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南王朝當今聖上五十大壽,普天同慶,大赦天下。整個王都家家戶戶大紅燈籠高高挂起,宰雞宰羊,一片喜氣洋洋。
洛笙自是随着步耀乾一同進宮,為了避免一開始便引起騷亂,他今日特意戴了面紗出門。
于是一路上,無論是宮人還是文武百官,紛紛見到平日裡孤僻自傲的三皇子殿下,身邊站着一個身着藍衫面帶薄紗,氣質神秘淡雅脫俗,宛如空谷幽蘭般谛仙似的人物,看氣氛,似乎還是三殿下在大獻殷勤。
這可真是一件怪事,宮裡的人都知道,三皇子殿下除了他逝去的母妃之外,從不與旁人親近,而眼下的場景,不由引得衆人頻頻回頭側目觀看。
梁雲若作為太子妃,自是早早的便陪同太子進了宮,太子被聖上召見洽談宴席事宜之安排,她乃是女眷不方便留下,換作尋常女子,自是會選擇去後宮與一衆妃嫔交好,可梁雲若并不是尋常女子,閑散慣了一向不喜深宮禮數的她,請了安之後便獨自離開。
皇宮之大,宮廷玉阙,亭台婉轉,梁雲若尋着一處清靜的地方一待就是一下午,當然她并非是什麼安靜之人。毫無規矩禮數的蹲坐在草地上,無聊的擺弄着花花草草,時不時的還對着池裡仍幾顆石子。眼看着晚宴将近,太子還沒派人來尋她,她不由起身,拂了拂衣袖上的草屑,大步向着正殿走去。
一路上,宮人見了她紛紛行禮,梁雲若有些厭煩的擺擺手示意她們不必如此,随後徑直向正殿走去,臨至門口,擡腳正要進入殿内。這時,步耀乾也領着洛笙走了過來,梁雲若隻覺與她正對着的那人略微眼熟,仔細一看,心下震驚,猛然失神。
竟是他……
大約快有一年未見,本以為自己已經完全忘卻,沒想到再見之時,那人還是能讓她的心跳驟快思緒蕩起陣陣漣漪。
洛笙一眼就看到了驟然失神的女主,一見女主的表情,根本不用幻傳達便知她心中所想,果然如原文描述一般。
原文中,女主與男二的第二次相遇,除了多了一個他之外,其它與眼下一模一樣。盡管此時的她對男二的複雜感情之中,愛情的成分減少了許多,但男二終究是她的初戀,女主心裡對他始終帶有不一樣的情感,這就是所謂的餘情未了。
可惜,男二幡然醒悟後,追人的方式完全不對,把人越推越遠,不然他還真的有機會讓女主重新愛上他。
洛笙收回視線,對着身旁跟他叙述宮内趣聞正起勁,絲毫沒有注意到女主的步耀乾偏了偏頭,“你說的那個女子就是她麼?”
步耀乾聞言愣了一下,然後這才順着洛笙示意的方向看過去,本是帶着淡淡笑意的臉瞬間僵住,眉頭也皺了起來,心内有疑惑,那個女人看他的眼神實在太過熟悉,但他并未說出,而是故作平靜的對着洛笙點了點頭。
“還真是讓我驚訝,竟真的與我一模一樣。”洛笙戴着面紗,讓人看不清他的表情,不過他的語氣卻裡帶着的些許惆怅,“難怪當初三殿下會認錯了人。”
步耀乾見他如此,不由開口道:“洛兄,不如我們前去會一會她?”
