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人看着謝芙蓉越發的心疼了,冷哼一聲:“若是有些人也如你這般想就好,也省得老身一把年紀了還要動手處理!
”
謝芙蓉知道老夫人這是在說韓氏。
也明白為什麼老夫人沒有将趙姨娘和武姨娘的事情追根到底。
若揪住不放查個水落石出,定能查出幕後主使就是韓氏。
但畢竟有些事情不得不顧慮。
譬如,二房再怎麼說也是謝氏的子孫,是國公爺的親生兒子;
譬如二房手裡攥着的謝氏庶務;
再譬如宮裡的謝貴妃……
若真将真相翻個地兒朝天,便要按照大周的律例處置,到那個時候榮國府不得不将二房當做棄子丢掉。
若真要那樣,謝氏的門楣的榮耀何在?
榮國府的顔面何在?
就算謝氏的子孫犯了錯,也容不得别人插手來處置。
就算二房再無能,也有榮國府的家法和謝氏的族法。
其實老夫人讓三房搬進榮國府,已經是在做處置二房的第一步了。
謝芙蓉沉思着沒有說話。
老夫人拉着謝芙蓉在錦榻上坐下:“丫頭,前幾日你差人送來的信中說要與豫王殿下達成共謀協議,事情可了?
”
在豫王回京之前謝芙蓉确實給榮國公和老夫人寫過書信,曾透露要與豫王共謀的事情。
“算是吧!
”謝芙蓉思忖道。
那日從北宮出來,楚雲弈沒有說是應還是不應。
對于楚雲弈,前世裡她隻記得他包藏着謀圖皇位的野心,至于其它的,她怎麼也想不起來,所以有些摸不準他的心思。
但若說沒應,那日她所說的話可謂大逆不道,若将謝氏判個意圖謀逆株連九族的大罪都夠了,她是絕對走不出北宮的。
“她應了!
”謝芙蓉又笃定道。
不知為何,對于豫王楚雲弈,這一生她有着一種莫名的情愫和感覺。
雖然不記得他前世很多事情,但内心中很奇怪地總傾向着他,就如選定了與他合謀。
“那他今日向着你……”
老夫人的意思謝芙蓉明白。
“孫女是以骊山書院首王曦的次子王榮甫的身份去的!
”并沒有以謝氏榮國府嫡女謝芙蓉的身份,所以今日楚雲弈忽然駕臨應該是巧合了。
或者被他查出了什麼,前來試探。
不過……謝芙蓉想起楚雲弈剛到時衆人迎駕,她頭頂忽然彌漫的那一股凜冽目光,以及她沒有掩藏好,不小心露出來的脖頸傷口。
若那傷口被楚雲弈看到了,依他的敏銳,估計王榮甫便是謝芙蓉的身份在他那裡也瞞不住了。
不過……她也沒打算瞞着他。
老夫人又探了口氣,心疼道:“謝氏和王氏多少俊傑男兒,你一個女兒家家的何必非要紮在男兒堆裡遭這份罪。
有些事情,交給别人做去就是了!
”
謝芙蓉挽着老夫人的胳膊,将頭靠在了老夫人的肩膀上,悠悠道:“孫女說了,孫女也想為咱們謝氏出一份力。
隻可惜孫女不是個男兒身,所以隻能扮作已逝的表哥王榮甫。
”
更何況,不是所有的人都像她一樣有過前世親眼看着家門慘遭滅門的經曆,有些事情他們不一定能下得了手,不一定做得來。
“祖母和你爺爺都老喽……”老夫人拍了拍謝芙蓉的肩膀:“滾滾長江東逝水,長江後浪推前浪。
祖母和你爺爺還有你琅琊王家的外公,你的舅舅,我們都老了。
皇權忌憚咱們謝氏和王氏的繁榮強大,咱們謝氏和王氏的兒女想在朝中做官本來就難。
如今眼看着皇室将磨鋒利了的刀子懸在咱們的頭頂上,也無能為力,做不了什麼。
以後就看你們年輕人的喽。
我們這幾把老骨頭也隻能盡力替你們鋪鋪路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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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把祖母怎麼樣了?
”
“那個老東西?
早就被我殺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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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起前世與楚蕭然同歸于盡前得知祖母的死訊,謝芙蓉心裡一酸,一雙眸子澀的緊,強力壓制着不讓眼眶裡打轉的潋滟水珠掉下來,伸手抱住老夫人的身子,一顆小腦袋使勁往老夫人懷裡蹭了蹭,沒有說話。
但在老夫人看不見的地方眼淚還啪嗒啪嗒地掉了下來。
老夫人笑的打趣兒道:“瞧瞧我這粘人的丫頭,都快要嫁人的人了,還這麼撒嬌,以後怎麼給人家做主母!
”
“蓉兒不嫁人了,蓉兒就陪着祖母和爺爺一輩子,守着你們一輩子,護着你們一輩子!
”
“胡說!
盡說些胡話,女兒家哪有不嫁人,在家門上住一輩子的道理?
”
“蓉兒就是不嫁!
”謝芙蓉聲音有些沙啞。
老夫人自然聽出了謝芙蓉的異樣。
一怔,又寵溺地笑的應和道:“好好好……不嫁,不嫁……蓉兒不想嫁人,祖母和你爺爺就養活你一輩子……”
謝芙蓉和老夫人又聊了很久,關于這些年老夫人和榮國公隐居在外遇到的一些奇人異事、帝京城裡各府的情況,她和王曦在骊山書院的狀況,以及她如何以王榮甫的身份在帝京貴襲圈子了橫行霸道,别人如何在背地裡稱她為小霸王。
說到最後老夫人忽然拍着桌子哈哈大笑起來:“小霸王……你呀!
定是迷倒了不少人家的姑娘吧!
”
謝芙蓉笑了笑:“等得罪完了所有的清流、權臣,日後皇帝才敢放心地重用。
”
老夫人也不再笑了:“帝王權衡制術一項如此,不放心用世家門閥的,怕坐大了造反;不放心用跟朝中跟哪派走的近的,怕結黨營私。
也難得你能想出個這樣的法子!
”
皇權忌憚繁榮強盛的帝京謝氏,雖然明面上也不敢做什麼,但暗地裡卻想盡了法子要将謝氏在朝中的勢力一顆顆拔去。
也因此,謝氏的男兒想在朝中做官越來越難。
那年謝芙蓉提出掣肘皇權的法子,并要假扮王榮甫混入骊山書院時,老夫人和榮國公可謂大吃一驚,甚至剛開始根本就不同意。
後來仔細想想,确實也沒有更好的辦法。
不能以權掣權,就隻能等着被拔去了所有的牙齒,砍掉爪子等死。
所以榮國公才帶着謝芙蓉秘密找到了琅琊王氏,共同定下了此事。
老夫人皺着眉頭,越看謝芙蓉越覺得心疼。
……
傍晚時分,榮國公送走了楚雲弈後才回了榮甯院。
留了謝芙蓉在榮甯院一起吃飯。
等用完膳榮國公又跟謝芙蓉說了會兒話,無非也是跟白天與老夫人說的差不多。
直到亥時,榮國公才差人将謝芙蓉送回了芙蓉苑。
翠錦院裡,謝瑾瑜一直差人打聽着榮甯院的情況。
一聽到羅绮回報說老夫人和榮國公留了謝芙蓉在榮甯院吃晚飯,直到亥時才罷,又差人将她送回了芙蓉院,一把掀翻了一桌子沒有吃早已冰冷了的飯菜:“賤人,就是矯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