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86：心疼她！方錦年下意識地要拒絕，可還不等她說什麼，隻看到陸靖琛偏首，對司機交代一聲，“把她安頓好，聽我電話通知。”

　　說罷，他拉着方錦年的手，便大步往方家走去。

　　這邊，他們的身影剛走進院子，身後，一路尾随他們過來，停在不遠處的一輛悍馬也發動了車子。

　　坐在駕駛位上的男人，那雙冷鸷的眸子，透過擋風玻璃，落在他們手牽手的背影上，幽暗的目光一下子又冷了好幾度，他擰了凝眸，鐵青的臉上一片寒霜。

　　他緊緊地瞪着那兩抹身影，直到，他們的身影消失在自己的視線裡，他才緩緩把目光收回來。

　　油門一轟，性能極好的車子，就像一頭獵豹飛馳出去。

　　經過那輛勞斯萊斯的車旁時，他腳下的油門又倏然加大了一圈。

　　隻聽到轟地一聲，車輪摩擦地面，圈起一陣巨大的灰塵，而後絕塵而去。

　　司機和地上的小菊都被那驚人車速吓得瞪大了眸子，有那麼一瞬間，他們眼前閃過一抹錯覺，以為這輛車要從他們身上碾過去。

　　等他們反應過來的時候，隻看到了一個霸氣的車尾消失在拐角。

　　...................

　　走進院子！

　　“陸靖琛，你走吧。”方錦年去扳他的手，想讓他放開自己。她并不想讓他卷入這場鬧劇中來，一是怕他受傷，方榮昊現在毒瘾犯了，肯定什麼事都幹得出，二來，她也不希望讓他看到方榮昊那頹廢的一面，雖然她充分相信，他不會出去亂說，但這畢竟不是什麼光彩的事，而且，現在方氏又在給亞泰投标，方錦年不想因為方榮昊，讓方氏在他心裡烙下什麼不好的印象，也更怕，他會因此而看不起她。

　　可陸靖琛不但不放，反而握得更緊。

　　“陸靖琛！”方錦年有些氣急地叫了他一聲。

　　陸靖琛偏頭，看向他，目光一如既往的深沉，“如果你想讓我離開，倒不如省點力氣，加快腳下的步子，趕緊進去看看裡面發生了什麼。”

　　“陸靖琛，你走吧，這裡我能應付得過來。”見硬的不行，方錦年隻能放軟态度，近乎用祈求的語氣，軟軟地看着他說。

　　哪知，這一招也并不奏效。

　　陸靖琛根本不吃她這一套，“你拿什麼來應付，你沒看到剛才那女孩吓成什麼樣了？”

　　“我不是她，我不怕，裡面的人是我哥哥，我相信他不會傷害我的，你走吧。”

　　“相信？呵，你哪來的自信認為一個已經喪失了理智的人會對你畢恭畢敬，如果他現在但凡還有一點控制能力，他會拿刀殺人？”陸靖琛的語氣染上了從未有過的淩厲。

　　方錦年聽着他這一連好幾個的反問，一句話都答不上來。

　　其實，她心裡根本一點底氣都沒有，那天在酒吧就是最好的證明，瘋狂起來的方榮昊，根本就不管她是誰。

　　“打起點精神，我不是來看你笑話的，如果你不想再多鬧出一條人命，現在就不要想着如何趕我走，而是想着要怎麼把你哥控制住，不再讓他傷人。”

　　陸靖琛始終保持着冷靜，他說出的每一個字，都帶着讓人信服的力量，讓人根本無從去辯駁。

　　方錦年沒想到，他不僅看穿了她的心思，竟連她心底的擔憂都感受到了。

　　羞愧，難堪，感動，所有的情緒一齊湧上心頭，差點将她心頭的脆弱從眼眶裡逼出來。

　　她沒有再趕他走，而是擡手用力地握住他的手背，“陸靖琛，答應我，不管你一會看到什麼，我叫你走，你都立刻離開好嗎？我就這麼一個要求，如果你不答應我，你就不要進去。”

　　陸靖琛看着她，不明白她為什麼要說這樣的話。

　　薄唇，噏動了兩下，話還未脫口，就聽到裡面傳來李素玲撕心裂肺的尖叫，“昊兒，不要，快住手，媽求你了，媽給你，媽什麼都給你，你快住手.......”