洛笙搖頭拒絕,“聖上還在等你,我之事小,聖上的壽辰為大,還是等宴會結束之後再談其他。”
“也好。”步耀乾贊同的點了點頭,然後再也沒看女主一眼,帶着洛笙徑直走進了殿内。
洛笙并不知道,親眼目睹他倆潇灑離去的背影,女主的臉色有多難看,雙手死死拽住衣裙,順滑綢緞的料子上被緊握出了深深地皺褶。
她聽不見洛笙與步耀乾的對話,她隻看見,在她心中那個清高自傲似乎永遠都不會低下頭跟人對話的男人,對着另一個人露出了溫柔的神情。
她隻看見,那個她以為再見她時,會對着她流露出驚喜或是追悔莫及神色的男人,就在剛剛,他看她的眼裡除了一如既往的厭惡便再無其他。
她隻看見,那個她一直認為是鐵石心腸的男人,居然會對着另一個人如此溫柔乖順,言聽計從!
她感覺自己全身的雞皮疙瘩都起來了,帶着顫抖,得不到的永遠在騷動,一個不接受你,并且你自己在心裡已經給他貼上了永遠也不會對别人好的标簽,不是你太差他不愛你,而是他沒有心根本就不會愛上任何人,抱着這種想法心安理得的走出被拒絕被打擊的傷痛。
可結果,你卻親眼見到他并非是你所想的那樣,他和尋常人一樣,情感健全,他也會對着旁人笑,他也有溫柔細膩,他也有心……他在那一瞬間流露出來暖意推翻了你之前在心裡做好的一切建設,可這不是關鍵,關鍵是他放在心尖上暖着的那個人不是你!!
甘心嗎??
梁雲若咬了咬唇,平複了一下心情,理了理衣袖将皺褶撫平,這才跟着進去了内殿。
不,她不甘心,就算是不愛了,她得不到的,别人也休想得到!
一進殿内,幻一陣唏噓,這個皇宮的畫風完全不一樣好嘛,就跟大會堂一樣,滿目的金碧輝煌讓人生出一種掉進了金窟的錯覺,夜明珠就跟不要錢似的鑲了一屋頂,各種色彩的寶石瑪瑙随意擺放,啧,這财大氣粗的,幻此刻隻想說一句,簡直亮瞎了它的狗眼!
殿内此時熱鬧非凡,後宮妃嫔打扮的花枝招展香氣撲鼻,朝内官員你拱手來我讓位,客氣得好似人人都是聖賢。還有别國來賓需要接待,而太子,正是在招待那些使節。
西南王朝的皇帝端坐在殿前正上方,見到步耀乾了之後,立即傳喚宮人召他過去,步耀乾将洛笙帶到自己的位置上安頓好了之後這才離開。
早在他倆進殿之前便吸引了無數人的目光,隻是之前礙于三皇子在,衆人不敢太過放肆。而眼下三皇子一走,這些探究的視線便不再隐藏,衆人一邊觀察着洛笙,一邊在心底揣測着他的身份。
此人究竟是誰,竟能讓三皇子如此以禮相待?!
洛笙老神在在的端坐在自己的位置上,眼觀鼻鼻觀心,雲淡風輕的将那些熱烈的視線全都屏蔽。
【୧(๑・̀⌄・́๑)૭真想去撬一塊來看看是不是真黃金~】
幻看着牆壁摩拳擦掌,它今天安分了許多,趴在洛笙的肩膀上連形态都沒有變換,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人多的原因,雖然除了洛笙之外并沒有人看得見它。
【去吧,不攔你。】洛笙端起桌上的酒杯,看了看,複的又放下,面上不顯山不露水,實際上他的心思全都放在了殿上的皇帝和步耀乾二人身上。
步耀乾此時正站在皇帝身旁,自從他的母妃逝去之後,他便離開了皇宮,說是遊曆天下看看民間百态,實際上,他是不想再與皇帝相處,他需要時間靜一靜。
最是無情帝王家,他的母妃一心系在眼前這個男人的身上,可結果呢,隻是太子的一面之詞,他便将她賜死。若說步耀乾最恨之人是太子,那麼其次,便是如今坐在皇位上的那個人,他的父皇。
“乾兒,今日跟在你身旁的那人是何人?”皇帝的視線掃過洛笙,最後定格在步耀乾的身上,他這個兒子啊,可不像是會随随便便就與人交好之人。
“是兒臣在外遊曆時結交到的一位朋友。”步耀乾恭敬回道。
“哦,想必此人定有過人之處,不然如何能引得你如此青睐。”皇帝面露慈祥之色,似乎是在誇獎自己的兒子眼光很不一般。
然而步耀乾卻十分清楚,他這句話根本就是在變相的套洛笙的底細,心中不由冷笑,其實也沒什麼好隐瞞的。
“父皇,其實……”他的眼神閃了閃,抿了抿唇,似乎有話要說但又止住了。
這幅欲言又止的模樣,看的皇帝皺眉,“乾兒可是遇到了為難之事?”
