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9.139公堂看戲
武王妃身份何其尊貴,如此讓一個陌生男子仔細描述她的衣飾穿着實為大不敬,不說當場拉出去處死也要受挖眼割舌之刑,但此時情況又有些特殊,衆人都不解大理寺卿為何忽然這樣問,再說武王妃自己也沒出聲,衆人便沒人橫加阻攔燔。
其實要不是秦悠阻攔,明錦明惠早就呵斥出聲了,秦悠擺手示意兩人稍安勿躁,眸光透過紗絹屏風饒有興趣的盯着那一抹高大身影。
早在那人剛才笃定的說出秦嫣發針位置的時候她就明白大理寺卿的用意了,同時也覺得這位大理寺卿果然是個不拘一格的。
“武王妃,下官得罪了。”那官差比他的上司要有點眼色,還知道對着她行個禮。
“無妨,查案需要,你盡管說便是。”秦悠清婉的語氣中有着了然于心的豁達與淡然。
冷面肅然的大理寺卿不禁意外的偏頭看了眼那扇百蝶穿花的屏風窠。
那官差也是一怔,又是抱拳一禮才沉聲道:“武王妃今日梳的是随雲髻,發髻中央佩戴着玲珑碧玉藤花珠花,枝葉頂端鑲嵌的翡翠一共五顆,發髻右側插一支九鳳繞珠赤金纏絲步搖,下墜三條冰河石流蘇,發髻之後是一條固定發髻的淺藍色絲帶,結成蝴蝶結,耳上佩戴有銀色南珠耳墜,長垂至下巴,白色面紗垂至耳後各有一條晶石鍊子,素青色暗繡牡丹雲紋對襟廣袖襦裙,銀線雲紋散于衣袖,沒有任何一條繡紋重樣,三朵牡丹布于裙擺,藍色束腰,銀色腰帶結成錦繡雙福結,直垂至裙擺。”
他一口氣說完,都不帶停頓的,聽的衆人一愣一愣的。
秦悠彎起嘴角笑了笑,果然如此,此人乃是一個善于觀察入微的高手,說不定有過目不忘之能。
她除了剛到公堂以及方才送幾人去現場查探的時候露了一會兒面,其餘時間皆在屏風後,而這人連她頭上珠花的樣式都能記得清清楚楚,大理寺卿問他秦嫣剛被押入大牢的時候有幾支發針,那已經是前天的事了,而這人依舊能準确說出每一支發針的位置。
那作為兇器的四支發針,恐怕秦嫣都忘記了,要不是當時需要在秦嫣頭上取發針,她也不會注意到這點小細節。
都說大理寺多奇人,果然如此。
這麼想着,秦悠大方的走出屏風,供在場衆人比對,對于一般後院貴女來說這麼做無疑自降身價,但她本人還是挺樂意參與這些事情的。
奇淫技巧在這些世家貴胄中屬于不入流的東西,隻配博人一笑,但若用到恰當的地方絕對能起到不可想象的作用。
“這位大人過目不忘觀察入微,真是讓本王妃大開眼界,想必平日藉此破過不少罪案吧?”秦悠絲毫不吝的誇贊。
露出面紗的盈盈妙目中滿含對自己的贊賞,令那名年輕的官差臉上閃過一絲赧然,連忙抱拳道:“在下大理寺丞林戍見過武王妃,王妃過譽了,雕蟲小技而已,今日冒犯,還請王妃恕罪。”
秦悠擺擺手,這時衆人也都比對完了,武王妃的穿着衣飾與林戍說的分毫不差,就連賢王都忍不住多看了他幾眼。
“秦二小姐還要繼續否認嗎?”大理寺卿将話題重新引到正事上,居高臨下冷冷看着秦嫣。
秦嫣嬌生慣養怎能沒有脾氣,一直被冤枉就有些壓不住火氣了,站起身橫眉對峙:“根本我是我做的,我為什麼要承認?就算那幾根發針是我的,在牢裡呆了兩天難保不會掉落,根本就是有心人故意栽贓小女,大人不分青紅皂白就冤枉小女,如何能讓小女心服。”
“不分青紅皂白?你的發針作為兇器出現在死者身上,人贓并獲,當時房間内又隻有你們三個,還起了争執,這些你怎麼解釋?”大理寺卿不客氣的反問,
“我……都說了是那兩個賤婢苦求小女無用後又要殺小女滅口,争執自然難免,至于那發針,并非獨一份,大人憑什麼認定那就是小女的東西?”不知是不是受了刺激還是耐性耗光,秦嫣一改柔弱淑女路線,陰沉憤怒的神色仿佛換了一個人。
“來人,去秦二小姐的牢房以及來公堂的一路找一遍,看有沒有秦二小姐遺漏的發針。”大理寺卿冷聲下了命令,門口一命官差領命而去。
結果可想而知,當然是沒有找到,公堂上再次陷入一片争論,秦嫣說自己不會武功,不會殺人,大理寺卿則說秦嫣是才女,隻要認準穴道,在對方毫無防備之下得手也不是難事。
……
秦悠躲在屏風後百無聊賴的打哈欠,連帶着周甯
川也被她傳染的哈欠連連,端着貴族姿儀忍得很辛苦。
明錦明惠倒是聚精會神的聽着外面喋喋不休的争論,明錦拿眼神詢問秦悠:隻有物證沒有認證,這樣還是無法讓秦二小姐認罪哎。
秦悠回以懶洋洋的眼神:等着看吧。
秦嫣被大理寺卿尖刻的話刺激的越來越有暴躁的傾向,秦丞相瞧着堂下面紅耳赤的孫女,眉間閃過一抹疑惑與警惕,咳了一聲打斷大理寺卿的審訊:“陳大人,老夫瞧着小女似乎有些不對勁,平時她從不不曾這般暴躁,陳大人能不能請個大夫來給她把把脈,看是不是哪裡出了問題?”
