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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章

師尊 白瑰 4738 2024-01-31 01:08

  艾爾雷亞羞憤欲死。他簡直無法直視蘇晚枕,黃昏的大街上衆目睽睽之下聖騎士羞憤捂臉,不敢說話。

  看的師尊暗暗發笑,臉上不動聲色:“你何時過來的?”

  他喃喃:“徒兒清醒後就到了此地,成了一個嬰孩,從前種種竟是大夢一場忘得一幹二淨,不久前見到師尊覺得格外熟悉,上次您一掌......然後我就想了起來......”

  他掩去蘇晚枕将他打的吐皿一事,放緩呼吸,現在想起還是鑽心的疼。

  “你可知為師是何時認出你的?”蘇晚枕湊近他,沁涼的眼裡印出少年挺拔的身姿和翠色的眸子,印出他呆若木雞的模樣和一閃而逝的悲涼,他勾起嘴角,聲音帶着淺淺的笑:“為師從見你第一眼就知道是你。”

  艾爾雷亞睜大眼,心口是又疼又快樂,快樂的是他在師尊心裡獨一無二,疼的是認出他師尊還傷了他!還是為了龍傲天傷他!一想起這事他就忍不住給裝娃娃的小師弟冷眼,嫉妒像一隻一隻小螞蟻咬的他細細密密的疼。

  眼前一黑,溫軟的東西被強行塞進手裡,那東西掙紮不休,他一驚差點脫手而出,趕緊回神,結果對上一雙憤怒的豆豆眼,小娃娃圍在脖子上的圍脖濕漉漉全是口水,!

  好髒!

  龍傲天更憤怒,他在師尊懷裡呆的好好的忽然被塞進情敵的懷裡。還能不能愉快玩耍?他們一起去看罪魁禍首,師尊大人背着手悠哉走遠,扔下話來:“那是你師弟,别摔了。”

  龍傲天和艾爾雷亞大眼瞪小眼,艾爾雷亞,不,唐逸忍不住輕笑,許是小娃娃龍傲天憤怒指控的眼神逗樂了他,笑聲越來越大,最後哈哈大笑,兇中郁結之氣煙消雲散。果然,師弟這東西還是有好處,拿來取樂挺好。

  他的笑聲激怒龍傲天,小娃娃不顧在大街上,裂開嘴,寒光一閃......

  “啊!死龍傲天你居然咬我!”少年俊美的鼻子上挂着一個兇巴巴的小娃娃,小娃娃牙尖嘴利咬的他直抽冷氣。師尊大人頗為悠哉,兩個徒弟打打鬧鬧才沒空胡思亂想、白雲蒼狗,歲月靜好,有什麼事能比兩個徒弟都在身邊要好?沒有!

  “你既然想起來為何不與為師相認?”

  恩,總不能說師尊你為啥不先與他相認呢?再說,有些事情,外人做的,師徒可是做不得,天地君親師,做了,就是大逆不道。

  他轉移話題。

  “師尊師尊,我有一頭會生産黃金的龍!”

  “嗯。”徒弟想轉移話題真任性,拿這小妖精沒辦法,誰讓他是個好師尊呢~

  “下次我讓它演示金槍不破給您看。”

  “.......”徒弟,那招式會不會很猥瑣?

  “啊,我想起來我那龍好像發情了,最近要回龍島一趟,還是下次吧。”他想起來那頭色龍化成人形那叫一個英俊狂傲,堪稱“行走的荷爾蒙”有八塊腹肌的那種!還是把師尊藏好,龍族生冷不忌,萬一看上師尊總麼破?

  他癡癡凝望心上人,那人籠罩在夕陽中,蒼白如雪的臉打上柔和的光,看起來多出幾分煙火氣,許是跟徒弟們在一起,又是悠閑的飯後,師尊整個人看起來就想是生活在人間的仙人,純淨柔和,怡然自得,清泠泠的眸子裡燃燒獵獵紅霞。

  看的他一呆,心中蠢蠢欲動。果然還是把師尊藏好,他不想做第一個宰了自家龍的龍騎士呀!

  “噗噗噗!”

  冰冰涼涼下雨了?

  伸手一摸,有點粘稠,懷裡傳來小娃娃哈哈大笑,他想到手上這東西是什麼頓時黑了臉!龍傲天,你隻是縮小了,不是年紀小了!要不要這麼幼稚?吐口水?虧你想得出來。

  怪我諾?

  小娃娃拍着手掌嘎嘎怪笑,笑起來像一千隻公鴨子在嘎嘎怪叫。

  唐逸氣的頭發都豎起來,蒼梧大濕兇有潔癖,還是無可救藥的潔癖,隻見他一手夾着龍傲天另一隻手揚起,啪啪啪就是幾聲脆響,打的龍傲天捂着白嫩嫩的小屁股不敢置信。

  他被人打屁股?

