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0章離别前的承諾

　　今天是伊慕琛重新住院的日子，元夢書早早就起床了。

　　從浴室裡面洗涑完出來，她看到伊慕琛站在衣櫃前摸索着尋找衣服，如是走上去：“慕琛，你在找什麼？我不是已經幫你把衣服放在椅子上了麼？”

　　“我想找套外出穿的。”伊慕琛繼續用手在衣服的袖口上摸索起來。

　　經過三個多月的摸索熟悉，他已經可以自己從衣櫃裡面找自己想穿的衣服了。依然是像以前一樣在袖口上用針線縫記号，所有的衣服記号都是元夢書親手縫上去的。

　　“用不着穿外出服，就穿寬松柔軟的家居服吧，省得去到醫院還得換。”元夢書道。

　　“我今天還不想去住院。”

　　“為什麼？”元夢書怔了一下，訝然地打量着他：“醫生說你随時都有可能手術，這兩天就該住下來了。”

　　“我隻是想遲一天再去住院。”伊慕琛淺笑道：“現在醫院都有眼角膜保存技術，遲一天也沒關系。”

　　“嗯，也是。”元夢書松了口氣，還以為他又在耍用脾氣了呢。

　　自從失明後，他的脾氣就時好時壞，很不好把控。

　　“那你想去哪？”她問。

　　伊慕琛想了想，道：“我昨晚聽到新聞說龍山要開發成景區了，覺得挺可惜了，想趁着沒開發前再去看看。”

　　“龍山？”元夢書訝然。

　　龍山位處于濱城偏遠山區，和别市交界，一般人不會到那裡去玩，她也從未聽伊慕琛說起過那個地方，為何他今天會想去那裡？

　　似是感覺到她的疑惑，伊慕琛接着道：“小時候我媽最喜歡帶着我和慕斯去龍山看景色了，那裡的日出和日落都美得動人，我媽特别喜歡那裡，她說那裡是濱城最後的一處原生态風景了，而且她和我爸就是在那裡爬山的時候認識的。”

　　“真的很美麼？”

　　“我覺得不錯，不過自從我媽出事後，我就再也沒去過了。”

　　“那……我們今天也去看個日落？”元夢書突然有了興緻。

　　日出是趕不上了，日落還是可以趕上的。

　　“你真的想去麼？”

　　“為什麼不想？”

　　“因為那裡挺遠的，而且路不好走。”

　　“你忘啦，有你在的地方是天堂，隻要是和你一起，我哪裡都想去。”元夢書笑眯眯地說完，轉向衣櫃幫他找衣服：“你想穿哪件？我幫你找。”

　　“我看看……”伊慕琛重新尋找起衣服，最終手指停在那件黑色的襯衫上，道：“我想穿這件。”

　　元夢書看點看他手中的襯衫，又看了看他，鼻頭微酸，那是當初她給他買的襯衫，也是她給他買的唯一一件。

　　她吸了吸鼻子，笑笑道：“慕琛，這件襯衫已經穿舊了。”

　　“沒關系，穿着舒服就好。”伊慕琛笑着将襯衫從衣櫃裡面拿了出來，道：“勤檢持家嘛，這可是跟你學的。”

　　元夢書心裡不禁有些内疚，這些時日來發生了那麼多的事情，一件連着一件，她忙得甚至都沒有心思親自去給他買衣服。

　　她差一點就想說，把這件扔了她再去給他買，可現在說這些未免太遲，買了也隻會徒增他的傷感，還是算了。

　　龍山離濱城市區大約一個半小時的車程，元夢書将車子停在山下，擡頭打量着眼前的奇山異景。

　　說不上特别的漂亮，但空氣清新，完全純天然景色。

　　偶爾會有幾個登山愛好者從他們身邊經過。

　　“我記得車子可以開到半山腰上，你敢開麼？”

　　“有多危險？”

　　“還好，我自己不覺得。”

　　“如果你不覺得危險，那我應該也不會覺得。”元夢書重新啟動車子，往山上開去。

　　才剛上到半山，眼前的視線就豁然開朗，感覺舒服極了。

　　“這麼美麗的地方，你以前怎麼不帶我過來玩？”元夢書站在山邊，回頭盯着伊慕琛道。

　　伊慕琛隻是淺笑，并不答話。

　　元夢書想起他早上的話，小臉浮上一抹歉疚：“對不起啊。”

　　“為什麼說對不起？”

　　“我忘了，你說這裡是你父母認識的地方。”而他的父母都已經過世了。

　　伊慕琛心裡一直放不下他的親生母親，這一點她是最清楚的。

　　“沒關系，都已經過去了。”伊慕琛輕吸口氣，眼底有黯然的情素閃過。

　　“既然都過去了，那就放下吧，别再傷心了。”元夢書牽過他的手，笑笑道：“我知道你一直很懷念你的親生母親，但是她已經不在了，已經成為過去了。”

