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8章528:折磨成什麼樣子
席彰本不能離開醫院。
但他實在想看到,自己女兒和外孫女相見的場景,也算他們祖孫三代人一家團圓了。
許是心裡實在高興,下午的時候席彰格外有精神,還能自己下地走兩步。
白醫生擔心席彰的身體情況,便跟着席彰一起離開醫院,路上還不斷囑咐席彰,隻能給他一個小時的外出時間。
“并且,情緒一定要保持好,不能過于激動。”
“好好好,我知道。”
席彰坐在車裡,蒼老的臉上帶着止不住的笑容。
洛一心卻顯得沉悶了很多,一路上一直一言不發。
今天原本是她和墨昱辰舉行婚禮的日子,可一切靜悄悄的。
就連新聞媒體也靜悄悄的,仿佛之前他們盛大宣布婚期,隻是一場白日夢,根本沒有在聖洲的天空激起任何波瀾。
一切都那麼平靜,平靜得洛一心覺得認識墨昱辰都恍惚是一場夢。
隻有肚子裡的孩子提醒她,墨昱辰确實真實存在過。
可是這樣的銷聲匿迹,總是讓她心裡不安,卻又無比怨憤委屈。
那個臭男人,她都可以暫時放下不顧及媽媽的仇恨,選擇和他在一起,可他為什麼不主動一些,讓她更有勇氣向前一步?
他的毫無消息,沒有隻言片語,就這樣消失在她的世界裡,到底是什麼意思?
因為外公的執意反對,因為媽媽曾經是介入他父母感情的罪人,便也怯步不前了?
還是說,在他心裡,她真的沒有什麼份量,可以輕易拿起,輕易放下,義無反顧地去追求舊愛?
擡頭看向車窗外。
最近的天氣都很好,氣溫也回暖了很多,之前的落雪已經融化,街上仿佛有了初春的痕迹。
她心下怅然輕歎。
大多的男人都喜新厭舊,墨昱辰如果還顧念舊情,對喻月念念不忘,是不是應該感歎一下他情深意重?
洛一心可笑地搖搖頭,低喃一聲,“寶寶,你說這個世界,漂亮嗎?”
席彰沒聽清,“一心,你說什麼?”
洛一心偏頭對身側的外公一笑,“我說,今天天氣真好。”
到了席家,管家趕緊笑呵呵地迎出來。
席彰也迫不及待的下車,坐在輪椅上,被傭人推着進入宅門。
洛一心的腳步有些僵滞,但還是拖着沉重的雙腳,跟着外公的輪椅進門。
她也不知道,會看見怎樣的一番場景,心髒好像麻木了一般,大腦也跟着空白空蕩。
她隻能想到,或許會看見一個瘋女人,就好像在紫金堡裡匆匆一瞥,那個女人便被一群傭人生拉硬拽關了起來。
她當時還在想,那個女人到底是誰?
犯了什麼錯?
會讓墨家的人無比驚亂,還被蠻橫對待。
想來她平時被關押的日子很不好過,才會身穿那麼破舊的粗麻衣,瘦得好像一陣風就能卷跑。
想到當日的場景,洛一心不禁覺得自己好笑。
當時墨昱辰也很驚慌,甚至驚慌到向來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的他,臉色也跟着變了一變。
當時的墨昱辰,心裡是怎麼心思?
那是她的親生母親,當着她的面出現,她卻不認識。
墨家老太爺和墨昱辰往常又會怎麼看她?
她的母親破壞了墨昱辰的父母感情,他們關押了母親十幾年,導緻母親精神失常,整日瘋瘋癫癫。
而他們痛恨的女人的女兒,卻又上趕着嫁入墨家,還為墨家懷上了孩子。
在他們的心裡,一定很鄙夷她吧。
所以在今天婚期,墨昱辰依舊保持安靜,消失的徹頭徹尾。
或許,這是他們對她的報複?
自此,她将是整個聖洲最大的笑柄,不管走到哪裡都會被人指指點點。
說她被墨家四少抛棄,婚期悄聲而過,她被人當成猴子一樣耍。
在她神遊胡四亂想的時候,已經跟着外公走到了一間房門前。
這間房,是媽媽曾經的房間。
自從媽媽“離世”後,外公便将房門鎖上,誰都不能進去。
就連洛一心也從來沒有進去過。
“你小時候經常好奇這裡面有什麼,外公很嚴厲地呵斥你,不許你進去。”
“那是因為你從小就以為你姨母是你的媽媽,外公不希望你和你姨母有嫌隙!”
“希望你們雖然不是親生,卻勝似親生,這才阻止你見到你媽媽,免得你和你姨母生了隔閡。”
“但沒想到,沒有骨皿相連,終究滋生不出深厚的感情。”
“你姨母跳樓自盡的事,我也從天星那裡知道了!”席彰歎息一聲,方才的好精神頭一下子就有些低落了。
“外公……”
“我沒事!但好在找到你媽媽了,知道你媽媽還活着,外公真的很高興很高興。”
“隻可惜……”
席彰目光泛紅地望着洛一心,也有些猶豫,心中更是掙紮,要不要推開門,讓洛一心和席冰清正式見面。
“一心啊,你要有心理準備,知道嗎?”
洛一心閉上眼睛,忍住心口裡的澀痛。
“其實,我已經見過媽媽了!隻是那次見面,我還不認識媽媽。”
“你們見過?”席彰眉心一緊。“在紫金堡?”
洛一心輕輕點了點頭。
“外公,還是我來開門吧。”
雖然還有些不能面對,但真相如此,終究要鼓起勇氣面對。
洛一心主動推開房門。
房間裡充足的陽光,将偌大的卧房照得通明。
房間裡的擺設有些陳舊,款式也都是二十多年前的樣式,不過依舊富麗華貴。
洛一心在最熟悉不過的外公家裡,忽然在眼前呈現了一個十分陌生的房間,頗有些進入新大陸的感覺。
而且在這片新大陸裡,還有一個女人,一個骨瘦如柴,神色呆滞,目光空茫無光的女人。
她正坐在床上,懷裡抱着一個枕頭,輕輕地晃着,嘴裡低低地哼着不成調的曲子。
洛一心的鼻頭瞬間酸了。
她看不清楚女人的臉,她清瘦的臉頰埋在長長的頭發下。
雖然身上已經換上了嶄新的衣服,依舊遮不住她在十多年歲月裡骨子裡沁入的苦寒味道。
“你看看……”席彰聲音顫抖,淚水滑落,“你媽媽被墨家的人,折磨成了什麼樣子!”
“如果她不是有和你母親一模一樣的臉,我都認不出來這還是我那個活潑健談,聰明伶俐的冰清了。”
“一心,快過去叫媽媽。”
洛一心的眼淚也滾落了下來,雙腿僵硬在原地,不住地打顫,一個字說不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