁,對着桶念佛号。念了幾次之後,自己就笑了起來:“我念經,佛祖也不會寬恕我的吧。我害死了那麼多人,現在還害了那麼多鬼。”
我站在他的身後,伸過手,輕輕擁住了他:“不管别人怎麼看你,我都是你老婆。”
“嗯,可人我知道。直接許願吧。”他說道:“我希望這一切早點結束。我希望在我做出決定的時候,這一切就結束了。我希望,不管發生了什麼,可人能好好活下去。”
“我希望,祖航……”
我的話還沒有說出來,他就已經轉身抱住了我。他用力抱着,那麼大的力道,讓我呼吸都困難。我根本就說不出話來。
“别想着我了。在我身上的希望,是不會應驗的。佛祖是不會保佑我這樣的。”說完話,他才放開了我,讓空氣湧入我的身體中。我大口呼吸着,喘息着說道:“也許不是的。就算他不保佑,那我們可以自己努力啊。”
祖航笑了,拍拍我的臉頰,說道:“回去的路上就先睡吧。到了樓下我抱你上去就行。”
我也朝着他笑了。
***
第二天,我要繼續請假一天是很簡單的事情。因為我給老闆娘的理由就是要去通知周家偉的媽媽。
以周家偉和老闆娘的關系,這件事情沒有遇到一點阻礙。
和祖航按着打聽到的地址去到了周家偉的老家。站在那座兩層樓前,我也感覺到了這裡的不對勁。這座樓臨街,面前就是一條水泥路,四周也看不到一點水。本來應該是很幹燥的小樓,可是偏偏樓頂的蓄水桶漏水了。這樓前面就一地的青苔。
我一下車,看到那一地的青苔,就小聲說道:“這樣路,很容易摔倒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