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天白日裡起了一陣巨響。

　　我的頭撞到了方向盤，三天沒吃東西的我，更是一陣眼花缭亂。

　　眼前是陣陣的黑。

　　我聽到很多腳步聲朝我跑來，還有人影在我車窗外晃。

　　有人拉車門的聲音，但我有個習慣，上車就會反鎖車門。

　　那人似乎有些急。

　　後來不知怎麼弄的，車窗直接被人從外面敲破了。

　　車門被拉開了，我被拖了出去。

　　更多的人擠過來圍觀。

　　我聽見有人在問：

　　“人怎麼樣？快叫救護車吧！”

　　“怎麼就撞上了？”

　　“啧，女司機！”

　　圍觀的人議論着，我的頭痛得厲害。

　　許禾子呢？

　　被我撞死了嗎？

　　為什麼他們都圍着我看，似乎沒有人注意到被我撞到的許禾子？

　　不知道是不是頭頂陽光太刺眼的緣故，我暈得厲害。

　　幾次想要爬起來卻都失敗了。

　　把我從車内拖出來的人在打電話叫救護車。

　　我遲疑側臉看過去。

　　這個人……居然有點像垚哥。

　　呵，我大約是瘋了吧。

　　“出了什麼事了？讓一讓，我是醫生！”有人擠開了人群進來，在看見我的時候，猛地蹲下身，“淩止！”

　　我聽出來了，是梁骁。

　　他忙回頭問：“怎麼回事？”

　　我聽見有人在回答說：“不知道啊，就聽見很大一聲響，過來就看見她自己撞上了。”

　　“淩止，淩止！”梁骁拍了拍我的臉。

　　我笑了笑，張了口，梁骁就俯身過來：“你想說什麼？”

　　我仍是笑：“梁醫生，你看看，被我撞到的那個人死了沒有？”

　　梁骁離得我那麼近。

　　這次，我清楚看見他的瞳孔驟然一縮。

　　他起身推開了人群出去。

　　很快，梁骁回來了，他松了口氣說：“放心，你沒撞到人。”

　　不可能！

　　我的眼珠子一撐，掙紮着站起來。

　　“淩止！”梁骁忙過來扶我，“你别起來，小心……”

　　我發狠似地推開他，可是沒站穩，又半跪下去。

　　之前受傷的膝蓋傳來鑽心的痛，卻令我的意識更加清醒了些。

　　我的車頭直直撞上了花壇，花壇的一角被我撞塌了，可是哪裡有許禾子？

　　“不可能！”我指着花壇說，“我分明看見她走到這裡的！我就是在這裡把她撞了！”

　　“淩止！”梁骁快步過來拉住我，皺眉說，“你在胡說什麼？”

　　“我沒胡說，是許禾子！就是她！”

　　梁骁的眼底有了詫異。

　　我聽見身後有人啧啧說

　　“我親眼看着她直沖花壇撞來，根本沒人在這裡。”

　　“以為隻是車技不精，沒想到是個瘋子。”

　　我的目光直直看着地上滾落的碎石塊，是嗎？

　　我在自己的幻想裡把許禾子給撞了嗎？

　　哦，原來我真的成了一個瘋子吧？

　　…………

　　梁骁堅持把我送上了救護車，去醫院做了全身檢查後，他才進病房問我：“這幾天你都沒好好吃飯嗎？”

　　我笑了笑，說：“我不記得了。”

　　我瘋了，可能我吃過也忘了。

　　梁骁的臉色凝重，坐下問我：“到底發生了什麼事？你為什麼想開車撞許禾子？”

　　“我不知道。”

　　不管梁骁怎麼問，我都說不知道。

　　後來，他叫護士給我挂了點滴，看着我躺下了，他才出去。

　　我沒有睡，意識是前所未有的清醒。

　　可能我真是瘋了，不但幻想了許禾子出來，還幻想出了垚哥。

　　不過我卻突然想明白了一點。

　　之前是我告訴秦默川，不要再和龍幫的人扯上關系。

　　但我現在想他幫忙找人，他說不定還是得動用龍幫的人。

　　我不能再把秦默川拖下水，我可以自己聯系垚哥！

　　但我該怎麼聯系他？

　　我完全不知道他的行蹤。

　　睜着眼睛在床上挖空心思想了半天，終于想到，當初肖成綁架我時，垚哥給我發過一條信息。

　　隻可惜我換過手機了。

　　下午，我從醫院偷偷跑出去，去營業廳拉了半年的清單。

　　終于找到了垚哥的号碼。

　　打給他五分鐘後，他神速地出現在了我面前。

　　“沈小姐！”他上來就問，“你沒事吧？”

　　這話，問的我一愣。

　　早上的車禍，我隻是撞到了頭，此刻用劉海當着，幾乎看不出額頭的包。

　　可垚哥上來就這樣問，分明是知道我出過事。

　　我下意識問他：“我在小區裡看到的人真的是你？”

　　他微微一愣。

　　我又問他：“是默……是我朋友讓你跟着我的嗎？”

　　我身邊，除了秦默川，還有誰能指使得了龍幫的人？

　　沒想要垚哥卻搖頭說：“不是你朋友，是我正好路過，聽到你撞車的聲音，我一看是你，這才去幫忙的！不過我怕車禍有人叫警察，我不想被警察盤問，所以才走了。”

