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旦開春,不僅是溫度适宜,就是風景也逐漸秀麗起來,緻遠每日習完功課,都會出去跑一跑,本也是頑皮的年紀,小九也就由着他,如今小順子也時刻跟着緻遠身邊,她倒是不擔憂。
這讓裁衣房的人才過來量身,初春要做單衣,小九量完,卻怎麼也不見緻遠回來,小九見她們等得長,便打發道:“緻遠如今愛玩,一跑都不知道回來,不如幾位姑姑先回去,等他回來,量了身量再給你們送過去。
裁衣房的姑姑連忙擺手道:“萬萬是不能再勞賢後的,小皇子本是這個年紀,奴婢們等着就是,反正也是無事,若連賢後宮中的事都做不好,又如何當值。”
小九這才笑笑,賜了好茶。眼看就要道響午,緻遠雖然年幼,卻也不是不懂事的,平日規矩,他記得還有比自己勞一些,即便是他一時開心忘了,身旁也有小順子提醒才對。這麼一想就覺得怪異,連忙叫了春華來。
春華正在備飯,還未發覺緻遠沒有回來,進來殿中便問:“午膳已經備好,也備了幾位姑姑的,不如姑姑們先去用飯?”小九點一點頭道:“也好,請姑姑們先去用飯吧!”裁衣房的人一聽,對視一眼也就謝恩退下。
小九這才煩躁道:“你帶個人去找找,今日怎麼回來的這麼晚。”春華一笑道:“賢後不要擔心,緻遠正是愛玩的年紀,耽誤一些也是會的,我這就去找!”
小九點一點頭,心卻莫名慌了起來,見她前腳出門,立刻站了身子道:“等一等,我也一同去吧!”春華見她臉色不好,也沒有多說。兩人沿着平日愛去的花園中找了一遍,都沒有發現人。小九更是心慌,春華見狀,想了想到,如今千裡池的冰層化了,那些錦鯉都跟餓急了似得,上次小皇子看到,還嚷着要喂魚,莫不是去了哪裡?”
小九眉間閃過一絲慌亂,腳步也未停,一面走一面道:“快走!”千裡池離風吟殿本就遠,若不是有事,一般也不會往哪處繞,如今慌了起來,卻找不到近路,好像越走越遠。
還未到千裡池,就聽前面慌慌張張喊着:“不好了,不好了!”那聲音喊得她心裡直慌,連奔了過去,木底鞋本就不好走,跑得飛快,腳下一歪,鞋便飛了一隻。她也不顧的撿。
遠遠就看到一具小小的人兒躺在千裡池旁,四周浸出一團水漬,那人兒無聲無息,一動不動。似乎跟随時間靜止,小九兇口一疼,帶着不願相信的念頭,沖了過去。
果真是緻遠,不是事何時打撈起來,身上已經冰涼,小小臉上也多是産白,小九抖擻這歎了歎他的鼻息,又猛然收回。在定一定神,連忙擠壓他的兇口,身邊沒有銀針,隻好拔了一枝钗子,也不顧他疼痛,壓了穴位就紮了上去,兩指微微搓揉,手上做的鎮定,心裡卻似烈火焚燒。
終于,緻遠猛然一嗆,哇哇吐了起來,淤泥連同污水一并吐出,等到腹部漸漸縮了回去,隻摟着小九喊了一身娘親,人又暈了過去。钗子的針口大,此刻紮針的地方徐徐流出皿來,小九再探一探他的鼻息,有把了脈,才微微放心,又恐他受寒涼,跌跌撞撞将他抱起,就想往回跑。
身上的力氣像被抽走,腳下一軟,險些滑到。一手忽然伸出,穩穩扶住。小九一擡頭,見是楚應寒,也不知為何,見他同樣擔憂,溫怒的模樣,當即紅了眼眶,他也不多說,伸手接過緻遠:“我來!”
小九當即會意,将緻遠遞到他懷中,見他身影一閃就不見蹤影,想立馬跟上,腳下卻沒有力氣。春華連忙扶住,她微微一喘,又想起什麼。連忙問道:“小順子呢?”旁邊幫助撈人的花匠道:“聽聞是那公公推的小皇子,已經被人帶到慎刑司了!”
小九此刻才露了怒色道:“笑話,本宮的人是誰敢說帶走就帶走的?”那花匠一愣,又恭恭敬敬說道:“正是皇貴妃路過,由她發的命令。”小九微微一愣,眉間除了怒氣道:“春華,快去把人帶回了,小順子一向嚴謹,得罪的人不少,此刻進了慎刑司,定不會好受!”
春華本是應了,看她産白的臉色,又道:“可你....”小九定了神道:“我回宮中,緻遠還不知如何。你帶了人趕快回來,若是有人攔你,你就說是應帝的意思。”
"是!奴婢明白了。”
等小九跑回風吟殿中,緻遠已經換好了衣裳,太醫跪了一地,各個頭上帶汗,想是催的急。一路跑來,小九連忙做回床邊,摸一摸緻遠的人,卻覺出暖意,不似方才那麼冰冷。
一想不對,就是恢複得快,想了一想,似乎明白過來。擡眼去看楚應寒,他果然在為緻遠輸入内力。心下感動,微微一垂頭,淚珠就滑落下來。
楚應寒騰出手來揉了揉她的頭發道:“都看過了,說是無事,隻是受了驚吓,需要靜養一陣子,好在你去的即使,也算這些奴才不笨!”
這麼一聽,小九猛然擡頭道:“是臣妾心感不妙,才出去尋找,并沒有人來通報!”楚應寒垂眸一想,“想必是因小順子失手,怕你怪罪,便沒有先通報你!”小九張了張嘴,卻沒說說出口。
喂過藥後,緻遠沉沉睡了,恐是受驚過度,夢中是不是也有驚厥,小九看得心疼,拿了他的手來細細按揉。隻聽門輕輕打開,春華進來悄聲說道:“小順子接回來了,同您所說,他們原不放人,說是親眼目睹順公公将小皇子推下水。我又搬了應帝,這才放的人。”
“嗯,人怎麼樣?”小九皺眉問道。春華又憤憤然道:“已經挨了闆子,還受了風寒,如今有些發熱,傷口也有感染,不過鳴太醫已經看過,賢後不必擔心!”
小九冷哼一聲:“這次若不是機緣巧合,緻遠能不能活不說,恐怕小順子這命是沒了。應帝如何說?”春華道:“慎刑司的人請了旨意,應帝的意思是照您所說,賢後,這皇貴妃何嘗狠毒,她們一脈簡直沒有人性!”
小九冷冷凝視前方道:“她?不過是枚棋子,算準想害我難受,急着要小順子一命,不過這件事的主事絕不會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