“其實也不是什麼為難的事。”步耀乾左顧右盼,見沒人注意到他,這才低下身覆在皇帝的耳邊小聲的說了一句話。
皇帝頓時露出驚色,“此事當真?!”
“兒臣自然不敢欺騙父皇!”步耀乾斬釘截鐵的回道。
“一模一樣……”皇帝将視線看向梁雲若,随後又看了一眼梁玉宏,似乎是在思索,“聽聞梁家之前丢過一個孩子。”
步耀乾一愣,好像他也曾聽過這件事,不過那時候太小,而且也沒有多關注,時間太久以至于一開始并未想起,這下聽皇帝一提,他便是隐隐的想起來了。
“父皇,時辰到了。”這時,太子安排好别國來賓之後,走過來提醒道。
步耀乾一見他,臉色頓時一沉,對着皇帝一行禮,“父皇,壽辰要緊,兒臣先行告退。”
“嗯。”皇帝對着他擺了擺手,不過在步耀乾轉身的時候,又道,“此事先不要聲張,之後再議。”
步耀乾點頭,“兒臣明白。”
太子步耀漣看着這一幕不由眯了眯眼,在這麼短的時間裡,看來有什麼他不知道的事情發生了。
步耀乾回到洛笙身邊之時,也是宴席開始之時。
衆人依次落座,桌上擺着美酒美食鮮果,殿中響起絲竹聲悅耳動聽,随之出場的歌姬舞者個個貌美,長袖善舞,沐浴在其中的衆人一片其樂融融。
步耀乾挑出幾樣精緻的食物推至洛笙面前,“洛兄,來嘗嘗宮内最有名的食物,這些可是隻有咱們宮内的禦膳房才做得出來的。”
洛笙輕點颌首,說是同意但他又并未動筷,一是他本來就不逞口腹之欲,二是他如今帶着面紗并不方便進食。
倒是幻從他的肩上滾了下來,口水流成河,快将整個身體都埋進食物堆裡去了,十足的吃貨模樣。
相隔他們不遠的地方,梁雲若沉着臉将步耀乾獻殷勤的動作看的清清楚楚,心中冷笑,當真是深情款款,可惜了,人家根本不搭理呢!這算是自食惡果嗎,當初對她的感情不屑一顧,這下風水輪流轉,輪到他的滿腔真心被人踐踏了嗎!
與此同時在她心裡還有不甘,憑什麼,她追着他跑了三年,付出了那麼多之後,什麼也沒得到不說還被他毀了容。而那個人,應該跟他沒認識多久吧,憑什麼他就可以輕而易舉的得到她曾經想要得到的東西。
梁雲若一直是驕傲的,盡管她的成長過程中并沒有太多人去嬌縱她,但她一直認為她跟别的女子是不同的。她很不甘心,不甘心到直接忽略了洛笙的性别,哦不,不算忽略,因為在她眼裡,能得到步耀乾這樣區别對待之人無論男女都會讓她不甘心!
梁雲若死死的盯着洛笙的臉,緊握着的酒杯硌得她的手掌通紅她也毫無所覺,她現在迫切的急切的,想要掀開那層面紗,看看面紗之下的臉究竟有何魅力,竟能赢過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