　　是這樣嗎？

　　垚哥說的一臉認真，但我不知道該不該相信。

　　他又說：“你朋友已經很久不和我們私下聯系了，一般情況下，我們隻有賬面上的往來。”

　　我才想起來，秦默川還不知道我已經回來的事，也許垚哥說的是事實。

　　“你找我什麼事？”垚哥又問。

　　我回過神來，直接說：“我想讓你們在江城幫忙找個人，她叫許禾子，是寰宇集團季總的表妹，我手裡沒有照片，但我想這個應該難不倒你們。”

　　垚哥點點頭。

　　我繼續說：“我想知道她在近一個月内接觸過什麼人。”

　　“沒問題。”垚哥說。

　　“價錢方面，你開口吧。”

　　垚哥有些惶恐說：“我怎麼能要沈小姐的錢？”

　　我忙說：“我是我，我朋友是我朋友，這件事和他沒有關系，是我私下找你們幫忙的，你也别告訴他，我更不想用他來消費人情。”

　　垚哥卻直搖頭：“真不用，找人這事……舉手之勞。”

　　說完，他轉身上了摩托車就走了。

　　“哎……”我想叫他，但他開得飛快。

　　我想，垚哥大約還是顧及秦默川的臉面不敢拿我的錢。

　　又或者，可能找他們辦事很貴，垚哥大約覺得我沒錢。

　　但我覺得和黑道做交易，還是算得清楚點好，下次一定要把錢給了。

　　我有李慎之給我的一千萬，許禾子這件事，就算我砸光所有的錢，我也一定要往死裡查！

　　現在想來，沒撞死她真是太好了。

　　不能那麼便宜她，我要讓她坐一輩子牢！

　　梁骁的電話打來了，我乖乖回了醫院。

　　他看見我就端出了醫生的架子，逮住一頓訓。

　　我靜靜聽他教訓完，這才說：“霍先生那邊你别告訴他，你告訴他，他隻會擔心也做不了什麼。”

　　梁骁終于愣住了。

　　…………

　　晚上我就回家了。

　　梁骁給我叫了外賣，我草草吃了些。

　　垚哥的速度很快，第二天下午，他就給我發了信息，許禾子果然在江城。

　　垚哥還說，至于許禾子接觸過什麼人，他還需要一些時間。

　　我道了謝就開車去了垚哥給我的那個地址。

　　這是一個五星級酒店，位于城西，離開季家很遠。

　　我大搖大擺把車停在了酒店門口，下車的時候，我見保安和進出酒店的客人都在看我的車。

　　我的車不是豪車，還撞壞了車頭。

　　我懶得修。

　　沒了季少一，這些對我來說都是身外物，将來有一天我走了，也帶不走，愛怎麼樣就怎麼樣吧。

　　“小姐，你的車不能停在這裡。”保安攔住了要進門的我。

　　我冷笑着看他：“怎麼不能？這不是停車位嗎？”

　　“你看看你的車都撞成什麼樣了？不能停在這裡！”保安的口氣強硬。

　　我打開錢包，把今天提出來的5000塊現金砸在了他臉上：“現在，能停了吧！”

　　保安吓傻了，估計以為自己惹上了什麼不好惹的人物。

　　我進了電梯上樓，在許禾子房間門口将手機開了錄音模式，然後敲開了許禾子的房間。

　　她打開門，看見站在外面的我眼底滿是震驚：“你……你怎麼……”

　　她上下打量我。

　　這麼久不見，許禾子一臉憔悴，雙眼是紅的，看起來剛哭過。

　　我直接推了她一把，憤怒說：“看見我活着回來你高興嗎？你害死你哥你高興嗎？”

　　許禾子一愣，随即大吼着：“你胡說！我哥沒有死！他們一定會找到他的，一定會的！”

　　還說不是她！

　　我狠狠打了她一巴掌。

　　她捂住臉哭着說：“沈淩止，該死的人是你！要不是你，我哥他會去香港嗎！”

　　我忍住心痛望着她，點點頭說：“這些話，你跟你舅舅舅媽去說吧！”

　　許禾子的眼底閃過驚訝，她猛地上前扼住了我的手，皺眉問：“你是不是知道了什麼？你是不是知道了？”

　　我用力甩開她的手：“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你避開所有人的目光回江城，真當沒有人知道為什麼嗎！”

　　許禾子呆愣了兩秒。

　　随即，她突然大笑起來：“知道了又怎麼樣！我早就不想瞞了！我就是喜歡我哥那又怎麼樣！”

　　她居然以為我在說這個！

　　我一直不明白她為什麼那麼讨厭我，沒想到……

　　我不可置信看着她，喃喃說：“你這是亂倫！”

　　她還設計讓我以為我和季少一是兄妹，原來變态的那個人是許禾子！

　　她極怒反笑看着我：“别給我扣帽子！我跟我哥沒有一點皿緣關系！我是我爸媽領養的，是他們要面子才沒有告訴大家！為了和我哥在一起，我在美國就跟他們斷絕關系了！上次回來就是想找機會告訴大家，沒想到時隔六年，你卻又出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