垂眸,睨了眼小盛子,仇婉若輕歎道:“你這奴才,嘴巴倒挺俐落,還怕人兒。”
小盛子機靈,忙應聲點頭:“奴才謝惜嫔娘娘誇獎!”
“那……”
視線,輕飄飄的自小盛子頭頂劃過,對他微微點頭,劉姑姑看向仇婉若:“娘娘先歇着,奴婢現行告退!”
“劉姑姑慢走!”
輕笑了下,仇婉若對素菊吩咐道:“送劉姑姑出去。”
“喏!”
微微颔首,素菊與劉姑姑一前一後離開大殿。
待劉姑姑一走,仇婉若的神情,便已瞬間冷凝。
冷冷的,睇了依然跪在地上的小盛子,她轉身向裡,不緊不慢的吩咐道:“起來,退到殿外随侍!”
“喏!”
恭敬一聲,小盛子恭身退下。
眉心,緊緊的皺着。
在仇婉若尚未曾行至内殿門前,卻見一襲雪白華衫的仇禦風,正手握碧玉箫,靜站在内殿門口處。
此刻,雖他臉上戴着面具。
不過從他周身的冷意,仇婉若不難窺探出,此刻他該正處于盛怒之中的。
唇角,不自然的輕勾了下,仇婉若笑了笑:“哥哥怎不進内殿,卻在此處杵着?”
銀白色的面具下,眸色忽明忽暗。
雙眸微眯,仇禦風凝着仇婉若,語氣輕幽的問道:“鳳儀殿的那場火,是你放的?”
此刻,他确實在生氣。
過去,仇婉若從來有什麼事情,都會先與他過了話,然後再聽他的吩咐。
可……
關于鳳儀殿大火的一切,她竟從來不曾與他提起!!!
回眸,對自殿外回返的素菊略使眼色,仇婉若緩步進入内殿。
眸華輕擡,仇禦風亦跟着進入内殿。
微一側身,他擡手将門扉關上。
再次轉身,看向仇婉若,仇禦風眉宇緊皺,眸火不定的輕斥出聲:“你如此行事,可知後果如何?竟不與為兄先行商量一下。”
火燒鳳儀殿!
這是何等的罪名?!
自皇後死後,皇上遷怒于太後,驅逐長公主。
從他的一系列反應來看,他對端木暄可謂是情深意重。
而且,那份感情,竟重到,比之親情都要深上幾許!
由此,便可想而知。
若有朝一日,他知道鳳儀殿的那把火,是仇婉若放的,後果會是如何!
隻怕……到那個時候,她連命都保不住了!
擡眸,凝望仇禦風一眼。
想到那日在鳳儀殿寝殿内,對端木暄真容的驚鴻一瞥,仇婉若的心裡,蓦地有些發虛。
唇角十分牽強的扯動了下,她眉心緊蹙,一臉憂懼的輕搖臻首:“哥哥看着婉若長大,還不知婉若的性子麼?我膽子本就很小,怎會那般大膽,火燒了皇後所在的鳳儀殿?”
眉宇輕皺,定定的,看着仇婉若痛苦驚懼的神情,仇禦風雙眸輕輕眯起。
是啊!
她說的沒錯!
她的膽子,一直都很小。
小到,一遇到雷雨天氣,便會吓得睡不着覺。
“哥哥不信我麼?普天之下,任何人都可以不信我,唯有哥哥,你……一定要信我!”
從仇禦風的眼中,讀到些許懷疑,苦笑着搖了搖頭,仇婉若自顧自的說着:“當時皇後娘娘已然皿崩,連太後都下旨放棄治療了,于她,那時根本已是回天乏術,我就算再想除掉她,也不會傻到要多此一舉,去燒了鳳儀殿哪?這一切……隻是個意外,我在離開鳳儀殿的時候,不小心打翻了燭台,火勢太猛,猛到我無暇多想便想逃離,卻不期被劉姑姑撞個正着,而那時,劉姑姑已然先入為主,認為是我故意放火……我自是百口莫辯啊……哥哥!”
她說的話,合情合理。
讓人沒有理由不信她!
眸中,因仇婉若的話,而閃過一絲柔色。
仇禦風搖了搖頭,上前輕拍她的肩膀:“為兄不是不信你,而是此事,你該早些告訴我……如今此事已然被劉姑姑抓在手中,成了你的把柄,今日她可以此為由,在你身邊為太後安插人手,來日便定會以此來要挾你做其他的事情。”
語落,仇禦風眸光閃爍。
如今皇後得去,惜嫔才有得勢之機。
若劉姑姑一直如此,待到日後必成大患!