  還是被最讨厭的人?

  不活了!

  “哇哇哇!”

  熱鬧的小鎮更加熱鬧,大半個鎮都聽得見小娃娃的哭聲,小龍傲天長相可愛讨喜,圓嘟嘟帶着嬰兒肥,他一哭,眼睛紅的跟兔子似的,大顆大顆的眼淚往下落,小嘴癟着,哭的一邊賣花的小姑娘賣布的大媽紛紛心疼。

  有這麼個娃娃誰不疼到心坎裡?

  居然下的了手。

  蘇晚枕回來的時候頓時大吃一驚,小徒弟滿臉鼻涕眼淚,正捂着屁股打哭嗝,大徒弟向來打理整齊的頭發亂糟糟,臉上青一塊紫一塊,臉頰上有細小指甲抓過的痕迹,鼻尖隐約可見乳牙牙印。這是……抱在一起滾了?

  小徒弟抽抽噎噎伸出粉嫩嫩的小手求抱抱。

  大徒弟解脫的把小徒弟遞過來。

  蘇晚枕一手托在小徒弟屁股下,一手托住他的頭,輕輕拍着他的背,小徒弟蹭着師尊溫暖的懷抱,止住哭聲。

  他們繼續沿着這條路往下走。

  在街的盡頭有一家酒館。

  帶着徒弟逛酒館這樣事怎麼也要嘗試一回。

  天色漸晚,這條路有點長,轉過一個角落,又是一條街,這條街上的人少了很多,有白發蒼蒼的老人在剝豆子,這裡比繁花城要自由,沒有賤民的歧視,可這裡多了生存的無奈,更深遠的小巷裡,隐隐約約有躲藏的妓子。

  她們對于不敢娶妻生怕害了好人家女兒守寡的冒險者來說是個不錯的選擇。

  暫時的放松和發洩。

  龍傲天依偎在蘇晚枕懷裡,沖唐逸做鬼臉。

  說開之後,彼此間親近不少,師尊大人總算把自己的徒弟們都湊齊。

  緣分這種東西,該聚在一起時就始終會在一起。

  若是沒了緣分,強留也不會有好。

  “等回蒼梧後,我便給你們绶劍。”

  蘇晚枕想起這麼一事兒。

  唐逸和龍傲天同時一怔。

  蘇晚枕見二人不解,解惑:“劍閣中金丹期弟子都有一把屬于自己的劍,蒼梧峰下有禁地,内有劍道千千萬,你二人之前金丹不穩,故未開放禁地,等此番回去,你二人進去挑一條劍道才磨一把寶劍吧。”

  先有劍道後有劍。

  蘇晚枕走的就是這條路子。

  他不太确定等回去後兩個徒弟還要不要劍,但是不管要不要,劍道是無論如何都要走一遭。

  劍道不禁淬劍,更能磨砺心性,穩定修為。

  “可我二人……如今這番模樣……”

  一個龍騎士一個小娃娃?

  “真是聰明一世糊塗一時。”一人戳了一指頭:“這并非你二人的身體,開啟世界之門時,你二人在進入主世界時自然會歸體,你們那兩具身體冰封的好好的,不用擔心。”

  唐逸摸摸額頭,不好意思:“聽師尊的。”

  龍傲天拉着他的衣襟:“師尊最厲害了!”

  兩句撒嬌,讓蘇晚枕的心軟的一塌糊塗。

  走兩步,衣袖感覺微微拉力,不知何時,大徒弟的手小心翼翼扯着他的衣袖,低着頭一步一步踩着他的影子走。

  懷裡抱着軟乎乎的小徒弟,身後牽着乖巧懂事的大徒弟,整個人就是人生赢家有木有!

  他們走到酒館的時候已經夕陽西下,天空透出黎青,蒼穹之上星光點點,明亮雀躍,離酒館還遠着,就聽見裡面喧鬧的聲音,當真是小酒館,也就蘇晚枕在聖痕住的那棟樓高度,兩層,後面帶個院子和一層矮矮的房子,用來住宿和主人家休息。

