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至,進到恩澤殿,迎霜才松開了王太醫的衣領子。
實在有些經不起迎霜折騰,王太醫有些尴尬的瞥了迎霜一眼。
回眸,見赫連煦正面色冰冷的立于龍榻前。
他面色一凝,連忙整了整皺巴巴的衣裳,上前對忙對赫連煦行跪拜之禮。
“微臣,參見皇上!”
眸底猩紅,赫連煦對王太醫咆哮道:“還拜什麼拜,趕緊過來給皇後把脈!”
身子一顫,王太醫忙點頭應聲。
一般情況下,但凡後宮妃嫔,把脈的事情,皆要由醫女來做,但此時此刻,皇上心急如焚,他也就顧不得很多了。
躬身上前,王太醫小心翼翼的将手置于端木暄脈上。
須臾,他面色微驚,戰戰兢兢的問着迎霜:“微臣鬥膽,敢問迎霜姑娘,今日皇後娘娘,可受過什麼刺激?”
聞言,迎霜黛眉微蹙!
今日端木暄遇到的事情,雖不算順遂,但也未曾受過多大的刺激。
至于其他的……
側目,睨了眼赫連煦,方才見他跟端木暄相處的氛圍很好,迎霜隻是回道:“今兒娘娘在初霞宮的時候,殿裡曾攏了麝香!”
聞迎霜此言,王太醫面色微變。
被噴了一身皿點子的赫連煦,臉色更是差到極點!
暗暗咬牙,他隻輕問着王太醫:“皇後和腹中龍嗣如何?”
麝香之事,他一定會過問。
不過此刻,他最關心的,是端木暄是否有事。
“請皇上先容臣先着人為皇後娘娘檢查鳳體!”
将手收回,王太醫對迎霜招了招手,而後在她耳邊輕聲吩咐着。
見狀,赫連煦眉梢緊擰,卻是什麼都沒說。
片刻,隻見迎霜微微颔首,轉身對赫連煦福身道:“還請皇上移步,奴婢替皇後娘娘檢查鳳體。”
仍是一言不發,赫連煦自龍榻起身。
緩步上前,迎霜伸手将龍榻兩側的明黃色紗幔放下。
不多時,紗幔複又掀起,迎霜自裡面出來。
面上,浮上淡淡的笑意,迎霜對王太醫輕搖臻首:“未見!”
心下稍安,王太醫對赫連煦拱手道:“啟禀皇上,皇後娘娘該是今日聞了麝香,加之心緒不平,這才動了胎氣!”
“你确定隻是動了胎氣麼?”
想起方才端木暄吐皿的樣子,赫連煦的心底,不禁一疼!
此刻,他才知道。
對他而言,端木暄和孩子,是多麼的重要!
他絕對不容他們有事!
王太醫回道:“從皇後娘娘的脈象,是急火攻心,若仔細調理,戒驕戒躁,少憂少思,過陣子就會好了。”
高懸的心,總算落下大半。
赫連煦面色冷凝的睨着王太醫:“剛剛,皇後明明還是好好的,卻為何會忽然急火攻心?”
聞言,王太醫略一思忖。
顫巍巍的回道:“啟禀皇上,可能是皇後今日遇到了什麼不順心的事情,當時并未發作,一直隐忍至此……”
他不清楚端木暄到底是受了什麼刺激,也隻能如此推斷了。
聽王太醫這麼一說。
赫連煦心裡,蓦然聯想到在禦書房的那一幕!
想起那時阮培忠所說的話,他恨不得殺了他。
他以為,端木暄此刻之所以急火攻心,該是因為那個時候,傷了心緒所緻。
念及此,他沉聲對王太醫擺了擺手:“你去開方子吧!”
“是!”
忙點頭應聲,王太醫躬身退了出去。
重新回到龍榻之上,伸手撫摸着端木暄光裸的額際,赫連煦心下微窒!
他眼裡的端木暄,應該一直都是強勢的。
唯有那一夜,她被夢魇侵襲,才初顯柔弱。
可此刻,躺在龍榻上的她,卻如一個陶瓷娃娃一般,好似一碰就會碎!
今日的她,比之那個時候,更加讓人心疼。
心,失去一次,便已然足夠。
這次,他定不會重蹈覆轍!
深深的,凝睇端木暄一眼,赫連煦霍的起身,轉身面向迎霜問道:“初霞宮的麝香是怎麼回事?”
早已料到他會過問此事,迎霜并不慌張,自也不會如端木暄一般,顧及太多。
微微擡眸,她如實回道:“今早皇上早朝之時,太後便傳旨讓娘娘到初霞宮去,待奴婢跟娘娘到的時候,初霞宮的大殿上,便已然攏上了麝香!”
