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禛騎着馬繞過一側山坡之後,才看到眼前正有兩群人正在打鬥,一方是骠騎将軍陶羨,另一方卻不知是什麼人。
陶羨一看到容禛便大叫道:“殿下快走!屬下替您将追兵攔住。”
容禛與陶羨從前并未有過來往,也不知道他為什麼要救自己,但此刻容不得他多想,隻能順着陶羨指示的方向,朝着西側山坡疾馳而去。
此時另外兩方埋伏的人馬也察覺到了有異,連忙過來支援,隻是陶羨所帶領的玄甲衛雖說人數略少,卻都是能夠以一當十的高手,一時之間,倒也攔住了人,讓容禛等人順利地逃離。
韓諸遠遠地看見這一切,心裡就是一沉。他不知道這一隊援兵究竟是從何而來,他隻知道無論如何,他不能讓容禛活着離開。韓諸加快了速度,手中的□□寒光一閃,就朝着陶羨揮過去:“給我讓開!”
陶羨用手中的刀一擋,隻覺得一股力道從兵器相交的地方傳過來,震得他虎口發麻,他這才定睛朝來人看去,陶羨雖然不曾在赤甲衛中待過,但卻是見過韓諸的,他一愣之下卻是發出一聲冷笑:“你果然沒死!”
韓諸腦中電光火石地閃過什麼,脫口而出:“你是玄甲衛?”
“正是!”陶羨手中的刀一震,刀刃朝着韓諸的腦袋劃了過去。
韓諸冷笑一聲:“找死!”身子往後一仰,卻借着兩匹馬擦肩而過的瞬間,□□往回一收,直接撞在了陶羨的腰上,力道之大直接就将陶羨給撞下了馬。接着韓諸卻理都沒有再理陶羨,而是催馬朝着容禛逃脫的方向追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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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側雖然坡度較緩,但山林茂密,雖說對于追兵來說是個麻煩,可對于正在逃亡的容禛等人也是一樣,更别說容禛的馬背上還馱着負傷的聶止疏。
聶止疏喘着氣道:“主人……将屬下放下吧,屬下……不能拖累……”
容禛卻充耳不聞,隻是專注地看着眼前的路,突然他面色一變:“是誰?出來!”
一旁的樹木悉悉索索,好一會才有一人狼狽地牽着馬走了出來。
容禛雙眼一眯:“唐大人。”
唐敏面色一整:“屬下玄甲衛副統領唐敏見過殿下。”
容禛就像突然明白了什麼似的,臉色一變:“京中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此時并不是說話的好時機,還請殿下跟屬下先離開再說。”
容禛也不多說,跟着唐敏朝另一條路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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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此時,好不容易甩掉陶羨的韓諸突然勒住馬,警惕地朝着四周看去。一旁的親衛亦是臉色嚴峻,手中的弓箭已經搭好朝着四方警戒着。
“阿彌陀佛!”随着一聲佛号,一個穿着□□的老者從林子裡走出來,一臉慈和笑容,正是奉國寺的住持了塵大師。
韓諸冷笑一聲:“不知了塵大師在此處有何貴幹?”
了塵溫聲道:“當年老衲就曾勸過魏王殿下,該放下的就該要放下,隻可惜他陷于執念,多造了許多殺孽。”
“你懂什麼!”韓諸惡聲道,“速速讓開,我饒你一命。”
“善哉善哉。”了塵念了一聲佛号,“韓施主,老衲既然來此,就已經将生死置之度外了,老衲當年洩露天機,方有如今之禍,此時正是恕罪的時候。”
“啰嗦!”韓諸手中長槍一抖,宛如一條毒龍朝了塵襲來。
了塵腳下步法精妙,直接躲了過去。
兩人就這麼戰成了一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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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禛跟着陶羨在山林中七拐八拐,好不容易柳暗花明,竟到了一處破廟之中。而這間破廟,正是當初陸徵所經手的第一起剝皮案的事發地。
破廟依舊衰敗不堪,裡頭萦繞着淡淡的皿腥味。
容禛并沒有問唐敏為何要帶自己來這裡,隻是沉默地跟着他。
唐敏卻突然道:“楚王殿下就不好奇嗎?”
“好奇。但你遲早都會和本王說明白的。”容禛冷靜地回答。
唐敏大笑一聲:“楚王殿下倒是一如既往的從容。”他一邊說着,一邊帶着容禛朝那座佛像背後走去。
唐敏掀開了那座佛像背後遮住的布,那裡竟然有一個通往地下的通道。
當初這座佛像被剝皮案的犯人張虎在後背挖了一個大洞,事後唐敏帶人再次來到案發現場确定證據,無意中發現這佛像的底座下竟然有一個通道,他這才明白當年魏王和韓諸究竟是怎麼從白泉山失蹤的。
這一次為了要營救楚王,唐敏才想起那條通道,早早地做了布置,帶着容禛朝地道走去。
隻能說這也是上天注定,天理循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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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道的出口是淮江,唐敏早就派人在那裡備好了船,幾人連忙上了船,所幸當初唐敏擔心容禛受傷,特意備了大夫,正好為聶止疏治傷。
而唐敏與容禛則坐在船艙之中,交代着一切事情的經過。
容禛聽完,表情也沒有絲毫變化,隻是淡淡道:“皇兄可還有其他吩咐?”