　　“嗯，我已經放下的。”伊慕琛回握着她的小手，一臉溫柔道：“我媽最擔心的就是我和慕斯不能好好的，現在慕斯回來了，我身邊又有了你這麼一個好妻子，我想她在天之靈一定也能感受到我們的幸福的，一定會放心的。”

　　“慕琛……”元夢書哽咽着輕喚，卻是無言以對。

　　她要怎麼告訴他，原本與他近在咫尺的幸福，一夕間又變得無比遙遠了，一切并沒有他想象得那麼好。

　　“怎麼了？我說得不對麼？”伊慕琛聽出了她的哽咽，淺笑問道。

　　元夢書慌忙點頭答道：“你說得對，太對了。”

　　元夢書迎着風，注視着眼前一片秀麗景色，在心裡暗暗地默念：阿姨，如果您在天有靈，請保佑慕琛這次手術成功。

　　除此之外，她别無所求，也不敢求。

　　她本來也可能喊她一聲媽媽的，可是此時此刻，她卻不能再這麼喊了，因為再過幾天她和伊慕琛就不會再有關系了。

　　她擡起右手，無名指上的戒指依舊爍爍生輝。

　　她小心翼翼地将戒指摘下，用事先準備好的戒指盒子裝好，然後将戒指偷偷地埋入地下。她一邊滴淚一邊用手在山上挖着小小的坑，一旁是伊慕琛在美好地承諾着：“如果這次手術能夠成功，我會在第一次時把你帶來這裡，陪你爬上山頂，看最美的日出日落，然後我們每個周末都來。”

　　最美的日出日落……

　　元夢書擡頭，這才發現今天的天是陰的，根本沒有日落可看。

　　“怎麼了？你不想來麼？”伊慕琛問道。

　　“我？當然想啊。”元夢書笑道。當戒指被泥土淹沒時，她聽到自己心碎的聲音。

　　“夢書，你在做什麼？”伊慕琛伸手找尋她的身體。

　　元夢書慌忙拍了拍手從地上站起，牽住他的手：“慕琛你别動，小心掉下去了。”

　　“你剛剛在做什麼？”伊慕琛捏住她的小手，來回捏揉着問道：“你的戒指呢？剛剛不是還在手上的麼？”

　　“我……”元夢書有些慌了，沒想到這麼快就被他發現戒指不在了。

　　慌亂中她随口扯了個謊道：“戒指我不小心弄掉了，剛剛我就是在找戒指。”

　　伊慕琛愣了一愣：“戒指怎麼會掉了？”

　　“不小心弄掉的……”

　　“那怎麼辦？用不用找幾人幫你一起找？”伊慕琛此時有些懊惱自己的無用。

　　“不用了，找到了人家也未必會還我。”元夢書道：“可有掉到山下去了吧。”

　　伊慕琛想了想，摟着她安撫道：“那就算了吧，找不到就不要了，晚上我再去珠寶公司給你買一隻。”

　　“還是等你眼睛好了再去吧，這樣你就可以幫我一起挑了。”

　　“嗯，也對。”

　　“不過戒指就這麼丢了，好可惜。”元夢書故作惋惜道。

　　伊慕琛摟着她笑眯眯道：“不就是一枚戒指嘛，沒關系，隻要我們心裡有彼此就行了。”

　　元夢書感動地踮起腳尖，在他的唇上吻了一記：“慕琛，謝謝你沒有怪我，謝謝你這麼愛我。”

　　“你這叫感謝麼？”伊慕琛故意闆起臉孔。

　　元夢書笑了，擡頭又在他的唇上吻了一記。

　　“應該是這樣才有誠意。”伊慕琛在她的紅唇離開之際，一把攬緊了她的腰身，反被動為主動地吻住她的唇。

　　他的吻一如即往的深情而投入，元夢書有些羞赧地推了推他，雖然這裡來的人不多，但偶爾還是有人路過的，多不好意思啊。

　　可是隻要一想到自己以後再也不能與他像現在這樣熱情擁吻，甚至連擁抱都不可能再有，她就忍不住抱緊了他。

　　算了，不管了，就讓她放縱這一次吧！

　　兩人不知道吻了多久，誰也沒有松開彼此的意思，仿佛要将對方吸入自己的身體，合二為一。

　　如果不是元夢書的手機響，他們估計真要吻到日落西山了。

　　伊慕琛依依不舍地松開她，語氣明顯有着不快：“誰啊，這麼掃興。”

　　元夢書也不知道是誰這麼掃興，她慌忙将響個不停的手機從包包裡面拿了出來，當她看到屏幕上顯示着王鳳儀的手機号碼時，不自覺地擡眸掃了伊慕琛一眼，道：“是我媽打來的，慕琛你站在這裡别亂動。”

　　她拿着手機往旁邊挪了幾米遠距離才接通：“媽，什麼事？”

　　“夢書你在哪呢？電話老打不通。”王鳳儀問道。

　　“我在龍山半山腰上呢，可能信号不好……”

　　“夢書，你跑龍山那鬼地方做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