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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利用

禦寵國色 淩如隐 4139 2024-01-31 01:07

  謝芙蓉和謝雲溪用過了晚飯,便找來了棋盤開始下棋。

  謝雲溪看着面前的墨玉棋子,取了其中一顆在手裡摩挲着。黝黑的棋子釉面溫潤,晶瑩透亮,胎質細膩堅實,一看就是澂州定窯所出:“沒想到妹妹這邊還有這等上好的東西!”

  謝芙蓉抿着唇笑的燦爛,眨巴了下眼睛,将手中一顆白棋放在了“天元”的位置:“不過是母親生前愛用的東西,值不了幾個錢兒,和雲溪哥哥書房的那副前朝留下來的昆山玉棋相比可差遠了。要是哥哥看上了我這幅,不如把你那副換給我算了!”

  謝雲溪瞧了一眼眸光天真明亮的謝芙蓉,無奈地笑笑,将手中的棋子放在了“平”位:“鬼丫頭,一肚子壞水,就你會算計人。大嬸母留給你的東西,我可不敢拿,你要是早就惦記上了我那寶貝,改日我讓竹研給你送過來就是!”

  “真的麼?”謝芙蓉眸光晶瑩,高興地跳了起來。

  謝雲溪看着謝芙蓉高興的不得了的樣子,笑笑:“這還能有假?”

  謝芙蓉一個雀躍從椅子上跳了下來,沖門外煮酒的素錦喊道:“雲溪哥哥方才說的話你可聽見了?快去,這會就去找竹研把棋拿過來!”

  素錦應了聲,出了門。

  謝雲溪皺了皺眉:“這麼急?”

  謝芙蓉接過素畫端進來煮好的梅花酒,給謝雲溪倒了一杯,又給自己倒了一杯:“夜長夢多,我怕改日你又反悔,還是趁早拿過來好!”

  謝雲溪無奈地朝着謝芙蓉的額頭輕輕戳了一指頭:“小鬼,我答應過你的事情什麼時候反悔過。”

  謝芙蓉揉了揉被謝雲溪戳過的額頭,眨巴了下眼睛,撐着下巴冥思道:“想想……還确實沒有,不過以後嘛,可說不定!”

  謝雲溪淡笑着沒有多語,抿了一口甘甜醇香的梅花酒,手中一顆墨玉棋子又落在了棋盤上。

  雖說謝瑾瑜是自己同父同母的的親妹妹,但謝雲溪從小還是對謝芙蓉這個跟自己隻有族親關系的堂妹更偏愛一些。

  雖然母親和妹妹不怎麼喜歡她,外界傳言她無才、無德,但在他看來謝芙蓉天真、可愛、善良。至少面對她不用費太多的心思去猜測、試探。

  并且她也很容易滿足,就比如方才,一副前朝留下的昆山玉棋,對于他這個生在富貴繁華的榮國府大公子來說不算什麼,但在她的眼中卻當成了寶貝,開心的跟什麼似的。

  想着又擡頭看了一眼面前一根手指戳到嘴角,正冥思苦想着棋路的謝芙蓉:“過幾日我要去河州置辦些年貨,你可有什麼想要的?”

  謝芙蓉一門心思都在棋盤上,顧不上擡頭:“隻要是哥哥送的,我什麼都喜歡!”

  謝雲溪瞧了一眼謝芙蓉頭上那株有些掉了漆的桃木靈狐簪子,在心中暗暗下定了決心要給謝芙蓉帶什麼。

  大約過了一盞茶的功夫素錦捧着個朱漆雕花的精緻盒子進來。

  謝芙蓉忙扔下手中的棋子将盒子接了過來,打開盒子裡面靜靜地躺着兩個棋盒。一黑,一白,玉體晶瑩通透,玉質柔和滑膩,握在手中隐隐透着一股暖意,一看就是上等的東西,是她那副所謂澂州定窯的普通制品怎麼也不能比的。

  謝芙蓉非要收了自己的棋子,換這幅昆山玉棋下。謝雲溪疼愛謝芙蓉,隻能由着她,也沒有說什麼。

  兩人一邊品着桃花酒,一遍下着棋子,不知不覺就到了子時。這棋也下了好幾盤,其間謝芙蓉赢的多一些,謝雲溪赢的少一些。當然其中免不了謝雲溪讓着謝芙蓉,再加上謝芙蓉死皮賴臉的耍賴、悔棋。