  濃烈的酒香氤氲在空氣中,仔細問問,不是太好的酒,比起中原那些九星寒蕊,千裡塵之類的用了好些年精雕細琢出來的酒來說粗糙太多。

  可它勝在霸道。

  又糙又烈,讓人欲罷不能。

  推開門,門檐上懸挂的木頭風鈴叮咚作響,帶起的微風嗚嗚吹起清音。

  寒涼的氣息傾洩而出,鬧哄哄悶熱的酒館頓時安靜下來,衆人打量着進門的人,一個男人,一個小娃娃,還有一個少年。

  不常見,可也不少見。

  但他們,長得确實漂亮,尤其是那個黑發及腰冷冷淡淡的男人,容貌昳麗,神色含冰,猶如初冬之寒風,吹得人心裡顫巍巍,涼飕飕,卻大叫爽快。

  難得一見的大美人。

  生冷不忌的摳腳大漢們蠢蠢欲動。

  男人半回頭,一側身,腰間懸挂的金色五芒星在燈光下流轉着耀眼光芒。大魔導師!男人們縮縮脖子,不敢大聲說話也不敢輕舉妄動,一個大魔導師使用的禁咒能瞬間毀滅一個都城,更别說這樣的小城鎮。

  男人們的目光又落到大魔導師身後的少年身上。

  黑發翠眸,安甯沉靜,俊秀文雅,有着說不出的氣質,就像是行走在黑暗中美麗的狐獸。

  少年揚起頭,露出白皙袖長的脖頸,白的發光。

  那道龍形的标記也在發光,炫的酒館裡的人一陣陣頭暈眼花耳鳴。

  龍騎士!

  真正擁有巨龍的龍騎士!!

  一個大魔導師一個龍騎士,今兒盡來些了不得的人。

  原本說髒話的,罵娘的,挑逗舞娘的,撸袖子打架的都安份下來,全部扒拉凳子坐好,悶不吭聲喝酒,大氣兒都不敢喘。

  萬一人脾氣不好撞槍口上?

  敢在精靈之森附近混的冒險者都不是傻子。

  女人們倒是眼睛一亮,小台子上的舞女扭動纖細的腰肢,媚眼如絲。

  唐逸恨不得把黏在師尊身上的眼珠子都挖出來。

  他相信龍傲天也是這種想法。

  地方狹小,肮髒,女人銀灰,男人粗魯,這樣的地方讓唐逸想起不好的回憶,很久很久以前那個女人是唐家堡的大小姐,癡心戀上邪教教主,以為能感化他,卻不知感化教主的另有其人,她不過是個笑話。

  叛出唐門者絕不可能再回唐門。

  十指不沾陽春水,最後淪為出賣皮肉。

  幼小的唐逸在黑暗狹小的房子裡渡過整個童年,那一道道陰暗扭曲的小巷子是永遠走不出去的迷宮和地獄。

  直到那個女人再也撐不下去,用一條命換了唐逸回唐家堡的機會。

  唐逸不過是從一個地獄,到另一個地獄。

  他長長吐出一口氣,似乎要将心口的郁氣一掃而空。

  一人點了一杯麥酒,小麥簡單釀造的酒澀口又辣心。

  隻坐了一小會兒功夫,蘇晚枕就給了酒錢帶徒弟出去,裡面的空氣實在不好,女人們的眼神*貪婪的要将人吃下去。

  來去匆匆,踏着月光回去,也是一番樂趣。

  月明如水,大部分都歇下,隻有晚歸的武士風塵仆仆,一臉倦容,那一雙雙眼裡閃爍着迫切和期盼,沒有人願意刀口上過日子,捕獵精靈和獸人冒着生命危險,被抓住就是粉身碎骨五馬分屍,可其中的巨大利益驅使他們不得不铤而走險。

  許是家中有幼子嗷嗷待哺,或是有重病老娘無錢看病。

  沒有誰是天生的壞胚子,不過為生活所迫,這本就是個弱肉強食的世界,蘇晚枕心生明悟,走出一條道來,他的徒弟走在他的道上,一個昏昏欲睡,一個魂不守舍,這就不是他們的道,強走隻會不适。

  他拍了拍龍傲天的背,小徒弟打個呵欠,倦倦閉眼,沉沉睡去。

  大徒弟左顧右盼,瞧見街角衣衫單薄的賣花女,幾步走過去将人家花籃和剩下的花都買了來,那姑娘連連道謝,又急急忙忙的回家。

  大徒弟将花束成一束遞給他,花香沒有早晨的弄,也沒有黃昏時的水珠,怏怏的沒有精神。他輕輕敲了敲花瓣,那花瓣一動,霎時活過來,清香撲鼻,嬌豔欲滴。

  反手别在大徒弟衣襟上,衣襟找不着縫隙,他湊近些。

  不經意間,花瓣落在唇上。

  溫軟幹燥,帶着酒香。

  恍然如夢幻,月光下,星光漫天,他們隔着一個小徒弟,有了一個意外的吻,就像一顆小石子,落在蘇晚枕的心湖,蕩起微不可見的漣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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