漆黑的瞳眸,明顯閃了下。
赫連煦頗為英氣的眉心,微微一皺,對迎霜怒道:“此事你為何不早報!”
面對他的怒火,迎霜緊抿了抿唇。
在心裡苦笑了下,她選擇緘默不語!
早報?!
她也得有機會能報才行啊!
在初霞宮時,赫連煦去了之後,便屏退左右。
出了初霞宮,便又是禦書房,端木暄一直都跟他在一起。
這個過程,若端木暄想說,早就說了。
試想,端木暄既是不說,又怎會準她随意多嘴?!
沉寂許久,正在迎霜暗地在心中叫苦不疊的時候,赫連煦兀自開口命令道:“日後,但凡暄兒的事情,事無巨細,你都要跟朕禀報。”
聞言,迎霜心下一怔!
事無巨細?!
要知道,如今天下初定,身為皇上,他要處理的事情太多太多,日後隻怕真的會日理萬機。
可他……卻說但凡端木暄的事情,都要她與之禀報!
想到這句話背後,是他對端木暄掩不去的關心,迎霜唇角一彎,略福了福身:“奴婢記下了!”
赫連煦和迎霜出偏殿的時候,剛剛聽到端木暄出事的太後,已然自初霞宮趕來。
在她身後,跟着今日方才進宮的阮寒兒和仇婉若兩人。
見狀,迎霜垂首後立于偏殿門前,赫連煦則眉宇一皺,迎了上去。
“參見母後!”
“嫔妾參見皇上!”
在赫連煦恭身對太後行禮之際,跟在太後身後的阮寒兒和仇婉若亦對他福身行禮。
“暄兒怎麼樣了?”
不待赫連煦再出聲,太後已然迫不及待的開口問道。
赫連煦直起身子回道:“王太醫已然瞧過了,說是……動了胎氣!”
他,并沒有說端木暄是急火攻心,也沒有說她是因何而動了胎氣。
隻因,片刻之後,他需借麝香一事,與自己的母後,好好談談。
“今日離開初霞宮的時候,她還好好的,何以這會兒,就動了胎氣?!”眉頭深皺,面色凝重的看了赫連煦一眼,太後的腳步,一直未停,直接進入恩澤殿。
太後進入恩澤殿後,赫連煦并未立即跟進去。
而是轉過身來,看着身後依舊福着身的兩個女人。
“你們怎麼來了?!”
視線,輕飄飄的掃過兩人頭頂,赫連煦聲音低沉。
他的視線,并未在兩人之中的任何一個身上多做停留。
依舊保持着行禮的姿勢,阮寒兒微微擡眸:“嫔妾本是在煙華殿歇着的,奈何剛剛聽聞姐姐身子有恙,便跟婉若妹妹一起過來探望……”
言落,她不禁向着恩澤殿的方向望去。
此刻,在阮寒兒看來,赫連煦心底,現下最在意的,一是端木暄肚子裡的孩子,另外一個,就是仇婉若!
是以,無論何時,她隻要将是搬出仇婉若來,總不會有錯的。
“寒兒的消息,還真是靈通!”
赫連煦的心裡,此刻正恨着阮培忠,此刻對阮寒兒的态度,亦是冷冷淡淡的。
“都起來吧!”
輕輕的,睇了仇婉若一眼,他伸手将她們二人同時扶起。
眼下,端木暄出事,才剛剛半個時辰不到,初霞宮聽到消息,他不奇怪,因為如今是太後代掌後宮。
但,煙華殿裡的她,卻也聽到了消息。
這便表明,在他的身邊。
就在這座寝宮裡,還藏着阮家的人!
思及此,他不禁悠悠一哂!
看樣子,恩澤殿裡當班的奴才們,都該換換了。
“皇後眼下還在睡着,此刻不宜打擾,你們二人還是先回煙華殿吧!”輕輕的,隻如此說了一句,不待二人回神,赫連煦便已轉身向裡,進入恩澤殿中。
“皇……”
阮寒兒猶不死心的剛想再說些什麼,卻見赫連煦的身影已然越走越遠。
“哼!”
冷冷一哼,阮寒兒氣的險些跺腳。
擡眸之間,見仇婉若依舊一連淡然的站在原處,阮寒兒不禁冷嘲道:“昨日裡,妹妹不是跟我說,要讓我好生看看,皇上會不會寵你過百日麼?”
淡淡一笑,仇婉若道:“于皇上而言,此刻,沒有任何人,比他的子嗣更為重要,我自不會跟姐姐一樣,傻到,跟皇上未出生的孩子去争寵!”
“你說什麼?!”
杏眼圓睜,阮寒兒滿面怒容。
“主子!”
伸手扯住阮寒兒的手臂,柳兒對她搖頭提醒道:“此刻皇後正在病重,不宜在此喧嘩。”