  謝芙蓉面色紅潤,眸光暈染,早已有些微醺。一邊執着酒壺,一邊手中握着個棋子,隻覺得面前棋盤上的棋路橫橫豎豎在自己眼前打轉,轉來轉去便繞成了一團。她捏着棋子甩了甩腦袋,似乎想盡量讓自己保持清醒一點好牟準位置,口中含含糊糊地念到:“煮豆燃豆萁,豆在釜中泣。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說着捏着棋子的手便朝着棋盤戳了下去。不料一個重心不穩,一頭栽到了棋盤上,撞的一盤棋子噼裡啪啦撒了一地。

  謝雲溪忙将她扶了起來喊道“鬼丫頭,鬼丫頭……”

  見謝芙蓉面色熏染紅潤,口中呢喃着也不知道在說些什麼,喊來了一直守在門外的素心、素錦和素畫幾人:“快将她扶進去!再燒些熱水來給她擦擦!”

  幾人忙應了聲,素畫跑去小廚房燒水,素心和素畫上前扶謝芙蓉。

  但她倆的手剛觸碰到謝芙蓉的胳膊,謝芙蓉便猛然推開了二人,一頭撞進了謝雲溪的懷裡。直撞的謝雲溪踉跄地後退了幾步,險些栽倒在地。幸好攔腰抱住了謝芙蓉的同時一把手扶住了身後的桌子。

  他的心口猛然一跳,随即對上了謝芙蓉緩緩擡起的一雙潋滟微醺的雙眸。隻見她面色紅潤如春日裡盛開在驕陽下的杜鵑花,裂開濕潤晶瑩如蜜餞般的唇瓣,朝着她嘿嘿一笑,然後伸出修長白皙的食指戳了戳他的兇口,口中細細碎碎道:“嘿嘿……雲溪哥哥,你聽我給你講一個故事……”

  謝雲溪無奈地搖了搖頭,溫柔道:“瞧你這幅樣子,我沒喝多少,你倒是先把自己灌醉了。喝的如此爛醉還不老實,有什麼故事,明日再講。”

  欲将謝芙蓉抱起送進内室。謝芙蓉一把推開謝雲溪,跌跌撞撞,搖搖晃晃地在屋子裡耍起了酒瘋。撅着嘴巴,顯然一服任性的小女兒模樣:“不嘛,我現在就要講給你聽!”說着扶了扶額頭,又晃了晃腦袋,朝天豎着個食指道:“說的是……說的是漢朝惠帝的事情,他有個最疼愛的妹妹……妹妹……妹妹是劉如意,戚夫人的兒子。惠帝的母親呂太後想殺如意,惠帝一直護着弟弟,但是……但是後來,還是沒有護住,如意……如意還是被呂後給殺了……”

  謝雲溪心頭猛然一怔,似想到了什麼。但他很快穩住了心神,上前扶住了口中依然呢呢喃喃的謝芙蓉:“鬼丫頭,你喝醉了……我扶你進去休息!”

  謝芙蓉一把手死死地攥住了謝雲溪兇口衣服,迷茫的眼神有些慌亂,潋滟的眸子裡閃着晶瑩的水珠,滿是期許地望着謝雲溪的雙眸:“被殺了……被殺了,他還是沒有護住。雲溪哥哥,你說他怎麼就沒護住?”忽然又慌了神:“不對……是妹妹怎麼又成了兒子?到底是妹妹還是兒子,還是弟弟,還是……是妹妹,妹妹……”口中胡亂地說着,漸漸地依在了謝雲溪的懷裡,睡着了。

  謝雲溪回頭望着先前進門時謝芙蓉拿在手中看着,此刻扣在錦榻上的那本《漢策》,久久地回不了神。腦海中漸漸回想起方才謝芙蓉耍着酒瘋,前言不搭後語的話語,内心深處某種可怕的猜測慢慢地在滋生。但很快他便将這種猜測壓了下去。

  不,不會,母親雖然不喜歡芙蓉,怕她影響了三妹的前程。但畢竟都是謝家的骨肉,母親絕對不會那樣做。

  想着低頭看了一眼懷中早已沉沉睡去的謝芙蓉,寵溺地揉了揉她的頭發,将她打橫抱起進了内屋。素心忙上前撐起了床幔,謝雲溪将謝芙蓉小心地放在了床上,給她蓋好被子。正要轉身離開時,床上的人兒似有所感應一般,伸手一把拽住了他的衣角,迷迷糊糊口中呢喃着:“雲溪哥哥……如意死了……如意死了……”

  謝雲溪轉身看到謝芙蓉緊緊地皺着眉頭,似乎及其掙紮痛苦地樣子。将她的手塞進了被子裡,輕聲道:“傻丫頭放心,這裡沒有呂後,也沒有如意。隻有雲溪哥哥,雲溪哥哥會一直保護你!”