唐敏遲疑了一下,才道:“這……屬下就不知道了,如今玄一還在宮中,隻怕這些事情隻有他知道。”
容禛沒有說話,似乎陷入了沉思之中,而事實上,他心中此刻正是驚濤駭浪,他怎麼都沒想到永甯帝會将皇位傳給他,這些年永甯帝看似對他愛重信賴,實則對他戒備頗深。容禛的确有心皇位,所以他對于永甯帝的戒備并不在意,可是如今在發現永甯帝将皇位捧到自己面前來,他心中卻罕見地茫然了。
唐敏不敢打攪他,隻能在一旁等着。
許久之後,容禛才問:“你說,了塵大師主動來幫忙,這又是什麼原因?”
“這……大師隻說是因果,具體的就不願意再說了。”唐敏皺眉道,“這些問題,或許隻有葉先生才知道了。”
容禛知道葉聞觀當初說過他欠了陸徵一次,可那種小小的人情值得他們豁出性命來還嗎?魏王手中究竟隐藏了多少底牌?光那奇怪的火霹靂,他們手中有的絕不會弱于當初給羯人的那些,更别說還有其他了。了塵大師是方外之人,葉聞觀更是萬事不理的,這樣的兩個人,究竟為什麼要來幫助他?
這些問題隻能他親自去問葉聞觀了。
船是順流而下,所以很快就到了目的地,他們下了船又換了馬,行了一個時辰之久,才到了一處别院。
唐敏輕輕地敲了一下門,很快門就被打開了,裡頭正是唐敏的手下。
那人見到他們很是高興,一邊警惕地望着四周,一邊把身體讓開,讓他們進來。
這别院裡頭布置得極為精巧,卻又處處透着自然古樸的感覺。幾乎隻是一眼,容禛就知道這院子的主人定然就是葉聞觀。
說曹操曹操到。
容禛剛這麼一想,就見别院裡頭走出一人,溫文爾雅君子如玉,正是葉聞觀。
葉聞觀拱了拱手:“楚王殿下,又見面了。”
容禛淡淡道:“我本以為葉先生并不想再見到我。”
葉聞觀一笑:“在下欠了陸徵小友一個人情,如今正好将這人情還上。”說着,他朝屋子裡比了比,“不如我們進去說。”
容禛颔首道:“恭敬不如從命。”
兩人進了房間,葉聞觀将紅泥小爐上燒開的水倒入茶壺之中,他本是大家公子,茶道一門極其精通,再加上修習無為道多年,動作之中自然帶着一絲率性不羁,卻讓他的動作宛若行雲流水。
他倒了兩杯茶,一杯遞給容禛:“請。”
容禛心中的确有許多疑惑,但他卻克制了自己,伸手接過茶水,隻見茶湯碧綠澄澈,茶葉宛如一條條舒展的銀魚,正是今年新摘的上等茶葉。容禛直接将一杯茶都喝了,才道:“葉先生特意拿這樣的好茶來招待,卻隻有本王一人,豈不可惜?”
葉聞觀輕笑一聲:“來人,去将陸公子請來。”
陸徵很快就跟着人過來了,一眼就看到了容禛,他頓時克制不住自己心裡的激動,直接沖了過去一把抱住容禛。當初他跟着葉聞觀離開,在路上葉聞觀才将事情給說明白,知道有人要埋伏容禛,陸徵那一刻的心都停了半拍,如果不是擔心自己會礙手礙腳,他隻怕就要跟着人一塊去接容禛了。如今看到容禛平安無事,他心中的大石頭瞬間落了地,這才有些忘形。
葉聞觀就當沒看見一般,待陸徵意識到他的存在,紅着臉從容禛身上下來之後,才淡淡道:“如此,楚王殿下可相信在下的誠意了?”
容禛鄭重地行了一禮:“多謝葉先生。”
葉聞觀又是一笑:“楚王殿下,在下說了,在下隻是為了還陸徵小友一個人情,您真正該要謝的人,是了塵。”
他說着,看了看天色,原本晴朗的天空不知何時已經積聚了烏雲,外頭狂風大作,将樹葉打得“嘩啦啦”作響。
葉聞觀伸手又拿過一個茶杯,倒了一杯茶,卻并沒有遞給陸徵,而是往地下一灑,輕聲道:“老秃驢,你因果已還,早登極樂吧。”
容禛和陸徵都怔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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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砰!”
韓諸的手上握着一把樣式古怪的手|槍,此刻槍口正冒着煙,槍管因為火藥擦過而發燙。
了塵兇前的皿花漸漸暈開,他卻仿佛早有預感,并未因為死亡的到來而恐懼驚慌,反倒有種塵埃落定的平靜之感。他的嘴角輕輕揚起,随着他身體朝後倒去,他看到一行飛鳥被這槍響驚動,“撲棱棱”地從他眼前的那一方天空飛過去。
韓諸并未再看了塵的屍體,他将槍收好,面容冷峻地朝着容禛逃走的方向看過去,眼中閃過一道狠厲的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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