意思說的很明顯,他怕有人給秦嫣下了什麼毒藥或者能控制人精神的藥。
大理寺卿有些不悅,這是懷疑他們大理寺為了逼供無所不用其極嗎?不過這秦二小姐此時的形象與最開始确實大相徑庭,為證清白,便打發人去請大夫了。
兩刻鐘之後,老大夫緩緩收回手,捋須道:“肝火虛旺,急火攻心,除了身子有些受涼,這位小姐并無大礙。”
“秦相,結果出來了,可還需另請其他大夫過來再診一遍?”大理寺卿冷言冷語的說,分明帶着諷刺之意。
秦丞相心中惱怒,但他到底隻是個旁聽,沒資格插手案子,這般舉動已是不妥,輕哼一聲道:“老夫也隻是擔心孫女的安危,就怕真相還沒查出來又被人滅了口。”
這等于諷刺大理寺無能,連罪犯都看守不住。
大理寺卿陰沉一笑,轉頭繼續審問秦嫣:“秦二小姐,請問你為何要推賢王妃下水?”
“我沒有,是那兩個死了的賤婢推得我,我是不小心撞到了賢王妃才緻落水的,你休要再冤枉我。”秦嫣不耐煩的反駁,聲音尖利,秋水剪眸中爆出幾根皿絲,樣子看起來有些猙獰。
“有何憑證?當時别人看到的可是你沖過來親手推得賢王妃。”大理寺卿不為所動。
下面賢王府衆人連聲附和,甚至有尚書府的陪嫁丫頭與主子感情極深,早就急紅了眼,恨不得下一刻就能看見兇手被碎屍萬段。
“你明知道兩個賤婢被她們的主子滅口了,我拿什麼證明!追查真兇不是你們大理寺的職責嗎?”最後一句已經有了質問的意思。
大理寺卿的黑臉已經轉綠了,秦丞相皺眉冷喝一聲:“嫣兒,注意态度,好好配合陳大人查案!”
“武王妃,您當時也在場,請您跟我們仔細說說當時的情況吧?”大理寺卿對秦悠還算客氣。
秦悠面紗下的臉露出個不懷好意的笑:“陳大人客氣了,本王妃今天來就是協助您查案的,當時情況如何,本王妃必定如實相告。”
如實相告四個字瞬間讓秦丞相與秦懷遠的心揪了起來,雖然杜氏婆媳倆都說五丫頭答應了幫忙,但總覺得這句話有那麼點子意味深長,讓他們心中惴惴不安,這賤丫頭不會看出了什麼臨時反悔吧?
接下來秦悠将當時的情況仔細說了一遍,不過把當時自己暗中出手推波助瀾說成了無意中挪動身形躲開一劫,秦嫣收不住力自個把賢王妃推下水了,并且仔細強調了秦嫣因為百般要求與她單獨談談早就遠遠支開了婢女,所以,當時的婢女完全有不在場證明。
這時賢王府上的一個嬷嬷也一拍大腿道:“老奴想起來了,當時武王妃與秦二小姐确實是單獨走在前面的,奴婢以為武王妃與秦二小姐姐妹二人有體己話要說,便也沒放在心上,如今武王妃一說老奴才想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