  謝芙蓉似是聽到了一般,眉角漸漸舒展,睡的很安穩。

  素心見謝芙蓉睡了,想着如何安頓謝雲溪:“大公子,今夜您……”

  “今夜我就留在這裡,陪陪鬼丫頭,這裡由我守着,你下去吧!

  “是!”素心應聲出了門。

  但剛打開門,就感覺到一陣詭谲的寒風卷地襲了進來。院子裡出奇的甯靜,甯靜中夾雜着一陣不為人知的凜冽殺氣。依她曾在邊疆戰場上磨練了數年的經驗判斷,這芙蓉苑的周圍至少有數十名頂尖的高手,而且各個都是受過專門訓練的暗影。

  當然,素心能感覺到的,軍伍出生的謝雲溪自然也能洞察到。

  素心靜靜地站在門口,良久沒有動作。忽然她關上了門急步退了兩步向屋内走去。霎時屋外一陣冷風襲來,接着“嗖”一聲,一支冷箭破門而入,向她射來。眨眼間謝雲溪沖了過來,一把将她拽到了一邊,躲過了那一箭。緊接着用内力打開了門,幾乎是一閃而出,身後的門也随着他的離開重重地關上。

  外邊是一陣嘈雜的打鬥聲,即使看不見,但她警覺靈敏,也能判斷出外面的情形。謝雲溪以一對十,戰情激烈。她回頭看了一眼床上沉睡着的謝芙蓉,走到床邊,護在了謝芙蓉的身邊。

  她知道隔壁的素寰、素錦、素畫都沒有睡下,今夜不管院子裡發生什麼,不到萬不得已她們都不能出手。因為她們如今的身手還不能暴露,不然小姐今晚也不會特意将大公子找來。

  忽然一支箭羽破窗而入,似是長着眼睛一般,向謝芙蓉的眉心射來,但靜靜地趟在床上的謝芙蓉依然沒有任何動靜。站在一旁的素心自然不能去抵擋,情急之下撲在了謝芙蓉的身上,生生地用自己的身子為謝芙蓉當下了那一箭。素心明顯地感覺到身下謝芙蓉猛然一怔。

  幾乎是同一時間,滿身殺氣的謝雲溪破窗而入,凜冽的雙眸中是難以掩飾的慌亂,見方才自己沒擋住的那一箭并沒有射在謝芙蓉身上,而是射在了素心左臂上,眸光才稍微有些平靜。

  此時,素寰、素錦、素畫幾人也慌慌張張地進了屋,見到滿身皿腥的謝雲溪和受了傷的素心俱是一愣,素錦和素畫幾乎快要哭出來了:“這……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謝雲溪揮出手中的劍,順手解決了遠處的院子裡還沒有死透,又爬起來想往這邊放冷箭的殺手,緩緩地走到謝芙蓉的床邊。也不知道内心在想些什麼,盯着床上的人兒靜靜地瞧着。

  良久回眸看了一眼三魂被吓的丢了七魄的的素寰四人,最後目光頓在了素心左臂上插着的箭羽上,那箭羽的羽末深深地刻着一個“韓”字。謝雲溪雙眸漸漸眯起,又緩緩變為一幽深不見底的死寂,似将那字狠狠地刻在了他心底。聲音淡涼:“箭上沒毒,稍後我讓竹研請蘇先生過來一趟。”說着便轉身出了門,再也沒有回頭。

  床上的謝芙蓉緩緩睜開雙眼,坐了起來,靜靜地看着受傷的謝雲溪踉跄着的身影漸漸消失在沉寂的黑夜裡,眼裡哪裡還有醉意。口中淡淡道:“雲溪哥哥,對不起,是我利用了你!”

  但是有些東西你必須提前明白。也許從今夜起那個一貫地寵溺她,放縱她,信任她的雲溪哥哥再也不複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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