　　“給我，給我，快點拿來.......”接着便聽到方榮昊那失控的狂吼聲。

　　方錦年渾身一怔，甩開陸靖琛的手，就朝裡面大步跑去，陸靖琛回神，提步趕緊追上去。

　　一進門，首先映入眼簾的就是地上那遍布整個客廳的皿迹。

　　看着那一地刺目的猩紅，方錦年隻覺得眼前一黑，差點要暈過去，幸而，身後追上來的陸靖琛扶住了她。

　　目光朝裡面看過去，觸到那滿室狼藉，陸靖琛的眉頭一下子擰得緊緊地。

　　“還好嗎？”陸靖琛看着方錦年那瞬間變得蒼白的臉色，滿眼擔心地問。

　　方錦年擺擺手，示意自己沒事。

　　她甩了甩頭，深吸一口氣，努力讓自己忽視地上那些可怕的皿迹，隻擡腳大步朝裡面走去。

　　李素玲和方榮昊的聲音還清晰地在整個已經空了的别墅裡回蕩着，方錦年循着那聲音，聽出來，他們是在樓下卧室的洗手間裡。

　　她趕緊跑過去，陸靖琛一邊跟着，一邊快速地打量了一圈客廳。

　　剛才那個傭人說，管家倒在了客廳裡。

　　可此刻，客廳裡并沒有發現他的身影，他又特意看了一圈，确認沒有人，心裡悄然松了口氣，他想，既然客廳沒人，也許管家傷得并不重。

　　那女孩被吓成那樣，興許是她看錯了而已。

　　可等陸靖琛走進卧室，看到浴室門口躺着的那個奄奄一息的男人，他才驚覺是自己想得太簡單了。

　　浴室裡，傳來李素玲幾欲崩潰的恸哭聲。

　　“昊兒，住手，媽求你了，你把媽這條命拿去吧.......”李素玲跪在地上，死死地抱着方榮昊的兩條腿，頭上一貫盤得一絲不苟的長發，這會，就像一堆雜草頂在了頭上，臉上精緻的妝容，早已被眼淚沖刷得分辨不出原來的模樣。

　　“在哪裡，給我，給我........”方榮昊近乎瘋狂地重複着這句話。

　　“我沒有，我真的沒有，管家把那些東西都扔進馬桶裡了，真的沒有了.......”

　　“你騙我？你去死，你去死........”

　　“啊！”隻聽到李素玲一聲慘叫。

　　方錦年瘋了一般朝浴室跑去，可剛走到門口，她看着裡面那場景，隻覺得腦子裡一懵，差點昏厥過去。

　　她眼睜睜地看着方榮昊把地上的李素玲抓起來，狠狠往地上摔過去，他像是沒有任何知覺一般，仿佛他手裡舉着的不是他的母親，也不是一個人，而是一根木頭，他就那麼殘忍地摔了下去。

　　李素玲疼得在地上慘叫，可方榮昊似是還不解恨那般，他擡腳就要朝李素玲身上踹過去。

　　“不要，哥，不要.......”方錦年尖叫一聲，就沖了進去。

　　她用力地一把将方榮昊的身體從李素玲的身前推開，方榮昊猝不及防，隻聽到砰地一聲，他摔倒在了地上。

　　“媽，媽.......”方錦年趕緊去扶李素玲，她不知道剛才那一摔，她有沒有傷到哪裡。

　　看到她回來了，李素玲像是看到了希望，她顧不得身上的疼，兩隻顫抖的手，緊緊地抓住錦年的襯衫，“年年，救救你哥，你快救救他，你去給她弄點粉回來吧，就一點，媽求你了。”

　　李素玲聲淚俱下，方錦年聽着她這些話，卻是怔在當場，她難以置信地看着眼前的女人，抖着聲音問，“媽，你說什麼？”

　　“年年，我什麼都不要了，我隻要你哥活着，你去給他弄點粉回來吧，我求你了.......”李素玲揪着方錦年的手，苦苦哀求。

　　方錦年卻是一把甩開她的手，她站起來，從上而下地看着地上的李素玲，“媽，你知道你在說什麼嗎？”

　　“我知道，我都知道，可是不這麼做，你哥真的會死的，算媽求你了好嗎，媽知道以前對不住你，媽給你磕頭賠罪，年年，你去給他弄點回來吧，就一點，他太難受了，看着這樣的他，我的心真的在滴皿，現在隻有你能救救他了，我求你了，年年.......”

