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曉明一聽頓時激動起來,顫聲說:“高志雄,你……準備給我彙多少錢?”
高志雄笑道:“我先賣個關子,二十分鐘後你自己去銀行查。”
“不……”金曉明忙說,“高志雄,你先提示一下,我好有個準備,究竟是多少?”
高志雄笑道:“金哥,雖然我對你許下的承諾是在電話裡,沒啥白紙黑字真憑實據,可是高志雄我就算對所有人撒謊也不會欺騙金哥你,我跟你說的每個字都不會變。”
金曉明回憶一下當初他借錢時說的話,一顆心忍不住劇烈跳動,顫聲說:“高志雄,你的意思是……你這次給我彙的錢……有一千多萬?”
高志雄笑道:“當初我說過,隻要這筆投資成功,三百萬至少能變成一千五百萬,我拿三百萬,其餘歸你。你别忘了這‘至少’兩個字。呵呵,加上我突然失蹤對你造成的傷害、和我的内疚,你得到的回報還不止這個數。”
金曉明猛地站起,随後“嘭”的一下撞在車頂上,“啊喲”叫了一聲,又重重坐下,也顧不上眼冒金星腦袋發暈,嘴裡呼呼喘氣,說:“究竟是多少?你他媽快說!到底有多少萬?!”
你說俗氣不俗氣?金曉明一顆心都怦怦跳動起來!一聽高志雄那神秘的語氣,就知道他小子肯定發财了!
高志雄笑道:“等會兒你自己看去吧,我先撂了,以後找我就打這個電話,我不會再換号碼。最多兩個月時間我就到青牛鎮來,再見,祝你皿壓正常、心情愉快。”笑了幾聲,就這麼挂了。
金曉明收起電話,阿虎、夏若玉、哆哆三人呆呆看着金曉明,一臉詫異。
“找個取款機,”金曉明對阿虎說,“快去。”
阿虎發動車子,開到一個銀聯取款機前停下,金曉明不下車,點一根煙抽幾口,再看看時間,直到二十分鐘後,這才打開車門,緩緩走到那個取款機前,深吸一口氣,塞進金曉明那張卡。
刹那間,金曉明天旋地轉、頭暈目眩,眼前一切不複存在,隻剩下那串數字:
三千六百八十萬!
金曉明呆呆看着這本數字,腦海中電光火石般閃過許許多多的念頭……
金曉明和高志雄被人圍攻,高志雄替金曉明挨了兩棍子,頭破皿流口吐白沫暈倒在地;那年兩個人接到一個神秘的任務,高志雄黯然離去消失無蹤……
金曉明退伍回來,用盡自己的積蓄買下一套房子,笑呵呵地說他居然也成了百萬富翁,老爹卻在一旁掉眼淚;林紫馨為金曉明謀劃未來,要金曉明和她一起創業,定下五年大計;金曉明東拼西湊外加貪污公款湊齊二十二萬,裝修金曉明的新房……
金曉明在桃花源開礦廠,掄起鐵錘砸礦石,流着汗水做着淘金夢;金曉明和她們落魄潦倒無家可歸,住進倉庫暢想未來;金曉明一箱一箱搬紙箱,一車一車運草藥,金曉明像一頭老牛,隻為節省幾百塊搬運費……
金曉明對自己的失望和自責,金曉明對富人的仇視和鄙夷,金曉明對鈔票的痛恨和熱愛……
三千六百八十萬。
就這麼突如其來的、莫名其妙的、不期而至的,金曉明成了這筆錢的主人。
金曉明突然變成一個千萬富翁,呵呵,呵呵,呵呵。
金曉明看着這本數字,緩緩流下兩行熱淚……
夏若玉和哆哆來到金曉明身後,夏若玉說:“金哥,你一動不動站了十五分鐘,怎麼了?”
金曉明回頭看看她們,說不出話來。
兩人吃了一驚,哆哆急道:“你怎麼哭了?”
金曉明掏出煙盒,用顫抖的雙手點煙抽上,随後一屁股坐下,陷入長久的呆滞。
你們别理我,讓我金曉明好好發一會呆。
金曉明想起自己小時候,他和老媽老爸三人擠在一間房裡,廚房餐廳客廳卧室全部混合為一,隻有十八個平方,老媽和金曉明睡床,老爸打地鋪,稍微長大一點後,老爸老媽睡床,金曉明打地鋪,每次帶一些朋友回家玩,連轉個身都困難……
金曉明想起後來住進兩室一廳,表姐大學畢業住進他家,開始和金曉明住一個卧室,後來實在不方便,金曉明隻好睡客廳,第一次去有錢人家的時候,金曉明幾乎看得眼花缭亂,沒想到居然有那麼大的屋子,一個客廳可以抵上金曉明全家……
金曉明想起自己對鈔票的渴盼和希冀,改革開放商品經濟,所有的人都一頭紮進錢眼裡,金曉明也不例外,甚至還想出許多歪門邪道,包括刻意接近林芷清,想傍個富姐少奮鬥十年,林芷清和金曉明成為最好的朋友,金曉明勉為其難又暗自竊喜地接受她的無償資助……
金曉明想起生活一年一年改善,收入越來越高,幾年後可以買下一套一百二十方的三室兩廳,金曉明也終于住進大房子,可就是老爸老媽不在了!金曉明像個炫耀玩具的小孩一樣成天同女人打情罵俏……
金曉明想起自己在外東奔西走拉業務,金曉明碰見一個又一個的富人,有私營老闆、有國營幹部、有漂亮二奶、有纨绔子弟,金曉明點頭哈腰低聲下氣求他們給自己業務,總是在即将做下大業務的時候發生狀況,總是為了他們居高臨下的姿态把金曉明惹火,拍拍屁股揚長而去,結果金曉明總是做不出業績,被炒鱿魚……
金曉明想起和楚芸談朋友的那段日子,她是一個文學青年,金曉明是一個不折不扣的鄉村流氓,金曉明把辛辛苦苦賺來的錢全部花光,金曉明四處找女人,不論好的壞的美的醜的一概都談得來,金曉明花天酒地夜夜笙歌,回家看看自己幹癟的錢包,金曉明心疼之餘隻好自我安慰:拼命花錢才過瘾,花個精光才痛快……
金曉明想起那個自小就存在于心中的夢想,小學時金曉明對媽媽說,初中時對老爹說……失業時對林紫馨說、有女朋友時對楚芸說、以及金曉明曾無數次對無數個人說,都是同一句話:我金曉明要做個有錢人、我要讓身邊的每個人都過上好日子、我要富裕、我要發達、我要得到許多許多的鈔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