手心,涼涼的,已然泌出汗意。
見仇禦風信了自己的話,仇婉若心神稍安。
“這件事情,哥哥會信我,但皇上不一定會信,可劉姑姑她……”擡眸,看向仇禦風,她鼻息一熱,扯住仇禦風的袖擺,滿臉焦急之色:“哥哥,你定要替我想想辦法!”
垂眸,看着仇婉若梨花帶雨的模樣。
仇禦風心思電轉,終是輕拍了拍她的手,緩緩說道:“你忘了為兄讓你進宮的目的了麼?如今既是太後要你這麼做,你便應下她的意思,她想見太子,你便如她所願,讓她見上一回。”
黛眉微蹙,仇婉若道:“可若是如此,皇上必然惱怒!”
赫連煦根本就不想讓太後見到太子,若太後在她這裡突然出現,不用想也該知道,到時候,赫連煦必定龍顔不悅!
哂然一笑,仇禦風淡淡說道:“皇上的心,雖變得極快,并非鐘情之人,不過……你的這張臉,對他多少還是有些誘惑力的。”
赫連煦對端木暄的鐘情。
在他看來,是極為薄情的移情别戀!
不過此刻,既是端木暄已然死了,而赫連煦又屢次駕臨煙華殿。
這,便已表明,仇婉若的這張臉的真正主人,在他心裡,多少還是有幾分重量的。
眸中,蘊着濃濃的哀傷和無助,仇婉若默然半晌兒。
她,一直都知道。
自己,隻是某個人的替代品。
對赫連煦來說,是這樣。
對仇禦風,亦是如此。
凝睇着仇禦風唇角的哂笑,她的心底,微微泛起一絲冷意。
唇瓣,輕顫了顫,她再次開口問道:“依哥哥看來,下一步,我該怎麼做?”
“什麼也不做!”
扶着仇婉若坐在椅子上,仇禦風輕笑着說道:“你早已說過,太後也是想讓皇後死的。當初鳳儀殿大火之事,太後并未追究,如今幾個月已然過了,她一直不曾特意傳你觐見,這說明了什麼?這說明……劉姑姑并未将此事告知于太後,如今,既是太後要見太子,你讓她見了便是,至于太後見過太子之後,你該如何行事,不用為兄教你吧?”
仇婉若苦苦一笑,有些黯然的道:“有付出,必然要有回報,雖我心中不願,到底太後在我這裡得了好處,見了太子。我知道哥哥心裡想着什麼,自然不會錯過這個絕佳的機會!”
仇禦風點了點頭,又道:“為兄知道,你一定不會讓為兄失望,至于劉姑姑那裡……就由為兄來想辦法擺平!”
一直以來,他耗費心力、财力,不遺餘力的将仇婉若調教成司徒珍惜。
為的,是進宮不假。
不過,卻不是單純的迷惑皇上,而是,讓她伺機接近太後。
但,自仇婉若進宮之後,直至今日,她一直都苦于沒有機會。
如今,機會來了。
他又豈有讓她放過之理?!
擡眸,輕輕的,瞥了眼仇禦風,仇婉若微側過頭。
無人可見,此刻,自她的唇角,輕輕的,彎起一抹好看的弧度……
……
申時許,赫連煦果然帶着赫連洛來到了煙華殿。
在仇婉若迎着他進殿之後,一直守在門外的小盛子,便腳步一轉,快步朝着初霞宮的方向而去。
“你說真的?皇上果真帶着太子到了煙華殿?!”聽聞小盛子帶來的消息,太後心中滿是激動之情。
“千真萬确!”
小盛子點了點頭,回眸說道:“奴才親眼看着皇上抱着太子進去,這才連忙過來與太後禀報的。”
“好!”
連連點頭,太後自高位步下。“紫葉,看賞!”
“喏!”
輕點了點頭,劉姑姑賞了小盛子一錠銀子,随即對他擺了擺手。
“奴才謝太後娘娘賞!”
接過銀子,滿臉喜笑顔開,小盛子恭身退下。
伸手,扶住劉姑姑的手腕,太後顫聲道:“哀家已經兩個多月不曾見過皇孫了。”
語落,她腳步擡起,與劉姑姑一起,離開初霞宮。
煙華殿中。
仇婉若手持琵琶,正細細撚動着琴弦,彈奏着那首端木暄最拿手的《莫懷殇》曲!
如今,經過幾個月的苦練,她的琴藝,雖不能與端木暄同日而語,卻已達到另外一個高度。
耳邊,聽着仇婉若彈奏的曲調。
赫連煦微微垂眸,睨着搖籃裡的赫連洛,眸色晦暗凄傷。
這首曲子,可謂他和惜兒的定情曲。
此曲,曲調纏綿,離别之情依依。
過去,在大明湖上,他的惜兒,将此曲彈得出神入化,是何等傳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