　　方錦年聽着李素玲這低聲下去的話語，眼淚，不期然地漫進了眼眶。

　　她死死地咬緊着牙關，不讓那些脆弱從眼睛裡流下來，她轉身，去看方榮昊，卻被接下來的一幕再次深深震撼到。

　　方榮昊他.......他竟然把頭伸進了馬桶裡，他正在喝裡面的水。

　　方錦年看着，隻覺得整個心髒都絞成了一團，胃裡更是泛起一陣惡心，“啊———”方錦年氣得尖叫一聲，幾步跨過去，抓着方榮昊的肩膀，将他的頭從馬桶裡拿出來，二話不說，啪地一聲，就是一巴掌狠狠朝他臉上煽了過去。

　　力道不輕，清脆的巴掌回蕩在整間浴室裡，她要把他打醒過來。

　　李素玲倒在地上，看着方錦年這動作，第一次她沒有出聲罵她，隻有眼淚瘋狂地往外湧。

　　“方榮昊，你瘋了是嗎？”方錦年低吼着，因為氣憤和難過，她的聲音從未有過的尖利。

　　剛檢查完管家還有呼吸的陸靖琛，正準備打電話叫司機進來把人送到馬上醫院去的，可才把手機拿出來，電話還未撥通，就聽到浴室裡傳來她那近乎崩潰的尖叫聲。

　　心尖一緊，以為是她發生了什麼事。

　　顧不得其他，他握着手機趕緊跑了進來，他站在門口，看着浴室裡面那一幕，也怔在了當場。

　　陸靖琛活了三十幾年，也算是見過大風大浪的人，他一眼，就看出了方榮昊的異樣，說真的，以前從旁人那裡聽到那些有關瘾君子，毒瘾發作的時候，連自己的尿都喝的言論，他是有些不相信的。

　　他不是沒接觸過這類人群，也不是親眼沒見過别人是如何吸毒的。

　　可今天，看着眼前這真實的一幕，他的心裡，騰了一聲，像是有什麼東西瞬間在心底瓦解了一般。

　　他看着把頭埋在馬桶裡的方榮昊，在那個當下，說沒有一絲震驚是不可能的。

　　他從來都沒想過自己有一天會看到這些畫面，他說不清，自己心裡當時湧出來的那股感覺是什麼.......

　　好像不是震撼，也不是唏噓，反而是一股深深地無力和心疼。

　　他知道自己心疼是因為什麼，難怪，剛才在外面，她那個小女人那麼不願意讓他進來，原來，這就是理由。

　　“哥，你清醒點，你知道你現在在做什麼嗎？”方錦年雙目發紅地揪着方榮昊的衣領，痛苦地朝他喊着。

　　方榮昊卻是對她的話充耳不聞，隻顫抖着身子，眼神渙散地反握住她的手，“給我，給我.......”

　　說着，他把頭又往馬桶裡探去。

　　“方榮昊！”方錦年抓着他氣急地喊了一聲。

　　“滾，滾，信不信我殺了你！”方榮昊也大吼了起來，他不知道從哪來的力氣，抓着方錦年的手，騰地一下從地上站了起來，他站起來，把方錦年往門外推。

　　可方錦年不肯出去，隻抓着他的手，“哥，哥，你清醒點.......”

　　“閉嘴，滾.......”方榮昊雙目瞪圓，眼底一片猩紅地瞪着她，那模樣分外可怖。

　　方錦年看着這樣的他，隻覺得心下顫動得厲害。

　　“哥........”方錦年還想再說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